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霧氣瀰漫。
麴義看着眼前的霧氣,雖說他認為前方絕對不可能有漢軍的伏兵存在,但是心中還是生出了些不安。
這幾天時不時下着的小雨,讓土地越發的鬆軟,很多的地方都有了不少的積水,對於騎兵的行動也造成了一些影響。
霧天追擊其實真的不應該,但是戰功近在眼前,雖然有些冒險,但是值得一試。
麴義現在的情況其實十分的尷尬。
他帶着五萬青州魏軍選擇了歸附,被許安封為了征東將軍,領青州巡撫之職。
看起來是位高權重,和當初公孫度歸附之後的待遇差不多。
但是實際上卻是天壤地別。
當初公孫度歸附的時候對於太平道來說是雪中送炭,所以許安在開國的時候給公孫度又封了遼侯。
而繁陽之戰後,河北塵埃落定,麴義才選擇歸附。
說好聽點是歸附,說難聽點就是投降,對於太平道來說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征東將軍,領青州巡撫兩個職位都是無法世襲,也不能為家族攥取什麼利益。
該交的賦稅還是要交,該獻的田地還是要獻。
他現在的身份,看起來位高權重,但是實際上不過是空中樓閣,根本沒有什麼權力。
麾下能夠掌控的士兵不過兩千先登營,其餘的青州軍都在許安派遣的兵備都護司手中掌控,政務由布政使來處理,他這個青州巡撫甚至還要受按察使掣肘。
但是這樣的情況,他根本沒有辦法改變。
作為降將,他的話語權很小,也不受信重。
這一次南征,許安親口承諾了按照功勳來封爵。
爵位是可以傳承,雖說後代襲爵將會降級,但是起碼也是為後代留下了個保障。
而且最重要的,若是封侯封伯,到時候單獨在史書上列上一傳,名流青史,誰不想爭一爭。
麴義討來先鋒之職,就是想要立下戰功,換取許安的信重。
李乾是曹操麾下大將,若是斬殺了李乾,那就是大功一件,而且也是青州之役的第一功。
麴義駕馭着戰馬緩緩走在官道的旁側,看着麾下的軍隊前進。
未知的東西永遠是最為恐怖的,霧氣極大的限制了人的視野。
現在各隊的傳令都是靠着傳令兵來回傳遞信息,旗號根本無法使用。
麴義只能是放緩了一定的速度,將麾下的騎兵儘可能的集中起來。
歷城的漢軍一路潰逃,根本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想法。
除了李乾的直屬部下之外,其餘的漢軍一見到明軍出現在官道之上,就向着山嶺的方向逃竄而去。
那些逃走的漢軍,麴義沒有讓人去管。
那些人並不重要,殺上一個,十個還是一百個,一千個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重要的是李乾的首級,李乾雖然是外將,但是也是曹操手底下排的上的號的大將之一。
只可惜前鋒好幾次看到了李乾的旌旗,有一次只差了一點,就能取下李乾的首級。
但是最後還是功虧一簣,讓李乾的親衛將其救走。
「這裏是何處地界了?」
麴義牽引着戰馬,遊走在官道的邊緣,向着一旁的副將詢問道。
「霧氣太大,難以確定準確位置,這裏應當是玉泉亭的西面大概一兩里左右的地方。」
「玉泉亭?」
麴義眉頭微皺,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四周被霧氣籠罩着地貌被麴義收入了眼底,此前在青州的記憶也浮現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玉泉亭位於歷城前往台縣和東平陵兩城之間,因為聯通兩地,且瀕臨濟水,因此商客眾多,頗為繁華。
玉泉亭之所以得名是因為亭內東南的山嶺之間有一汪清泉,泉水清澈甘甜,曾經這汪清泉之中底部有玉石,因而得名「玉泉」。
不過現在玉泉亭內的清泉早已經枯竭,泉水底部也不見什麼玉石。
此前麴義奉袁紹的命令,馳援青州之時,曾經在此地駐兵,以玉泉亭來組織當時曹操帶領的兗州軍進攻。
麴義牽引着戰馬登上了一處土丘。
他當初之所以選定玉泉亭為防禦地點,就是因為這裏的地勢、。
玉泉亭正在官道之上,大部分的居民都居住在官道的附近,其南部、東部都是山地,西北方則是濟水,大部分的居民都集中在西北部的平原地帶,只有少部分的人居住在東部和南部。
此處易守難攻,東部和南部的兩處山地都能夠屯兵。
要進攻玉泉亭,那麼必須要先攻下玉泉亭的南部山區。
因為前往玉泉亭的道路,在南部山區附近頗為狹窄。
東部山區、北部的丘陵兩地都適合屯兵,只有西部是平原地帶。
南部山區若是有敵軍,只需要下山,便可也截斷道路,斷掉歸路。
攻入玉泉亭之中的軍隊將會成為瓮中之鱉,任人魚肉。
麴義神情凝重,霧氣過大,視野受阻,一路追擊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李乾的身上,不知不覺直接竟然進入了玉泉亭。
之前管亥所說的話還是讓麴義有些在意。
而玉泉亭是他曾經鎮守過的地方,他對這裏的地形頗為了解。
若是漢軍真的有設下伏兵,玉泉亭就是最佳的設伏地點。
「子康。」
「屬下在。」
麴義思索了片刻,既然放心不下,乾脆就派人前去探查一番,反正麾下的兵力充足。
「你領百騎,往南山方向搜尋一下,若是有異常情況,立即向我匯報。」
「諾。」
很快,被叫他叫到的家將便拿着令旗離開了隊列,向着後方奔馳而去。
就在這時,前方的霧氣之中突然傳來了激烈交戰聲。
麴義神色驟然一變,舉起了手中馬鞭。
隨從的親衛連忙摘下腰間的號角,將其吹響。
「全軍戒備!」
「嗚」
伴隨着低沉的號角聲,官道之上,一眾正在行軍的明軍騎卒皆是停了下來,手持着刀槍盯視着周圍的情況。
「偵騎何在!」
聽到麴義的詢問,十數名偵騎迅速出列。
麴義馬鞭向前指去。
「速去探查前方情況。」
麴義話音未落,十數名偵騎已經是縱馬飛馳而出。
這些騎兵都是麴義麾下的精銳,也接受了明軍的軍事訓練,早已經是今非昔比,令行禁止不過只是尋常。
「游騎散開警戒!」
麴義伸手從身旁親衛的手中接過了長槍,高聲喝令道。
「游騎,散開警戒!」
「游騎,散開警戒!」
隨着麴義的號令,各屯的傳令兵也是紛紛高聲呼喊,將麴義的命令傳向遠方。
官道之上一眾先登營的騎兵皆是迅速做出了反應。
作為游騎和偵騎的騎兵大多數都是涼州出身的軍卒,因為肩負重任,所以他們大多數都馬術精湛,熟悉騎戰,有自己的一技之長。
身旁一眾親衛也是迅速的做出了反應,麴義此時已經是被親衛團團圍住,圍在了中央。
還有數名親衛手持着雙弧盾護衛在麴義的周圍,時刻盯防着可能襲來的冷箭。
就在所有人的都處於緊張的狀態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寧靜。
麴義循聲向着前方看去,濃霧之中一名背負着負羽的騎兵衝破了濃霧。
見到那騎兵直衝而來,一眾親衛皆是紛紛戒備,麴義十數名親衛騎兵皆是挽弓搭箭,對準了那直衝而來的騎兵。
「放他過來,那是前隊的偵騎。」
麴義低吼了一聲,用長槍撥開了擋在身前的親衛。
「我還沒有老到不能上陣,躲開!」
麴義下令放行,使得那傳令的偵騎一路長驅直入,直接來到了麴義的身前。
那傳令的偵騎滿身的塵土,身上還帶着兩支羽箭,不過應該是沒有穿透身上的盔甲,否則臉上應該會有痛苦之色。
「稟報將軍,前方玉泉亭中發現大隊漢軍……」
那偵騎的一席話,讓麴義周圍的一眾親衛皆是為之一滯,也在官道之上一眾先登營的騎兵之中引起了喧譁聲。
「都慌什麼!」
麴義一振長槍,長槍抖動,發出了輕微的錚鳴聲,而後怒聲喝道。
「讓他把話說完!」
麴義積威日久,聽到麴義的呵斥聲,眾人皆是閉口不言。
「可是漢軍的伏兵?」
麴義神色凝重,詢問道。
「應該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沒有什麼應該!」
「回稟將軍,玉泉亭中漢軍不是伏兵。」
「我等一路追擊,追入玉泉亭外,這才發現玉泉亭已經豎起了營寨。」
「玉泉亭內漢軍見我軍突然出現也是驚慌不已,我軍抵達之時,歷城逃兵剛好正在入寨,我部趁勢突入,如今正在鏖戰。」
「看情形,玉泉亭應該是漢軍的駐地,但是卻並非是伏兵。」
「漢軍規模如何?」
「觀營寨大小,其人數應當在千人左右。」
麴義心中微松。
如果是伏兵的話,玉泉亭內漢軍的漢軍絕對不會驚慌失措。
這樣的表現已經是證明了玉泉亭內漢軍應當只是一支駐軍罷了,既然是駐軍那麼就沒有必要太過於擔心。
麴義自嘲的笑了一聲,他之前還是擔心玉泉亭的南部山區出現問題,在想如果真有漢軍伏兵可就棘手了。
「戰況如何?」
「我部已經控制寨門,推倒了沿途的拒馬,玉泉亭內漢軍營地內毫無察覺,我部已經攻入了營地,但是漢軍人數眾多,反應了過來,現在已經陷入僵持。」
談話之間,又是數名偵騎趕到。
這一次趕到的偵騎就不再是前鋒的偵騎了,而是之前麴義派出的偵騎。
前後相隔不到兩里的距離,對於騎兵來說只不過是短途罷了。
「傳令前軍,分出一隊騎兵繞過營壘,截斷去路,防止李乾逃竄。」
「諾。」
「傳令管亥,讓他領後軍加快一些腳步,前方發現漢軍的營壘,我部正在接戰。」
「諾。」
麴義沒有遲疑,這種時刻,戰機轉瞬即逝,時間最為重要,直接當機立斷下令道。
兩名傳令騎兵連忙接過了令旗,應諾奉令而去。
麴義心中大安,擊潰這一千多名漢軍又是一份軍功。
「傳令全軍,加速行軍,突入玉泉亭,殺光亭內漢軍!」
麴義舉起了手中的長槍,雙腿一挾馬腹,踏上了土丘最頂上,高聲下令道。
「休」
刺耳的銳響聲猛然響起。
麴義一馬當先,執槍順着土丘奔馳而下,身後一眾甲騎皆是紛紛縱馬而去。
一時間萬馬奔騰,淤泥飛濺,猶如震雷一般響亮。
「虎!」
官道之上一眾先登營的騎兵也是齊聲高呼。
「萬勝!」
他們呼喊着萬勝,再度提快了馬速,跟隨着麴義向着前方奔馳而去。
……
玉泉亭內,喊殺聲、金戈聲、哀嚎聲全都交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首死亡的樂章。
明軍的騎兵突然沖入營地,營地之中的漢軍一開始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因此吃了大虧。
現在反應了過來,依靠着營地內的地形軍帳房屋對於騎兵的限制,漢軍還是堅持了下來。
李乾趴在李整的背上,他的臉色難看無比。
此前的鏖戰雖然沒有要了他性命,但是他的腹部護甲此時已經被劃開,他受的傷很嚴重,重到已經不能乘馬。
最後到營門的這一段距離,是李整一直背負着他前行。
他們叫開了營門,還來不及說話,明軍的騎兵已經是轉瞬而至。
來不及多說,最後還剩下的十數名親衛反身守在營門前為李乾爭取了最後的一點,讓李整帶着李乾逃入了相對安穩的營壘北部。
「阿景,放下我。」
李乾感覺鮮血正從他腹部創口緩緩流出,他的身體正在變得越來越冷。
「阿翁,你放心,我一定帶你逃出去!」
李整沒有聽李乾的話,而是繼續向前繼續奔跑着。
「放下!」
李乾提高了聲音,但是也因此牽動了傷勢。
李整見到李乾發怒,只能是將李乾放了下來。
李乾捂着肚子,他很清楚自己受了什麼樣的傷勢,腹部被長槍貫穿,他已經是風中殘燭,回天無力,現在就是他人生之中最後的時光。
李乾背靠着一名親衛的身上,面對着李整,一時間百感交集,他滿腔的話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旁側傳來,李整和李乾一齊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子和將軍……」
「怎麼回事,你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夏侯惇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想要起身的李乾。
他受命領兵屯駐於玉泉亭,正在巡營,便聽到營地西部突然傳來的一陣喊殺聲。
而後,有人稟報說李乾進入了營地,隨着一起還有明軍的追兵。
「明軍增兵歷城,歷城實在守備不住,我等從長史之命於雞鳴之時藉助大霧想要撤出歷城,但是卻中了明軍的伏擊,明軍騎兵一路追擊至此,趁着我等進營之時,突入了營壘。」
聽完了李整的講述,夏侯惇的心中微沉。
明軍比傳言之中更為恐怖,李乾的為人他很清楚。
李乾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絕對不可能為了保全己身過早撤離歷城。
他說歷城守不住,歷城應當是已經處於陷落的邊緣了。
歷城的城防雖然沒有東朝陽和管縣、鄒平等城城防那麼恐怖,但是也算是一座堅城,加上祝阿和沿途的軍堡,竟然只堅持了十三天的時間。
李乾貿然將明軍帶入玉泉亭,打亂了他們原來的計劃,但是夏侯惇知道這不能夠怪罪於李乾。
「追擊而來的明軍有多少人,是哪一部的明軍?」
「追擊我們的明軍約有兩三千之數,廝殺的時候,我聽到了涼州和冀州的俚語,其多半是麴義麾下的先登營。」
腹部的傷勢並沒有影響李乾的腦海,他的神智還算清醒。
涼州和冀州的人他都見過,因此對於其口音也有所了解。
「麴義嗎……」
夏侯惇眼神微凝,握緊了手中的環首刀。
按照計劃,其實祝阿、歷城、玉泉亭三地都只不過是誘餌,一個讓麴義咬鈎的誘餌。
在玉泉亭這個地方,漢軍已經張開了大網,嚴陣以待,就等着麴義鑽入口袋。
原本的計劃是李乾假裝敗逃,一路逃回到玉泉亭。
然後藉助玉泉亭獨特的地形,將麴義麾下的五千騎軍一口氣吞掉。
只要擊破了麴義這支先鋒,必定可以極大的挫敗明軍的進攻氣勢,而後藉此穩住陣線南面的戰線,讓明軍主動放緩攻勢,爭取時間。
如今的玉泉亭南部山區、東部山區、北部丘陵三地一共囤積着超過三萬的戰兵,這些戰兵是曹操能夠調動的所有精銳。
曾經孫策和陶謙招募的丹陽兵、從兗州一路跟隨着曹操征戰的虎士,整個青州軍的精銳都雲集於此。
夏侯惇又想到了之前他質疑陳宮的話,此時他已經是心服口服。
李乾身上的傷勢沒有逃過夏侯惇的眼睛,他看得出來,李乾此時已經到了油盡燈枯地步。
「玉泉亭周圍已經都布下埋伏,麴義現在進來,正是自投入羅,李校尉安心……」
夏侯惇沒有說完便停下了言語,李乾此時已經是閉上了雙目,他的胸口已經是不再起伏。
「敲響戰鼓,命虎士出擊。」
夏侯惇扭過了頭來,他沒有再多看李乾。
戰場之上容不得感傷,就算是親生的兄弟倒在身旁,也不能分神。
玉泉亭本來是要主動放棄的營壘,但是現在如今卻是要夏侯惇必須守住玉泉亭了。
眼下大霧瀰漫,極大的阻礙了視野,南部山區的駐軍恐怕注意到了異常,但是東部山區和北部丘陵的軍隊恐怕消息落後了許多。
……
玉泉亭東部杏山。
這裏正是青州漢軍實際上的大本營。
一名背插火紅色負羽的漢軍偵騎,半跪在曹操的面前,向他稟報玉泉亭內發生的大戰。
「好快的速度……」
曹操雙目微眯,眼眸深處閃過了一絲令人心悸的殺意。
一雙鷹目猶如看見獵物一般,向着周圍的眾將掃視而去,鷹目之中毫不掩飾出暴虐和殘忍。
被曹操眼神所掃過的將校雖然皆是身經百戰之將,但是也皆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雖說是預料之外。」
曹操一手執着馬鞭,一手挎着腰間的寶劍,緩緩的站起了身來。
「但此時正是進軍之時!」
曹操高高舉起了手中馬鞭,放聲笑道。
「此大霧,真是天助我軍!」
「傳令全軍,向西進發,敵人的方位,就在玉泉亭中!」
……
玉泉亭南部鞍山。
陳宮騎乘在戰馬之上,澹漠的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明軍騎卒屍體。
明軍來的比他想像的更快,大霧使得他沒有辦法看清山下的發生情景。
陳宮微微皺眉,這一場大霧帶來了巨大的變數。
「現在的時間,應當要到辰時(7:00)了吧?」
陳宮沒有偏過頭,向着一旁負責計時的副將詢問道。
「還有半刻鐘的時間,便到辰時了。」
「既然快到辰時,那麼便代表這大霧快要散去了。」
「正好……」
陳宮策馬上前,近距離的看着明軍騎卒屍體。
「反正也已經被明軍發現,那就一鼓作氣切斷明軍騎兵的歸路。」
「傳令全軍,向北前進。」
陳宮的聲音冰冷的可怕。
「來而不往,亦非禮也,讓我們給在玉泉亭的明軍送上一份大禮。」
這一場大霧確實帶來了巨大的變數。
但是這一場大霧如果利用的好,同時也是一個機會。
本來已經極為高估明軍的攻城速度,但明軍還是再度刷新樂他們的認知,這確實是打亂陳宮原本的計劃。
這一場大霧使得歷城漢軍一敗塗地,丟盔棄甲,輸的過快。
但是巧合就在於,玉泉亭這裏這幾日一直都在下雨。
雖然是小雨,但是卻是使得地面積水,土地鬆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騎兵的機動性。
若是按照原定的計劃,等到明軍攻來,雨過天晴數日之後,明軍的騎兵反而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
因為濃霧的遮蔽,玉泉亭周圍發生的一切,麴義都不清楚。
他仍然指揮着軍卒在玉泉亭內和漢軍鏖戰。
營地之中漢軍擺放了不少的拒馬,騎兵難以發揮作用,所以麴義乾脆命令一部分的先登營騎兵下馬作戰。
下馬作戰並沒有減弱先登營的戰力,反而是讓先登營的戰力又加強了數分,因為本來先登營當初就是作為重步兵在訓練。
不需要再騎乘着戰馬在泥地之中艱難移動,結成了軍陣,手持着弩機的先登營重新找回了他們最舒適的狀態。
玉泉亭內的漢軍本來還能夠勉強支撐,但是隨着先登營下馬結陣之後,便陷入了節節敗退之中。
「他大父的真狠啊!」
夏侯惇對着地上啐了一口。
本來以為這個麴義虛有其表,畢竟當初在青州之役的時候,他和麴義也算是接過戰,當時並不感覺麴義有多棘手。
但是現在,他帶着三百多名虎士都沒有將麴義趕出營地。
夏侯惇心中發狠,猛然拔出了腰間的環首刀,便想要親自上陣,現在的時間好像還欠缺一些,他必須要拖到足夠的時間,不然一切將會功虧一簣。
夏侯惇正準備親自上陣,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夏侯惇心中一喜,急回頭看去。
差點驚出了一聲冷汗。
身後的大霧之中人影綽綽,旌旗招展,當先一面巨大的火紅色的大纛旗尤為矚目。
但是他還看到明軍那土黃色的旌旗,夏侯惇根本不知道那支明軍怎麼繞過營壘來到他們的後方。
他現在已經是將所有的軍隊都壓到前陣,若不是援軍到來及時將那支明軍騎兵驅散。
只要那支明軍從後方發起進攻,他們必敗無疑,可能他自己都死在着玉泉亭中。
望着那面火紅色的大纛旗,夏侯惇心中熱血澎湃。
不止是夏侯惇一人如此,一眾跟隨在夏侯惇身旁的虎衛也是心血澎湃。
曹操的親自出陣,使得所有的漢軍士氣大震。
「冬!冬!冬!」
昂揚的戰鼓聲的自漢軍的軍陣之中緩緩響起。
東寨的寨門在夏侯惇的軍令之下被迅速的打開。
大量的漢軍有條不紊的湧入了玉泉亭中。
……
「冬!冬!冬!」
麴義也聽到了東面突然傳來的鼓聲。
這突如其來的戰鼓聲明顯要比之前在漢軍營壘之中所響起的戰鼓聲更為響亮,這絕對不是同一批戰鼓所發出的聲音。
那麼這樣以來,只有一種可能。
這戰鼓的鼓聲來自於漢軍的援軍!
麴義的神色微變,漢軍的援兵來的速度似乎有太過於快了。
「吹撤軍號,所有人撤離玉泉亭。」
麴義沒有猶豫,直截了當的下達了撤軍。
此時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感覺情況相當不對。
「嗚」
明軍之中獨特的號角聲響起。
一眾正在廝殺的先登營軍卒先是一怔,他們都沒有料到撤軍號的響起。
不過長久以來的訓練還是讓他們選擇了尊從。
玉泉亭內的一眾先登營軍卒有條不紊的開始向後撤退,不斷的用手中的弓弩交替射擊前方想要衝上來的漢軍軍卒。
一開始的漢軍本就處於崩潰的邊緣,就算是援軍到來,士氣大振,但是也沒有辦法很快扭轉劣勢,也做不到追擊纏住先登營的軍卒,只能是坐視明軍向着玉泉亭之外撤離。
而這個時候,麴義接到了兩個更為糟糕的消息。
派往南部山區的偵騎遭到了漢軍的進攻,在丟下了十數具屍體之後,折返了回來。
而繞道前往北方的騎兵隊也遭到了馳援而來的漢軍攻擊,被迫撤回。
因為大霧的原因,都沒有探查清楚敵軍有多少。
敵軍雖然具體人數不明,但是敵軍明顯是早有準備。
麴義身經百戰,很快便理清了思緒。
玉泉亭之前的漢軍所表露出的緊張情緒如果不是演戲。
那麼就代表,漢軍雖然在此設伏,但是沒有想到他們進軍居然如此迅速,因此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
「傳令全軍,後隊變前隊,順着官道向西原路撤退,游騎警戒周圍,重點注意南部山嶺!」
麴義重新下達了軍令,他沒有再堅持,而是直接選擇撤退。
這個時候能不能撈到功勞已經不是重點了,落入了陷阱之中,現在能不能逃出去都是兩說。
麴義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他現在只希望管亥還沒有帶西涼營進入玉泉亭的地界。
這樣起碼後路還能有保障,能夠成功撤退。
周圍的大霧越發的濃密,麴義所處的位置,能見度不超過二十步的距離。
麴義的眉頭越發的緊蹙,之前的大霧是明軍的助理,因為明軍是獵人。
而現在真正的獵人卻是埋伏再玉泉亭的漢軍……
這大霧卻是成為了漢軍的助力。
麴義收攏了麾下的軍隊,指揮着部下的軍隊開始撤離。
他手執着長槍,帶領着親衛壓在最後,作為殿軍。
「呼」
風吹旗展,麴義霍然轉頭看向身後一眾被風吹的不斷發出獵獵響聲的旌旗。
風起霧散,大風既起,那麼便代表着這場遮天蓋地的大霧馬上就要散去了。
麴義勒住了戰馬,面對着東方。
前方的濃霧之中,傳來猶如大潮漲起般的浪濤之聲。
重重濃霧之中,人影綽綽,無數黑影在其中若影若現。
陡然之間,山風驟急。
無數的旌旗在疾風之中發出了獵獵的聲響,傳入了麴義的耳中。
疾風將麴義眼前濃霧被徹底吹散,厚重的濃霧猶如窗紗被捲起一般。
麴義停住了身形,他的神情凝固在這一瞬間。
就在不遠處,一面又面高高聳立的火紅色軍旗出現了他的眼前。
在官道之上,在玉泉亭周圍,一隊接着一隊,身穿着紅袍的漢軍軍卒正向前行進。
一眼望去,無邊無沿,仿佛無窮無盡一般。
整個玉泉亭好像被火紅色的汪洋淹沒了一般。
漫山遍野儘是漢軍的紅旗,密密麻麻的漢軍軍卒正向着這邊湧來。
令旗飛舞,眼花繚亂。
鼓號渾厚,震耳欲聾。
視野之中,無數漢軍軍卒手持着長槍,形成了一片又一片槍戟之林。
作為前鋒的漢軍銳士已經鋪滿了整個正面,而後方的士卒卻還好像無窮無盡一般不斷湧入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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