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圍着。
你一言我一語的。
顧安徹底凌亂了。
感情擱着這玩迷宮解謎遊戲呢?
無限套娃?
一層又一層,把自己套死在這裏?永遠出不去?
還有,這古畫當真是成精了,把人性算計的很透徹。
確實,每個人都習慣性高估自己,顧安也不例外。
因此,大部分人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看着五名乘客,顧安想了想,問道:「你們可知道,你們那一晚搭乘163公交車的時候,那輛車開往古蘭村,次日,有關部門在荒郊找到了你們的屍體……」
五人中以張大明為首,他點點頭:「我們雖然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可是當時進來之後,我們還是能感覺到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們也猜測過自己可能遇到了不幸,如今聽你這麼一說,那僅存的幻想也算是破滅了……」
唯一的女性何靜也道:「我們是一群來自民間的詭異探索愛好者,當時我們中有人發現了163路公交車出了一些問題,於是,我們便在線下互相取得了聯繫,然後決定一起來這裏尋找答案。」
劉春接過話茬:「結果,我們太高估自己了,以前我們也處理過一些簡單的詭異事件,所以心中多多少少有點自負,這次進來後,卻栽了……」
從幾個人的話語間,顧安也得知了這些人的真實身份和來歷。
這五個人,並不是普通人,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過處理詭異事件的經驗,這點,甚至比一些品級高的武者還要厲害。
顧安自己以往處理詭異事件時都是純粹靠無限讀檔來破局,從不斷的死亡裏面尋找經驗。
而這五個人,都是有過人之處,所以,顧安決定聽聽這五個人的意見。
「你們來這裏比我早,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比如,離開這裏?」
這五個人聽到顧安的話都是一愣,眼神充滿了疑惑:「你都死了還怎麼離開?」
顧安撇撇嘴:「我和你們不一樣,現在外面格局已經變了,聯邦已經找到了駕馭詭異的辦法,所以,我雖然進入了這裏,但是只要找到出口,依靠詭異還是可以離開這裏,和你們並不一樣。」
趙大明聽後有些羨慕:「我當時好像是聽到過有關於駕馭詭異方面的消息,可惜具體也不清楚……真好,要是當初我們進來時也能駕馭詭異就好了,或許不會死。」
「不過,你要是能出去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們給家裏人留個話……」
這是一種條件交換,不過顧安並不反感,這事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五個人立刻說出了自己沒有來得及交待的遺言,大多是一些對家裏人的歉意和感慨……
顧安默默聽着,認真記下每個人的話。
交代完之後,趙大明道:「我們雖然進來的比你早,可是並沒有找到離開的路,唯一的區別就是這些日子裏多多少少發現了一些不同,還有一些自己的見解與猜測。」
「我們的話,你可以聽一聽,主要靠你自己分析……」
趙大明頓了頓,吸了口氣,繼續道:「首先,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現在都處於畫中世界第二層,這一層沒有任何詭異,只有一直處心積慮想着離開第一層的人才有機會進入。」
「因為,我們和詭異不同,詭異是沒有那麼複雜的思想,而我們不一樣,也正是因為我們想得太多,所以才被套了進來……」
李龍鳳接口道:「沒錯,人類的思想是複雜的,自然就會越陷越深,這古畫就是抓住了我們這一點。」
趙大明點點頭:「所以我們懷疑,如果不去想那麼多,只用一根筋行事,是不是可以破局?」
不去想那麼多?
顧安愣了愣,發現這句話挺有道理的,以前自己遇到詭異的時候,遇到難題就給自己來一刀……
然後無限循環,最終破局。
可這次,進來之後,除了最開始讀檔過,後面似乎總想着多待一段時間,多找點漏洞,減少死亡,等真的解決不了了再去自我了結。
因為自己沒有像以前那樣想過自我了結,而古蘭村裏的詭異現在對自己也無法造成傷害,導致自己永遠不死,變相的等於自己永遠被困在村子裏。
難不成,還真和紅衣新娘結婚生小紅衣不成?
顧安想想都覺得酸爽……
如今得到了趙大明的提醒,顧安再仔細想想,發現自己進入村子之後,這思想好像出了點問題?
自己最依賴的辦法就是讀檔,但是進來後,除了最開始,後面反而沒有繼續依賴這個辦法?整個人好像變得突然執着起來,腦子裏總是想着怎麼在村子裏活到最後,然後找到出口離開。
就這樣一直糾結在此地……
整個腦子,似乎被某種存在給蠱惑了?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了?
這村子,有東西影響到了自己……
顧安嚴肅着臉,之前,在公交車上,面對那個蠱惑的聲音,他的建議是別帶耳朵上車……
那麼現在,被蠱惑了腦子,他的建議,就是別帶腦子上車……
用趙大明的話來說,莽就完事了……
趙大明這時壓低了聲音:「根據我們這幾年在外處理詭異事情的經驗,我們覺得,這個古畫和紅月有很大的關聯性。」
古畫和紅月有關係,這點顧安也想到過,只是沒有時間更多的去細想。
趙大明又道:「我們一直有個大膽的想法,但是害怕自己會真正的死去,所以一直不敢實行……」
看着趙大明的眼神,顧安嚴肅道:「說。」
趙大明遲疑了一會,然後道:「如果紅月再次降臨的話,可以試着在古畫面前自殺……」
「但是這個我們也不敢肯定一定可行,因為紅月的特殊性,搞不好連鬼都沒得做了……」
顧安理解趙大明他們的想法,他們現在雖然肉體已經死了,可是靈魂還在,一直待在這裏面起碼還能以另一種方式繼續活下去。
如果冒險的話,說不定真的連鬼都沒得做了。
人怕死,鬼同樣也怕死。
但是顧安不怕,他喜歡這種莽夫的處理方式。
對於莽,這個他是最拿手的,所以,他沒有廢話,直接和趙大明他們告別,朝着村子中心那放着古畫的屋子走去。
此時,村子裏沒有其他的詭異,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就坐在門檻邊,靜靜等待着紅月的降臨。
沒有等太久,紅月再一次出現了。
出現的那一剎那,顧安立刻朝屋內衝去。
古畫依舊掛在牆上。
顧安沒有廢話,直接揮刀對向自己的要害……
不多死幾次怎麼找到漏洞,怎麼變強……
不過揮刀的時候,他手腕卻微微遲疑了一下,如果不是內心堅定,估計這一刀都不會落下。
絕對有個古怪的東西在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中樞……
自己明明就不會死,可揮刀的時候心裏居然還感到害怕?會覺得生命誠可貴?
這玩意,好像比自己還擔心本人的生死?我都不在乎生死,它反而一點都不希望我死?
為什麼呢?
雖然想不到原因,但是起碼可以證明,趙大明他們的猜測是正確的,在紅月降臨的時候,在古畫面前自我了結,或許真能找到出去的路……
這一刀,終究還是落了下去。
隨着意識消散到恢復,顧安出現在了古蘭村的入口處。
「不對勁……」
這個位置和自己讀檔的位置不同,有很大的區別。
而且,那種每次死亡後的提示也沒有出現。
顧安自言自語,立刻發現了問題。
但是,他又一次看到了紅衣新娘、紅衣花旦,還有躲在角落的水鬼,而趙大明他們五人不在了。
看到自己的出現,紅衣花旦突然又暴走了,好像看到了獵物一樣,紅衣新娘立刻牽制着對方,對於顧安,它有莫名的好感。
而水鬼,則是又發瘋的沖了過來……
顧安看着這一切,突然明白了。
自己應該是重新回到了古畫的第一層。
在紅月降臨時,站在古畫面前自我了結就能退到上一層?
等於現在來說,自己不再是詭異,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是進入古畫之前的自己。
如果這一次自己繼續在古畫面前自我了結,是不是就可以破局?
如果是的話,那顧安只想說,好傢夥!
這古畫把人性摸得太特麼透徹了。
不光如此,它還騷擾着人的思維,讓人下意識珍惜自己的生命,根本就沒想過自我了結,更別說還是在古畫面前自我了結了。
顧安不再多想,繞過水鬼,沖向村中心那座屋子。
花旦被新娘牽扯住,水鬼又是一個個弟弟,這一次在第一層,完全可以依靠阿溟制住它。
顧安衝進了屋子,煤油燈下,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和阿溟在一起,總是那麼的讓人心安。
腐臭味傳來,水鬼也沖了進來。
不用顧安多說,影子立刻發生了變化。
阿溟瞬間將水鬼拉入夢境之中,然後開始一陣蹂躪……
水鬼在古畫中是死不了的,但是,它也不強,就算身體復原了,不過又一次被阿溟切斷。
顧安就坐在門檻邊,抬頭看着天,靜靜等着紅月降臨,這第一層和第二層的時間是錯開的。
至於阿溟,顧安也吩咐了,省點力氣,等水鬼快復原了在給它一刀愛的光芒。
就這樣,水鬼就重複在重傷、復原、重傷的死循環中……
顧安默默看着發生的一切,他還是有點擔憂的,估摸着水鬼還沒死,自己這精力怕是要被榨乾了……
好在,被榨乾的想法沒有來得及變成現實,紅月出現了。
顧安遺憾的看了眼水鬼,這玩意不行啊……
隨後站起身,走到古畫面前。
沒有廢話,直接握刀抬手,對準要害。
【不要,別,會死的……】
意識中,這種不知道哪裏來的想法又出現了,不斷勸阻着自己。
顧安顫抖着雙手,握着刀,咬着牙,一刀狠狠戳了下去。
這一刀,仿佛就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封閉的大門。
顧安發現,四周的景色漸漸發生了變化。
屋子裏的裝飾也開始消失,還有外面的院牆等等一系列建築,都化成虛影泡沫,整個古蘭村這一刻都破碎了。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南柯一夢。
周邊傳來一道道強光,顧安微微閉上雙眼。
等強光的亮度逐漸減緩之後他才睜開了雙眼。
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片荒郊墳土,四周長滿了雜草。
天空上,滿天星辰璀璨,一些高樓遠遠聳立着,霓虹燈不斷閃爍,光芒刺透了黑夜。
不遠處,公路兩側點亮着昏黃的燈火,遠處一些汽車的鳴笛聲悠悠傳來,這一切,都充滿了大都市的味道。
「這是破局了,出來了?」
顧安終於適應了,這破局之後再回想一下在古蘭村的經歷,感覺看上去簡單,實際上卻很難。
條件太苛刻了,自我了結不說,還必須要在紅月降臨之時,站在古畫面前自我了結。
也多虧趙大明他們經歷的怪事不少,養成了探索的習慣,這要是換一批人進去,說不定還真的不能給什麼有用的提示。
那時候,顧安只有兩個選擇,一就是自殺讀檔,不在進入古蘭村,不過這個他顧某人要面子,有點難度……
第二就是一直待在古蘭村,尋找破局的辦法,但是這個不在紅月降臨時,不在古畫面前自殺,而且腦海里還有個東西在作怪,提醒你不要想不開,難度貌似更大……
顧安搖搖頭,不在多想,古蘭村是消失不見了,那村子裏面的詭異呢?
還有那個和自己共度了一晚春宵的紅衣新娘呢?
顧安一直惦記着那個紅蓋頭,一直沒有機會掀開,他覺得挺可惜的。
左右四顧,卻發現四周都是孤零零的墓碑,這一切和古蘭村裏面的墳地相似極了。
他掏出打火機,火光照亮了四周,目光看着一塊塊墓碑,最終在其中一塊停留下來。
顧安睜大了眼,慢慢靠近,蹲下身子,這塊墓碑,一個字都沒有,唯獨中間掛着一張紅色的照片,戴着紅蓋頭,嘴角微勾起,好像在對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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