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南岸的望台之上,賈詡的面色慢慢的變得凝重了起來。
「陷陣營……」
那支在冀州一舉扭轉了臨平之戰戰局的關鍵的部曲。
所將八百人,號為千人,鎧甲斗具皆精練齊整。
陷陣營律令,未能陷陣,出戰者皆斬!
陷陣營於臨平一戰揚威,賈詡如何不清楚陷陣營的戰力。
只是賈詡沒有料到,許安居然在第一時間裏,將本來應該是作為底牌緊要關頭使用的陷陣營,放在了渡河部隊的第一梯隊之中。
賈詡沒有遲疑,又點出了兩支部隊,支援李傕、郭汜等人。
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若是真讓黃巾軍在西涼四將的圍攻之下站穩了腳跟,那麼到時候士氣受挫的就不是黃巾軍了,而是他們西涼軍。
賈詡已經注意到瞭望台上一眾河東軍將校臉上的驚容,連這些將校都在恐懼,那麼普通的軍卒只怕是更為不堪。
士氣此消彼長,戰爭的結果自然是必敗無疑。
賈詡眼神微動,向牛輔投去了徵詢的目光。
「黃巾軍已經動用陷陣營,如今黃天使者是許安的親軍,許安不動,黃天使者也多半不會行動,要想擊破陷陣營,非具裝甲騎和重步兵不可。」
牛輔的遲疑只有一瞬間,他看着賈詡鄭重的點了點頭。
賈詡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旌旗猛然揮下。
西涼軍中戰鼓聲陡然一滯。
西涼軍的前陣突然猶如波開浪裂一般分成了兩半,數百名騎兵從西涼軍的前陣飛馳而出。
望台上一眾河東軍將校,皆是臉色微變。
西園禁軍如今已成過去,他們的裝備和人員都被董卓所獲取。
董卓調用了其中的重甲和兵刃,選拔悍卒組成了一支嶄新軍隊,是為「玄甲軍」。
顧名思義,身穿玄(黑)甲,腰佩環首刀,持盾握錘,腰配弓箭。
玄甲軍之中人人都會使用弓箭,而武備也從原本的全部是利刃,裝備上了鐵錘之類的破甲鈍器。
之所以有這樣的變動,便是因為陷陣營在臨平之戰擊破西園禁軍之戰。
同樣裝備了重甲的軍卒互相交戰的過程之中,利刃難以破甲,反而是鈍器更容易對披甲敵人造成更大的傷害。
汾水南岸,正在廝殺之中的李傕聽到身後的鼓聲陡然一緩,又聽無數的號角聲共鳴,他知道賈詡也拿出了他們西涼軍之中的精銳。
李傕看着不遠處的呂布飄揚的旌旗,忍不住一陣氣血翻湧。
鏖戰如此之久,居然只是將戰線推進了些許,那些黃巾軍的武卒,還有陷陣營的重甲兵真的是難纏無比。
他第一次收起了驕傲的心態,正視着眼前的黃巾軍。
這些黃巾軍的武卒,要害部位都有鐵甲保護,前方的軍卒手持塔盾和環首刀,後方的軍陣手持長槍,組成槍陣。
而不時,黃巾軍武卒之中的弩手還會向着他們射擊,黃巾軍之中的步弓手也不時向着他們侵瀉箭雨。
那些箭雨有效的阻礙了西涼軍後續部隊的支援速度。
黃巾軍武卒的軍陣配合默契無比,李傕派出了不少的精銳前去破陣,但是都沒有辦法建功。
甚至於李傕都親自帶着親兵下場,這才擊破了黃巾軍一陣推進了一些。
但是緊接着接踵而至的黃巾軍武卒,再度擋住了他們的攻勢。
李傕也只能是帶領親兵暫時退下前線。
不只是李傕,董奉那邊的情況也不是很好,他們攻擊的地方是黃巾軍的戰車佈防位置。
高大的戰車彷佛城牆一般擋住他們的去路,騎兵不沖,步卒不能前,弓手難射,弩手難破。
那四輪戰車似乎都是厚木板修建而成,甚至一些地方還蒙上了獸皮,更是大大增加了防護力,尋常的弓弩根本無法穿透。
就在李傕咬牙準備再組織一波衝鋒之時,中軍的軍令在此時也傳遞到了李傕的位置。
……
「玄甲軍……」
千里鏡之下,西涼軍之中任何的一件舉動都沒有辦法瞞過許安的眼睛。
「終於動了。」
許安的嘴角微微上揚,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賈詡的智謀如果說是頂尖的話,那麼賈詡的軍略絕對稱不上頂尖,起碼在這個時候算不上頂尖。
不過這也是正常,賈詡如今的官職還不過只是平津都尉。
賈詡是舉孝廉出身,起家郎官。進入武威郡守張奐賬下,成為軍司馬董卓部將,他沒有指揮數萬人大戰的機會。
嚴格來說,這是賈詡第一次指揮數萬人的大戰。
賈詡精於謀劃,能斷天下大勢,但是軍略卻要欠缺一些,尤其是這種涉及到數萬人的大戰。
為將者,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洞悉局勢,調兵遣將方能自如。
賈詡並沒有許安長久以來的大戰場作戰經驗,也沒有千里鏡,可以看清戰局的細節。
一道狼煙緩緩從許安所處的望台之後飄搖而起。
賈詡眼皮微跳,他知道這件事絕對不同尋常,這道狼煙肯定代表着什麼。
果然就在這時,就在呂布部曲旁側,張遼所在位置,一面面土黃色的旌旗飄搖,一面高大的虎紋戰旗豎起。
賈詡面色微變,他沒有想到許安竟然同時派出了陷陣營和黃天使者,就在大戰剛剛開啟之時,還是最為兇險的渡河戰。
他難道就不怕西涼軍吃掉他的這兩隻部隊嗎?
賈詡有些疑惑,他本能感覺不對。
江面之上的汾水水師已經佔據了上風,黃巾軍的艦船已經消失了三四艘,不是沉沒,就是受創太過嚴重推退出了戰場。
而汾水水師卻是幾乎沒有什麼損傷,馬上賈詡就可以讓汾水的水師切斷浮橋,呂布和張遼兩部的浮橋,暫時斷絕援兵。
等到黃巾軍的水師補充好兵員,再度來戰的時候,恐怕呂布和張遼兩部的軍卒都被西涼軍全部吃掉了。
馬上西涼軍的床弩也要就位,床弩面前,重甲和無甲根本毫無區別。
賈詡看着不遠處的汾水戰場,他知道許安絕對不會看不出這麼簡單的問題。
肯定是有一點,肯定是有一個可以扭轉戰局的關鍵點,被他所忽略!
賈詡面色凝重,他掃視着四周,目光不斷的遊走着。
現在呂布和張遼的戰場已經不重要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找到那個關鍵點,否則萬事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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