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五官,沒有神情,就是黑乎乎的,一個影子……
大半夜的,就這樣靜靜躺在自己旁邊。
顧安招呼着一家人給這個詭異影子上一課。
韓秀秀的紅蓋頭最先飄落下來。
紅蓋頭鮮紅詭異,從正空飄落,落在詭異影子的臉上。
可是,它沒有臉,也等於說,紅蓋頭對它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顧安只看到,這個傢伙,居然在床上翻了個身子,然後繼續保持着睡覺的動作。
似乎,對於自己的攻擊,並沒有反擊的意思。
而遺像老人掀開帽檐,對着這個沒有五官的傢伙瞪着眼睛,也同樣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唯一有作用的阿溟幻化出一道光刃將這道影子斬成兩半,可接下來,它又好像一灘斷開的水流一樣重新融合重組……
「這傢伙能屏蔽很多攻擊,也打不死,但是也不主動攻擊……」
這是一個極其特殊,甚至還可以稱之為友好的詭異……
這是顧安對這個詭異影子的分析。
自己雖然折騰了半天,可影子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顯露出什麼不滿,就一直靜靜躺在那裏,任由自己,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果然是幸福一家人小區……」
顧安又一次感嘆,然後他收起身上的家人們,也很乾脆往床上一躺。
他想看看,等自己睡在了之後,這個傢伙會不會弄死自己。
顧安閉着眼,放寬了心,幾日的勞累之後,他很快陷入昏睡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安終於醒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這麼長的覺了,整個人現在精神都很振奮。
他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天花板和陌生的房間,緊閉的窗外投射進來的昏暗光線只提供了一點點亮度。
他連忙側身看去。
旁邊的床鋪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那個影子消失了……
「在一起睡了一晚居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它居然都沒有趁着我睡着對我做些什麼?」
顧安瞪大着眼,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心裏甚至還有點微微遺憾……
突然想到了書生和大戶人家小姐一起野外屋內避雨的那個故事,頓時有些理解當時那個大戶人家小姐的心情了……
咚—
咚——
咚———
熟悉的鐘聲打斷了顧安的遺憾和思緒。
「鐘聲又響了……」
「正常來講,鐘聲一響起,基本就是有詭異在利用被鐘聲眷戀的那個加成去幹掉其他詭異……」
似乎驗證了顧安的猜想,屋外突然傳來一些動靜。
顧安連忙起床朝着客廳走去。
聲音是從走廊上傳來的。
顧安沒有急着開門,而是先看了眼衛生間,黑布還在,裹得緊緊的,昨晚那個傢伙,真的很老實,就是躺着睡了一覺,真是的是一點事都沒幹……
走到門前,顧安靠近貓眼,拉開方格大小的推窗,眼睛貼着玻璃,左右四顧,看到了自家104室前發生的一幕。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紅衣女人,一身鮮紅連衣長裙,黑髮遮住了整張臉,腳底下穿着一雙紅色詭異的繡花鞋。
這個女子,顧安自然熟悉,正是在中巴車上遇到的那位,當時這個女子得到了鐘聲的眷戀,用手輕輕鬆鬆穿過了自己的心臟,他記得清清楚楚。
顧安眼力很好,他看到101室門是打開的,一個穿着白色浴袍,同樣一頭長髮齊腰的詭異女子正腳尖墊地,懸浮在空中。
它手裏拿着一把梳子,梳子上不斷有鮮血滴落下來,每一滴鮮血落地就如水花般四濺開來,就好像墨水渲染了走廊上的地板。
一滴滴鮮血滴落地面,每次和地面撞擊之時,整個走廊上的聲控燈就會瘋狂閃爍一次,好像被人用巨力敲打了一般。
雖然現在天已經亮了,可對這個小區來說,不過是和夜晚對比起來,稍微提供了一點點亮度,走廊上主要的視線來源還是靠那不斷閃爍的聲控燈。
顧安眼力很好,看得清晰,紅衣女子有了鐘聲的眷戀,明顯壓制了對面的白衣浴袍女子。
可是,這個浴袍詭異也非常特殊,它居然沒有直接被鐘聲定住,反而能自主的活動,雖然看上去有些艱難……
「之前在中巴車上時,自己和身上的一家子可是都被這鐘聲影響到,直接被定住了,為什麼這浴袍詭異卻沒事?」
「難道是成為了這棟樓里的戶主,就能不受鐘聲的影響?不能說全部不受影響,至少可以屏蔽大半的影響?」
顧安死死盯着浴袍女子的舉動,它拿着梳子正輕輕梳着頭髮。
每梳一次,101室內就會延伸出一道道黑色像蔓藤一樣的髮絲,迅速朝着對面的紅衣女子纏繞而去。
不過,鐘聲雖然不能對浴袍詭異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對於這些黑色蔓藤一樣的髮絲卻有着效果。
鐘聲不斷響起,髮絲纏繞在紅衣女子身邊時就會被定在原地,無法繼續前進,紅衣女子抬起手,那雙手就和利刃一樣,輕鬆穿過髮絲,整個人也隨着前伸的動作,轉瞬間來到浴袍詭異面前。
利刃一樣的雙手穿過了浴袍的心臟,後者發出悲慘的尖叫,它散開了髮絲,仰着頭,露出蒼白腐爛的面孔,一雙泛白的眼珠子望着走廊天花板上的聲控燈,充滿了怨恨。
她不斷掙扎着,可是一切都不能改變。
顧安在屋內看得真切,又起了心思。
這浴袍詭異和自己昨晚也是見過了一面的,當時雙方都保持的很友好,還隔着玻璃窗對視了一眼。
如今自己住進了幸福一家人小區,那就應該和左右的戶主們處好關係。
這紅衣女子屬於外來入侵者,欺負自己家裏人,自己不能無動於衷……
還有最關鍵的是……
他不知道這紅衣女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是跟蹤自己來的還是從一開始她的目標就是這些戶主?難不成她它要把這些戶主挨個全部幹掉?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輪到102、103了?
最後再到自己?
顧安心思百轉,最後,他猛地拉開防盜門,也沒有開鐵窗,衝着紅衣女子大喊:「放開那個女孩,有本事沖我來!」
突兀的喊聲驚動了走廊上的兩隻詭異。
紅衣女子一分神,對面的浴袍詭異立刻趁機掙脫開來,強行逃回101室,而顧安在喊完之後也猛然後退關門。
就在剛剛推開門,他整個人往外靠的那一剎,耳邊的鐘聲就突然放大了許多倍,自己甚至有種在聽下去就又要和在中巴車上一樣被定住的感覺。
所以,他猛地退回屋子,嘭的一聲關上防盜門。
紅衣女子被顧安這一聲大喊吸引了注意,她抬頭望了過來,雖然黑髮遮住了面孔,可髮絲之間,隱隱約約依然能看到那流血的眼珠子,充滿了痛苦和怨恨。
她瞬間朝着顧安撲來。
不過防盜門提前關好,她只能被阻攔在門外。
隔着防盜門中間的方格玻璃鏡,顧安能看到紅衣女子的手微微升起,嘗試着去破開防盜門,但是卻被阻攔了。
「看來這防盜門確實可以阻止詭異的手段,自己要加快時間成為這104的戶主,這樣以後鐘聲對自己造成的影響就會削弱,這房子當真是好東西……」
顧安看到這一幕,深吸了口氣,這古怪的鐘聲太難對付了,唯一能克制抵擋的,目前來看,就是這棟小區了。
還好,他剛剛幫助了101的住戶,算是提前打好了鄰里之間和睦關係的基礎,為了以後雙方更加深厚的友情提供了良好的發展……
為了能夠早日成為104的戶主,顧安又耐心在屋子裏等了兩天。
這兩天裏,每到夜晚,那個影子就會準時出現,然後安安靜靜躺在自己旁邊,和自己一起睡覺,不爭不吵的,非常和諧,很有安全感。
顧安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然後漸漸也習慣了,到了下半夜,睡得非常香甜。
有時候,睡到下半夜,他的腳可能還會伸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和一隻詭異待在一起這麼舒適……
不過,這兩天裏也不光是睡覺,他趁機又嘗試了幾次,召喚家人們出來群毆對方,可是影子是殺不死的,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掉。
但是不解決影子就沒有辦法成為104的戶主,這是一個頭疼的問題。
又過了一日。
顧安早早的起了床,床邊的影子已經不在了,每次估計大概凌晨五點左右這傢伙就會離開,晚上十二點之後就會出現。
顧安試過把它一直鎖在門外,畢竟這防盜門能抵擋詭異的入侵。
可是一開始的時候這傢伙還很老實,但是時間一久,你不開門的話它就不停地敲門,一直無腦的敲下去。
為了避免一些詭異被它引來,顧安只好開門放它進來。
然後又試着交流,但都一直沒有什麼效果。
今天,顧安決定離開這裏,沒有依靠讀檔,他想嘗試着能不能走出去,畢竟,好不容易和101室這個鄰居打好了關係,又和屋裏的影子相處的這麼愉快,實在沒必要去讀檔。
顧安是有信心走出去的,因為他現在多多少少也了解了遊樂場的一些規則,只要能避開鐘聲,避開被鐘聲眷戀的詭異,活着走出去難度應該不大。
這個遊樂場不像那種一心致人死地的詭異事件,它好像有着某種目的,而這幸福一家人小區很可能就是它這個目的的重要一環。
走出104室,看着盡頭的窗戶里微微投射進來的光,顧安眯了眯眼,相比外面,屋內要黑得多。
至少走廊上還有聲控燈。
走廊很安靜,一點異常動靜都沒有。
顧安走到101室面前,輕輕道:「前天的事不用感謝我,大家以後都是鄰居了,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站在鐵窗門前,顧安毫不廉恥的提醒着門裏的存在不要忘記前天是自己救了她。
不過,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但顧安也不沮喪,反而滿意的點點頭,按照詭異們暴躁的性子,自己和她說了這麼多話,又在這裏停留了這麼久她都沒有出來弄死自己,顯然,前天的搭救還是有效果的。
於是,顧安又壓低了聲音,語氣儘量柔和到極致,輕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叫什麼,但是……你相信緣分嗎?
本來我這個人是不喜歡多管閒事的,這個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對我來說都是過往雲煙,但是前天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不知道怎麼了……
突然就不想你死,一想到你可能會死,心裏就莫名的有一股難受在發酵……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當時的心情,但我無意冒犯,希望我的話沒有給你帶來不適……
我覺得,這可能就是緣分,剛好在那一刻,你遇到危機,而我又剛好遇見,最後,我偏偏又沒有和往常一樣視而不見,而是選擇了出手救了你……
說真的,我現在居然有些感謝你當時遇到危機,不然我也沒有機會去拯救你,沒有機會去認識你,更不會像現在這樣,站在這裏和你訴說這麼多心裏話……
雖然救了你之後可能會被那個傢伙嫉恨,可能有一日會被它弄死,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因為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
希望我們彼此以後能友好的相處下去,認識你,真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顧安,你好!」
顧安語氣越來越溫柔,一口氣說完之後,一隻手伸進了鐵窗門……
大約過了五六秒左右,防盜門微微咔嚓一聲輕響傳出,然後一隻蒼白佈滿屍斑的手伸出,和他輕輕一觸之後便迅速退回。
顧安見到這一幕,露出溫柔的笑容:「不用害怕,不要害羞,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
我就住在104,你以後要是有時間的可以來找我玩,隨時歡迎串門。」
聽到顧安的話,門後,那浴袍詭異微微露出半張臉,一隻泛白的眼珠子死寂沉沉的看來。
顧安看得很真切,但是他依然保持着微笑,甚至誇讚道:「不知道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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