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地平線上,悄然露出了一絲光亮。
一輪金烏從地下升起,緩緩飛向天際,葵城上空的雲層都被其鍍上了一層金色。
黑暗慢慢離開大地,整個世界重新又迎來了光明。
葵城城外一片狼藉,炊煙在黃巾軍的各處營寨慢慢升起。
黃巾軍的營地中充滿了大勝的喜悅,正在就食的黃巾軍軍士大聲談論着夜間的大勝,漢軍的狼狽逃竄,丟盔棄甲。
辰時整(八點)。
黃巾軍的營寨中沸反盈天,戰鼓聲響起
葵城的城樓上,王恩一夜未睡,他披掛着朱儁的盔甲站在城樓站了一夜。
城牆上還屹立着朱儁的火紅色大纛,朱儁離開葵城的消息只有軍中少數的將校知曉。
「咚,咚,咚!」
隆隆的戰鼓聲迴蕩在曠野之上,城外的黃巾軍已經開始集結了。
王恩望着城樓下浩浩蕩蕩的黃巾大軍,昨夜東面那大片的火光被王恩盡收眼底,王恩心中清楚朱儁多半是遭遇了不測。
王恩不敢想像,若是葵城城內的守軍得知朱儁已經不在葵城之中了,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現在城中的漢軍知道昨晚的夜襲已經失敗,正處在士氣低落的時候,而且他們並不見多少人回營,也是起了疑心。
黃巾大軍浩浩蕩蕩,辰時四刻,黃巾大軍的軍陣已經在葵城的南面,還有東面展開。
許安早在決定南下和朱儁河內漢軍決戰之時,就快馬傳信至天井關。
讓天井關的守軍去打造攻城器械,如今各式攻城器械一應俱全,都是出征之日從天井關帶來的。
就是考慮到如果漢軍死守葵城的狀況。
「嗚————」
黃巾軍的號角聲遠遠傳來,一支遍打紅旗的黃巾騎兵從黃巾軍的大陣中飛馳而出。
城牆上守衛的漢軍都詫異的望向那支奇怪的黃巾軍騎兵,王恩也循聲望去。
只是那支騎兵離得的越近,王恩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一分。
那黃巾軍騎兵持着的紅旗,全都是漢軍丟下的旗幟,有隊率旗,有屯長旗……甚至還有祖茂、韓當等人的旌旗。
騎陣中最為奪目,就是一面火紅的將旗,那正是孫堅的將旗。
葵城城牆上人聲逐漸嘈雜了起來,守衛的漢軍盡皆驚恐的望着城下。
那可是孫堅!那可是江東的猛虎!
戰無不勝,勇冠三軍,黃巾之亂斬將奪旗不勝其數的孫堅。
就在他們議論的時候,一名黃巾軍的騎士突然越出騎陣,王恩定睛一看,雙手不由的握緊了欄杆。
那黃巾軍騎士馬後用繩索拖拽着一個人,那人穿着的正是朱儁的盔甲!
「朱儁首級在此!爾等何不早降,免受刀兵之苦!」
城牆上的漢軍也認出了朱儁的盔甲。
「那不是將軍嗎……」
一名漢軍的什長渾身顫抖猶如篩糠一般,他看着城牆下那被黃巾軍騎士戰馬拖拽的人,幾乎連話也說不全了。
「將軍不是在城樓上嗎?而且大纛都在……」
另一名漢軍臉上有些驚恐,但看着城樓上那穿着朱儁盔甲的人,眼中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瞎了你們的狗眼,將軍就在城樓之上,城牆下的盔甲不過是『蛾賊』術士施的障眼法,不要被他們的妖術騙了!」
一名漢軍軍候跨劍疾步走來,大聲的呵斥道,止住了此處的喧囂,但其餘各地嘈雜的人聲卻越來越大。
王恩此時也不敢下去檢閱軍隊,不比晚上巡營,白日臉龐看的請清楚楚。
葵城這些軍士,多有認識朱儁面容的,王恩只要一下城樓,眾人看見他的面目必然露出馬腳,到時候知道朱儁身死。
只怕葵城內的漢軍不等黃巾軍來攻,只消片刻的功夫便會土崩瓦解。
「下令床弩還擊!傳令下去,此乃黃巾軍妖術,各部軍士不可被其迷惑」
王恩當即立斷,大聲發號施令。
背插着令旗的傳令兵將王恩的將令傳下,城牆上幾架僅有的床弩被漢軍的力士拉開了弩弦。
葵城城外,朱儁的大纛旗也被許安看到了眼裏,還有城樓上那披掛着朱儁盔甲的人影。
「朱儁不是昨日被主公斬殺了嗎,那這城樓上?」
徐晃一臉疑惑的看着城樓上的朱儁,不由疑惑的問道。
閻忠跟在許安的身旁,看着葵城的城牆向着龔都解釋道:「那定然是城中的某人穿着朱儁的盔甲,偽裝成朱儁尚在軍中的假象。」
「若非主公慧眼識破了朱儁撤退的計劃,只怕是我們真會以為,這城樓之上的人就是朱儁本人。」
「影武士,倒是有點意思……」許安牽引着棗紅馬在軍陣之前,他現在確實有點懷疑夜間自己所斬殺的是不是朱儁。
城樓上那名穿着朱儁盔甲的人,倒是讓許安想起了後世的一部電影——《影子武士》。
電影背景是日本戰國時代,武田信玄擊潰織田信長與德川家康的聯軍,卻急死於軍中。
危難關頭幾個家臣秘密找出一名面容酷似信玄的盜賊假裝信玄以穩定軍心,並維持了三年之久的故事
許安一雙鷹目掃視着葵城的城牆,仔細的觀察着漢軍的守備情況。
派遣騎兵持着繳獲的軍旗在城下示威,確實極大的打擊了城中漢軍的士氣。
但是城中的守軍很快做出了反應,葵城城牆上的床弩雖然沒有射中前去示威的黃巾軍騎士。
黃巾軍的騎士也不敢多待,在第二輪弩箭到來之前他們就撤退離開了葵城的城下。
由於距離的問題,也沒人能看清朱郡首級的面容,所以在短暫的騷動後。
葵城中的漢軍還是恢復了平靜,他們都相信朱儁不會就這樣死去,「威聲滿天下」的錢塘候仍舊在城樓之上,與他們同在。
「城中漢軍雖亂,但他們以為主將尚在,尚有一戰之力。」
閻忠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之後,對着許安說道。
「我以為此時正是撤軍的時候。」
不待許安言語,一旁急躁的龔都就開口反對道。
「我們連番大勝,正是一舉消滅葵城漢軍的時候啊,憑什麼這個時候退?!。」
徐晃聽到閻忠的話,也是略顯疑惑的看向閻忠。
「那城樓上的朱儁定然是假,此番我軍和河內漢軍激戰數場,已是傷筋動骨,現如今我軍已經斬殺朱儁,擊敗了河內的漢軍,何必再為這個假朱儁,折損更多的軍士?」
「當務之急是集結軍力,進取上黨郡。」
「那萬一這個朱儁才是真的了?」
許安眉毛一跳,他真有些懷疑這是不是朱儁計謀了。
是朱儁的棄車保帥之舉,讓他以為自己斬殺的是真朱儁。
葵城中這個是「朱儁」不過是為了穩定軍心的假象。
太行黃巾達到了目的,不願意再折損軍士,放棄圍城,劫掠一番後,退回太行山。
但是許安也知道這多半不可能的,除非朱儁清楚許安南下出太行山,和他決戰的目的是單純只是為了名望。
而不是和之前黃巾之亂時,波才進攻長社,想要進犯司隸,攻擊洛陽,動搖漢帝國的統治,亦或是劫掠河內郡。
但許安心中還是有些動搖,萬一朱儁真的看破了他心中的想法,萬一城樓上的那個朱儁才是真的?
經歷了此間種種,許安已經不敢再小瞧這個時代任何一人了,更無論歷史上青史留名的漢末三將了。
許安望着城樓上的「朱儁」,一時間他真有些舉棋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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