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昱歷兩百六十三年,緲雲茶閣。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瞎貓,快來嘗嘗我的羊羹,我新發明了一種吃法哦!」
裏間文離一聲招呼,隨即便有一個火紅的身影嗖的一下竄了過去,隨即是一聲大大的「哇!」
「好香!阿雲,你不來嘗嘗嗎?」門口探出了彤寶的小腦袋瓜,紅撲撲小臉上滿是興奮。
——也就是文離做吃的的時候,這倆冤家不會打架了吧?
雲容一身沉沉梧枝綠的長袍,隨意地散了長發,坐在臨街的案幾邊上。
她原本正細細看着一卷書,眼下卻被羊羹的香味攪擾了思緒。這也太香了吧!
算了算了,也不急着這一刻。她伸了個懶腰,起身走了過去。
裏間的長案上立着一口溫鼎,溫鼎下炭火正旺,上面羊肉羹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塊塊羊肉在湯水中沉浮,色澤鮮亮,紋理細膩,已經燉得酥爛了,滿屋都是四溢的肉香。
彤寶眼巴巴地在旁邊瞅了半天,好容易等着文離給她盛了頭一碗羊羹,忙不迭地就要下嘴,卻被文離一伸手按住了:「別急別急!燙,等會兒。看你那饞貓樣!」
「啊?」眼前就是香噴噴的肉卻吃不進嘴,彤寶圓圓的小臉都拉長了。
「來來來,你來試試我新發明的吃法,你要是覺得不好吃,我變成狗抓耗子去!」
彤寶大惑不解:「我看你變成狗抓耗子幹嘛?又不好看!」
文離翻個白眼不理她,只是放下碗,從旁邊籃子裏拿出塊白淨的干餅,細長手指一點點把干餅掰開:「你看,把餅子掰成一塊一塊的,放到羊羹里一起吃,那滋味,嘖嘖嘖,保准你吃了還想吃。」
彤寶一噘嘴:「人家想吃肉,不想吃餅!」
「哎呀,你試試就知道啦!反正現在羊羹還燙,你也得等等再吃。」
「哦……」彤寶一臉委委屈屈,卻坐下來乖乖掰餅子去了。
文離又盛了碗肉羹,推到雲容面前:「阿雲你也試試,味道真的不錯。你打算明日就去見他了?」
他盛完了這碗羮卻沒有再動手盛第三碗,只是拿過餅來,一點點掰碎了直接往鼎中扔。
「嗯。」雲容點點頭,也伸手取了塊干餅,一點點掰下來扔進自己碗中的羊羹里。湯汁濃稠鮮亮,小塊的干餅落到羊羹上,一點點地往下沉。
三年前,左相孟楠的長女孟雲容死在了雍都那場瘟疫造成的騷亂之中。
活下來的,是緲雲閣的處士雲嵬。
三年來,她一刻也未曾放鬆,只因她終將再次回到那個雲譎波詭的地方,而她的對手,是六十年前曾在短短三年內滅了兩個國家的戰神太子。
她本已親身見識過了嬴鉞的可怕,他的死又給她留下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感情。
這個她根本看不透的男子,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陰影。
這一世,她本來只想好好地守着她的呆書生,不想再和嬴鉞的轉世有任何瓜葛。
可惜上天不允許,兜兜轉轉,一定要他們再來一次上一世的鬧劇。
三年時間,足夠她想得清清楚楚,做好萬全的準備。
既然下決心投入這個賭局,既然她帶着前世的記憶而來,那她就必定要竭盡全力,讓她的呆書生成為得勝的那個人。
干餅掰完了,雲容用調羹撥弄了一下羊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肉汁依然是滾燙的,羊肉不膻不膩,軟爛適口,餅則已經泡軟了些,卻還有些勁道,光筋綿韌,不糊不散。
的確是美味。
粗獷質樸卻原汁原味,是西北的景國特有的吃法,她在昭國時未曾吃過的味道。
「哇,真的好吃……狐狸你還挺厲害的嘛!」彤寶唏哩呼嚕地吃了小半碗,嘴邊沾了些湯汁,吃得心花怒放,看文離也順眼了許多,不叫他死狐狸了。
「是吧!你吃慢點,着什麼急,還想吃我再做就是了,這副餓死鬼的樣子。」文離隨手就變了塊帕子出來,彤寶馬上會意,乖乖地抬頭,文離便拭了拭彤寶的嘴角。
……雲容專心致志地對付自己碗中的羊羹,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這一幕,似曾相識。
她突然就想起上一世楚岺均出征前,她與樂朗言一同去送他,城牆上他兩人在這邊調情,那邊樂朗言也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
心頭忽然湧上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雲容望着碗中香濃的羊羹,一時有些出神。
「對了,我才想起來問你!阿雲,你不是投胎成凡人了嗎,怎麼還有投胎前的記憶呀?」彤寶開始吃第二碗,嘴裏肉還沒咽下去,卻突然想起來開口,含混不清地問雲容。
「哦,當時我走過奈何橋,正看到孟婆遞給我一碗湯。可我突然想起來少司命之前跟我說不要喝湯,就問孟婆,我可不可以不喝。」
「咦,真的嗎!」彤寶是個從未投過胎的妖精,聞言十分驚訝。
「嗯。孟婆挺慈祥的,看着我笑了笑,說我既然不是凡人,若不願喝,那就算了吧。所以我就沒喝了。」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我要是什麼時候也去投胎,那可要記得千萬不能喝湯。」彤寶一邊評論,一邊又吃完了第二碗羮,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哎,你這麼能吃,我要養不起你了。」文離又去給彤寶盛第三碗羮,嘴上卻不饒人。
「嘁,好像我稀罕你養一樣。」
彤寶還要再說什麼,但馬上又被新的一碗熱騰騰的羊羹吸引了注意,這回倒終於能耐下性子來,細嚼慢咽了。
文離掰完了所有的干餅,自己也盛了一碗羮,坐下來慢慢吃,一邊吃一邊對雲容說:「眼下變法之事已逐漸平穩,你那位三殿下若要獨自在此時再掀起第二輪變法,恐怕景國上下反應會更激烈。要知道,他的條件並不太好,現在也到了景王該考慮立嗣的時候了。」
雲容點點頭。
所以她才急着在這時去找他。
其實過去的三年裏,她無時無刻不想見到他。
可她總記着上一世的呆書生便是二十及冠那一日死在了湘水邊,不知怎的,她心裏總有隱隱的不安,直覺她若是在他及冠之前便去找他,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何況她也還沒做好完全的準備,於是一直在緲雲閣中默默關注他,也時不時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隨着三公子嬴錚與五公子嬴鑠年歲漸長,景王立嗣之事的紛爭便逐漸翻到了朝堂的明面上來。如今嬴錚二十一歲,嬴鑠十九歲,可大家既然都是庶子,便也適用不了嫡長子繼承那一套。
嬴錚雖說是長子,可出身低微。
二十多年前,景王夫婦一直沒有孩子,急壞了一眾大臣,左相右相都想法子給景王塞了不少美人,嬴錚的生母梁美人,便是右相伍纓進獻的舞女。
雖說他領了王室旅賁雍州衛,算是手握一支重要兵權,可一無封號,二來除了右相一派的支持外,幾乎無依無靠,
而嬴鑠呢,十六歲便封了靖陽君,領旅賁靖陽衛,人稱「靖陽將軍」。
他是純夫人所出,純夫人方氏是主管司法的廷尉方鈺之妹,本就屬於景國老牌望族,加之左相夫人也是純夫人的親姐姐,左相又與景王后是親姐弟,這一連串親上加親的外戚關係,讓這一派背景明顯更佔優勢,關係也更緊密。
——要不然,也不會在孟家長女雲容一出生時,就給她和嬴鑠定下婚約了。
想起婚約這樁事,雲容覺得有些頭疼。
孟雲容失蹤已有三年,如今嬴鑠已經十九歲,早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雖說身上有那一紙婚約,可女方八成已經成了不知哪裏的一具白骨,哪裏還作數呢?
左相心心念念惦記着這事,主動提出,換孟家的次女嫁給嬴鑠。
次女便是孟雲斐,可惜並非嫡出,也沒有長女的才名。
聽說了此事,雲容倒是沒什麼意見,也並不覺得爹爹薄情。說到底,終究是她鬧了這麼一出,對不住父母和孟家。
她心裏很抱歉,但卻着實沒有辦法。
她要做的事太危險,父母不可能理解更不可能同意,所以……只能快刀斬亂麻了。
不過,想想妹妹孟雲斐,那小姑娘看似柔弱卻其實很有打算,嬴鑠真是她的意中人還好,如若不是的話,恐怕父母又要大為傷神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嬴鑠堅決拒絕了這個提議。
他說,他已定下了和孟家長女的婚事,便只認準了她一個,別的人都不會考慮了。
——他原話說,若她一日不回來,他便等一日;她一輩子不回來,他便一輩子不娶了。
雲容聽到這消息就傻眼了,簡直要一口老血嘔出來。
這這這……他是個心理變態嗎?
上輩子為她擋雷死了,讓她內疚了幾十年不說,這輩子也就見了她一面,怎麼就能腆着臉玩這一出痴情相公的戲碼了!
不只雲容,一眾長輩都傻眼了。
這死孩子,怎麼能這麼死腦筋呢?
可是三年過去了,無論長輩們怎麼做工作,嬴鑠軟硬不吃,實在逼急了,就蹦出一句:「三殿下不也沒有成婚麼!你們先去解決了他的事再說。」
這卻是戳了長輩們的心窩子。
……因為所有的王公大臣都知道,嬴錚對各位大臣費盡心思牽的線搭的橋一向是婉拒,乃至給他塞的女人也都轉手就送了別人。
雖說他的漂亮話總能說一大堆,可長輩們硬釘子軟釘子同樣也吃了一大堆,終於琢磨明白一件事——三殿下根本就不想考慮此事。
時間長了,雍都貴族中也開始暗暗有了個傳言——這位殿下,莫非對女人不感興趣?那他對女人不感興趣,難道……
天啊!罪孽罪孽,不可說不可說。
急壞了的一眾大臣,只能回家後和內人吐槽:景王這一家子,到底怎麼回事!從老子到兒子,一個兩個的,都這麼不讓人省心哪!
當然,這話也只敢關起門來背後嚼嚼舌根,當面那是萬萬不敢說的。
這兩個大兒子幾乎是沒指望了,那……五公子嬴錯呢?
嬴錯日日開心地蹋鞠,滿頭大汗地跑來,肉嘟嘟的腮幫子上是一臉無辜:關我什麼事?
眾大臣扶額。
唉,看看他都十三歲了,還整日跟在兩個大公子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就知道這景國的君位,就算將來落到他兒子頭上,也萬萬輪不到他。
得,還是把心思收回到朝堂上,先把眼下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吧。
文離忽然想起什麼,起身到一旁取出一個匣子,放到雲容面前。
「對了,阿雲,既然你要去找他了,我想了想,你的兩片杜若葉還是自己收着吧。雖說你現在一介凡人之軀,用不了法術,但我想着這葉子畢竟是你從雲夢帶出來的東西,帶在身邊,也算是保佑了。」
雲容打開匣子,眼前赫然便是兩片鮮亮瑩潤的杜若葉。
她兩根手指拈出葉子來,溫潤的手感是那樣熟悉。
十八年不見了啊。
她入輪迴之前,把葉子給了文離讓他代為保管。她成了凡人,杜若葉也沒什麼用了。
「我試了試,還是可以在裏面灌一點我的法力的。雖說我法力不精,葉子裏也留不了多少,怎麼也比不得你用自己的法力,但好歹在萬不得已的時候,還能應個急。」
他忽然敲了敲腦袋:「哦對了,話說回來,我看你有些魔怔,要提醒你一句。到輪迴走了一遭,在全新的環境長大,便是另一個人了,你可別太一廂情願。」
「我明白。阿離,多謝你。」雲容把杜若葉收進了袖中,實心實意地對文離道了聲謝。
若不是他收留她,她這三年,還不知是怎樣的顛沛流離。
文離卻最受不得這樣的肉麻,趕忙擺擺手。
狐狸正渾身不自在呢,忽然聽得外邊珠簾一響,一位白衣公子打帘子進來了。
他掃了一眼吃羊羹吃得正開心的三人,沉默半晌,下了個結論——
「肉食者鄙。」
文離見慣不怪,對雲容擠眉弄眼地做了個「掉書袋」的嘴型,隨即眉飛色舞地揚了揚手中的調羹:「文默,可香了!你不來一點兒?」
文默也不推辭,放下手中幾卷竹簡,就走過來坐到了雲容旁邊:「多謝。」
雲容抬起頭,便看見文默清清亮亮的眸子,黑是黑,白是白,依然和六十年前一樣乾淨得讓人不忍直視。
三年過去了,雲容每次一想到自己在緲雲閣第一次碰到文默時的場景,還是忍不住鼻子發酸。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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