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這個時候!」
董卓面色猙獰,抬起一腳便踢翻了身前的案桌。
殿中一眾西涼軍的將校,皆是低垂着頭,靜靜的佇立着。
關東聯軍逼迫甚急,僅在酸棗、懷縣聚集的聯軍,便已經達到了十二萬餘人。
而在南方,根據最新的消息,袁術、陳寵、孫堅等人也已經是聚集了五萬多的軍卒在南陽、潁川一帶。
關東聯軍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了十七萬人,雖然董卓知道這其中的水分肯定不小,但是這個數字仍舊讓人感到沉重的壓力。
一眾西涼軍、并州軍將校的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倨傲之色。
而就在這個緊要的關頭,董卓正和一眾將校討論防守事宜的時候,河東郡卻在此時傳來了噩耗。
黃巾軍賊酋許安離開了晉陽,率領黃巾軍主力南下,進入了河東郡北部。
而河東郡北部的黃巾軍也是頻頻調動,正在往汾水一線集結。
許安之心昭然若揭,黃巾軍就是想要趁着董卓和關東聯軍爭鬥無暇分身之際,侵佔河東郡
「賊子好膽!」
董卓雙目赤紅,髮上指冠,破口大罵。
他真的想不管關東聯軍,親領大軍前往河東郡,將那許安擒殺了。
但是董卓再如何憤怒,卻還是沒有失去理智,現在關東聯軍才是最主要的威脅,他不可能真的這麼去做。
「相國暫息雷霆怒火。」
李儒眉頭微皺,他知道不能讓董卓再如此發怒下去。
這個時候,董卓作為西涼軍、并州軍的領袖,萬萬不可以如此作態。
無論是憤怒,恐懼,還是驚慌失措,都不應該是一方君主應當有的態度。
這些情緒,只會讓麾下的將校、臣子感到惶恐,因為這是事情失去了控制了表現。
為君者,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聽到李儒出言,董卓的動作不由的一滯,他想到了之前李儒跟自己的說的話。
董卓雙眼微眯,掃視了一眼殿內的將校,果然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擔憂之色。
「文優,河東郡附近我軍有多少可以可用之兵。」
董卓走到燈台的旁邊,一手扶住了燈台,一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望向下方的李儒,此時他已經重新恢復了平靜。
李儒眉頭重新舒展開來,他在欣喜,他知道昔日那個涼州的英豪再次回來了。
「回稟相國,左馮翎尚有駐軍九千人,其中有三千人在關隘防備上郡黃巾軍,可以調動六千餘人,弘農郡駐軍有七千人,可以調集約四千餘人北上援助河東郡。」
「河東郡有郡兵一萬人,於夫羅所部匈奴胡騎約有一萬一千人,共計兩萬一千人。」
「牛輔將軍麾下有一萬軍卒,如今在函谷關西側,此前剛剛離開河東郡,正準備返回洛陽。」
李儒雙手作揖,朗聲道。
「若是相國允許,我軍可以在河東郡集結四萬大軍。」
「『蛾賊』經歷冀州大戰,兵疲而將乏,戰力必然下降,可用之兵更是稀少,此戰就算是加上匈奴、烏桓的義從,最多出兵也不會超過三萬,無論是兵力,還是戰力都遠遜於我軍。」
「甚至,如果相國想,我軍可以直接度過汾水,拿下汾水沿岸的城邑,給許安一個教訓。」
殿內眾將,看到李儒一副胸有成足的樣子,寥寥數語便已經是將大概的局勢說了清楚。
經過李儒這麼一說,眾人也感覺河東郡的情況似乎並沒有想像之中那般危急,神色也是稍緩。
董卓握着燈台的手,緊了一緊,沉聲道。
「調遣左馮翎、弘農兩郡戰兵北上援助河東,讓牛輔北上重新回到河東郡,統領諸部,防備『蛾賊』。」
李儒唱了一聲諾,應承了下來。
董卓面色稍緩,隨機好像想起了什麼,問道。
「我之前在關東聯軍的名冊之中,看到了孫堅,他現在是南陽的魯陽城,可對?」
提起孫堅,董卓對其還是有些戒備。
袁紹、曹操、王匡之流在他的眼中不過是小輩罷了,只會誇誇其談,沒有多少的戰陣經驗,不足為懼。
而橋瑁、韓馥、劉岱、孔伷等州牧也沒有多少的戰陣經驗,多是儒生罷了,也沒有被董卓放在心上。
但是這其中,孫堅卻與其他的十七路勤王之軍截然不同。
孫堅先歷黃巾軍之戰,跟隨朱儁、皇甫嵩屢立戰功,後來又和他一起跟隨在張溫的帳下同擊西羌。
正因為董卓和孫堅共事過,才知道孫堅的底細。
孫堅的官職不是靠別人施捨而來,而是真的靠着手中刀槍實打實的掙來的。
「孫堅不是在長沙郡嗎?王睿難道管不住他?」
董卓面色微沉,問道。
王睿是荊州的州牧,並沒有加入關東聯軍之中,名義上還在聽從洛陽朝廷的命令。
「王睿……」
李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回稟相國,荊州牧王睿已經被孫堅計殺,南陽太守張咨也被孫堅所斬。」
董卓面色微變,握緊了燈台。
這孫堅殺伐果斷,竟然如此不管不顧。
南陽太守張咨也是董卓任命的官員之一。
董卓還在想為什麼之前收到的情報,袁術駐兵南陽的魯陽城,他還以為張咨背叛了他。
想不到居然已經是被孫堅所殺。
董卓渾身一震,冷汗從他的背脊上不斷的冒出。
這些重要的消息,他居然一件都不知道。
董卓強行鎮定了下來,他微微抬頭,望向殿內的一眾將校。
心中卻有些冷然,他似乎已經很久已經沒有再披上甲冑了。
現在他的頭還微微有些痛疼,那是宿醉之後的遺留。
李儒的注意力十分敏銳,他看到董卓的面色不對,立即找了一個由頭,支走殿內的眾將。
「相國無礙吧?」
董卓在李儒的扶持之下,重新坐回了軟榻之上。
「倒是讓文優看笑話了。」
董卓靠在軟榻上,他現在才發現自己比起之前,胖了太多了。
他驀然想起,似乎自己很久都沒有騎上戰馬了,連出行都是乘轎。
洛陽的紙醉金迷,卻是迷了他的眼睛。
李儒看到董卓的神態,知道董卓現在恐怕是已經有些醒悟了。
「相國此時振作,也不遲緩。」
李儒不害怕所謂的關東聯軍,也不害怕佔據着并州的許安。
他只怕董卓失去了信心,只怕董卓失去了雄心壯志,只怕董卓失去了披甲上陣的勇氣。
只要董卓仍然是昔日那個豪俠,昔日那個敢於帶領着萬軍衝鋒在前的董仲穎。
就算天下的群雄盡皆聯合起來,李儒也不會有一絲懼怕。
李儒扶持着董卓,鄭重其事道。
「如今天下大勢,仍在相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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