屈平進入宮中,在大殿中見到楚王熊槐,行了一禮道:「陛下,臣和齊國使臣袁蒼的談判已經結束。對方的條件極為苛刻,臣一番討價還價後確定了最終的條件,請陛下閱覽。」
說着話,他遞上摺子。
這裏面涉及到五個條件,第一個條件,是此前說的談判後要訂立文書,簽字畫押。雖說袁蒼的條件只有四個,實際上這也算是一個條件。屈平列入作為第一個條件,然後,才是糧食、武器、錢財,以及涉及到造船的工匠。
熊槐越是往下看,越是心驚,也就越是憤怒。
「欺人太甚!」
「齊國欺人太甚啊!」
「丞相,這樣的條件,只要傳出去,朕的臉面往哪裏擱?楚國泱泱大國,幾百年基業,難道這樣任由王奇羞辱不成?」
熊槐瞪大了眼睛,氣呼呼的出氣,他嘴上不斷說着話,直接把摺子扔在地上。他咬着牙,憤怒道:「不答應,朕絕不答應這條件。我楚國,焉能如此的窩囊。」
各項條件,簡直是打熊槐的臉。歷代楚國帝王,從未有這般羞辱過。
太氣人了。
屈平默默撿起地上的摺子,鄭重道:「都是臣無能,請陛下降罪。」
熊槐嘆息一聲,寬慰道:「丞相,這怎麼和你有關,不是你的錯。朕之所以氣憤,是因為王奇的條件,完全是趁火打劫,是獅子大開口。這條件,就是敲詐。」
屈平道:「老祖宗在王奇的手中,他再怎麼敲詐,我們也無可奈何。所以王奇的條件,我們根本無法拒絕。除非,是不管老祖宗的生死,直接選擇開戰。」
熊槐說道:「老祖宗的生死關係重大,只要有老祖宗在,我楚國一切都不是問題。如果沒了老祖宗,楚國就少了中流砥柱。老祖宗,必須換回來。」
屈平頓時沉默下來。
沒有接這個話。
熊槐一下就明白過來,要換回熊元象,又要不給錢不給糧不答應條件,肯定很難協調,所以屈平不答話。
熊槐道:「丞相,對方給予的條件,可還有轉圜的餘地。這條件,是真的苛刻。」
屈平嘆息道:「陛下,是臣無能,也是袁蒼肆無忌憚。因為他們算準了我們的心思,知道我們必須換回老祖宗,所以袁蒼動輒就要離開,不再談判。如果談判能順利,那倒是沒什麼。可惜的是,談判異常不順利,我費盡口舌,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改變局勢。」
熊槐忍不住嘆息一聲。
可惜啊!
熊槐不曾多廢話,他直接道:「既然這樣,就按照對方的條件進行。儘快達成協議,然後在邊境交換錢糧等和老祖宗。一手交人一手交貨,等老祖宗一換回來,我們立刻出兵進攻,殺入齊國境內,打破廬江郡。」
「臣明白!」
屈平立刻就應下。
出兵攻打廬江郡,是此前就已經議定的事情,屈平倒是沒什麼意見。更何況,吃了這麼大的虧,不討回來,那就太慫了。
熊槐再度道:「既然要出兵,我們就大局進攻。大周動盪,楚國一直是暗中謀劃,意圖從揚州入手。如今失去了顧康,那就傾力一戰,先滅揚州。這一戰,務必準備好,務必打好。你讓李景隆帶兵,悄然帶兵埋伏在邊境。」
「是!」
屈平再度回答。
李景隆是楚國鎮北將軍,是朝中老將,經驗豐富。
熊槐說完了事情,吩咐道:「擬條約吧,朕直接用印。」
「是!」
屈平親自擬定條款,熊槐取出玉璽用印蓋章,就讓屈平帶着條約離開。在屈平剛走到宮門前時,又傳來熊槐聲音,道:「丞相,等一等!」
屈平道:「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熊槐說道:「約定條款後,接下來要交付的錢財、糧食皆甲冑等,這些物資,你稍稍做一點手腳。所有的糧食,必須是陳糧,甚至是壞了的糧食。所有甲冑,都必須是近乎廢棄的。以及工匠,送幾個工匠再配上一批學徒就是。總之,我們雖說給好處,但不能讓王奇佔便宜。這一點,你必須要謹記,不能辦錯了。」
屈平笑道:「這種事情,臣不會忘記的,請陛下放心。」
頓了頓,屈平眼中掠過一道精光,繼續道:「袁蒼之所以要留下條約,極可能是準備藉此散播消息,擾亂我楚國的民心。臣準備宣傳這一事情,藉機刺激民心民意,讓百姓仇視齊國。如此一來,才能對齊國發起進攻。屆時,那就是民心所向。」
「你看着辦就是。」
熊槐直接吩咐一聲。
屈平再度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他出宮後徑直回到丞相府,便安排人把袁蒼請來,把兩份條約擱在了袁蒼的面前,道:「袁先生,陛下已經用印蓋章。現在你簽署名字摁上手印,那就可以拿走屬於你的那一份。」
袁蒼仔細的審查了一遍,確定內容完全一致,沒有問題。不過這時候的條約內容上,沒有簽字用印的這一款,畢竟這只是約定,條約主要是糧食、武器和錢財,以及涉及到的工匠。
袁蒼簽字摁上手印後,收起自己手中的一份,說道:「屈相,條約已經完成,那麼現在,我就準備啟程返回。按照條約上約定的時間,十月十五之前,雙方在邊境交換。我們釋放熊元象,而楚國給予糧食、器械等一眾匠人。」
屈平道:「沒問題!」
袁蒼道:「告辭!」
屈平說道:「袁先生,等一等。」
袁蒼問道:「屈相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屈平的臉上有着一抹讚許神情,道:「袁先生,你觀察事物極為犀利,處理事情更是謹守原則寸步不讓,而且應對事情機敏果斷,很是不錯。」
「似袁先生這樣的人才,呆在齊國,實在是委屈浪費。齊國看似強橫,實際上沒有底蘊。而我楚國,卻是不一樣的。」
「楚國的國力強橫,未來必定要北上逐鹿天下,要剿滅天下各國覆滅大周。袁先生可願意在楚國出仕做官,本相允諾,讓袁先生擔任六部尚書之一,執掌朝中大權。」
屈平眼中有期待。
如果能策反袁蒼,那麼對付王奇就更是容易。
袁蒼聽到後,冷笑兩聲,他眼神銳利,沉聲道:「屈相說齊國沒有潛力,底蘊差,可是這樣的齊國,卻先誅殺熊泰,擊敗顧康,收服廬江郡,後又生擒熊元象。」
「楚國接連敗北,輸給了齊國,楚國算什麼呢?一個連齊國都比不了的楚國,我為什麼要效力?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腦子傻了。」
「國家的強橫,不是看國家建立了多長的時間。」
「大周立國數百年,強嗎?楚國立國也是數百年,可是強嗎?都是挨打的份兒。屈相,說實話,你是有能力的人,跟着楚國皇帝,那才是真正的浪費。」
「只要你為我王效力,我可以保證,你能擔任一部尚書。」
「我在殿下的身邊,雖說剛歸附不久,我自認為,是可以說得上話的。只要是我的話有道理,自然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時候的袁蒼,仍是寸步不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屈平怎麼說的,他怎麼換回去。
半點不認輸。
屈平笑說道:「袁先生,這樣抬槓的話,其實沒有任何的意義。」
在屈平看來,袁蒼的話只是逞能而已。
楚國是更強的。
袁蒼神色如常,不急不躁的說道:「屈相,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問屈相。」
屈平道:「袁先生儘管說,本相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袁蒼問道:「齊國和楚國,論及各自的君王。楚國的熊槐,以及我主王奇,雙方誰更厲害呢?從武功、韜略、年齡、智謀等各方面看,誰能厲害?」
屈平皺起眉頭。
王奇的情況,人盡皆知,那是人人都知道的。熊槐相比於王奇,年紀比不了。武功方面,更是連提鞋都不配。論及謀略,恐怕也是王奇更厲害。
袁蒼見屈平不說話,主動道:「熊槐垂垂老矣,我主如日方升;熊槐平平無奇,我主卻是大放異彩,短短時間就闖下一番基業。論武功,我主更是連大宗師熊元象都生擒。論及主君,熊槐根本無法和我齊國相提並論。」
屈平不曾接話。
袁蒼繼續道:「論及楚國、齊國戰鬥力,哪國更強呢?很簡單的一點,熊泰戰死沙場,顧康大軍落敗,雙方的實力高下立判。」
「論及潛力,楚國偏居一隅,我齊國佔據青州、徐州之地,遠比楚國更強。再說其他種種,不論是人口,亦或是民風,還是文臣武將,齊國都是碾壓楚國的。」
「在這個前提下,為什麼要為楚國效力呢?」
「屈相說我抬槓,可事實上就擺在眼前,哪有什麼抬槓,只是你視而不見罷了。屈相啊,你跟隨楚王熊槐,長久不了的。」
「天下大勢,盡在我齊國。未來,必然是齊國一匡天下,統御九州。」
袁蒼一副篤定的神情,說道:「你現在為我王效力,便有從龍之功。待到未來,再想要歸順我主時,錯過了時機,什麼都沒了。屈相,機不可失,切莫錯過啊!」
袁蒼反倒是一副為屈平考慮的樣子。
屈平極為憋屈。
他自是想要反駁的。
只是仔細琢磨一番,王奇的確是風頭正盛,極為厲害。最關鍵的是,熊泰、熊元象的事情,使得楚國極為被動,也難以一展楚國威風。
屈平笑了笑道:「袁先生,本相依舊認為,楚國一定會統御天下的。王奇雖強,不過是曇花一現,長久不了的。」
袁蒼道:「既如此,那就拭目以待。但願,屈相不會後悔。」
屈平說道:「本相絕不後悔。」
袁蒼道:「既如此,我們走着瞧。屈相,告辭!」
屈平點了點頭,他目送袁蒼離開,望着袁蒼離去的背影,屈平其實有些惋惜。因為屈平覺得袁蒼是個人才,卻是為王奇效力。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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