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洶湧,海潮起伏,邪雲重霾匯聚在未知的海島,醞釀着即將席捲天下的風暴。一名作浪人打扮的刀者,靜靜站在海岸邊,伸手拘過一片烏雲,像是收到了來自神州的情報, 面色一變回到了島上的邪神殿中。
「稟邪神……」
「暗禘已死。」
「是……」
無須浪人回稟明細,飄忽不定的多重聲調,即已響徹浪人雙耳。
八歧邪神道:「若非為再等一道龍首邪源回歸,本宗已向神州進發。但從暗禘死狀看來,除了九天玄尊以外,神州之上, 另有高人。」
「任何強者, 於邪神目下都是不堪一擊。」
「呵,奈落川,短短數日,馭能天邪源回歸。暗禘更連邪魂都在本宗眼下湮滅,再也復生不得。出手之人的能為,遠超你的想像。本宗……」
「天回宗,你仍如此畏首畏尾?」
驀地,八歧邪神的聲線一改,像是突然切換了一個人格。緊跟其後,邪神的聲線又切了回來。天回宗繼續說道:「夜誅,當初遭九天玄尊埋伏,本宗可不願重蹈覆轍。」
「無聊。」
八歧邪神體內,共有七個明面上的意識,以及一個隱藏神格。而八歧邪神本身的力量來源,乃是人類的七大罪。天回宗代表的怠惰, 則使祂遇事求穩。而夜誅代表憤怒,自然看不慣其避戰之意。
譬如此刻,一聽夜誅簡單兩字,天回宗僅僅回以一個「呵呵」兩字,便再無生息, 絲毫不想跟夜誅爭執。而見天回宗意識消退,夜誅緊隨其後消失,暗處介乎虛實之間的黑暗魔龍之影,頃刻又換了個人格,對紫發浪人命道。
「奈落川,傳我之令,準備前往神州。」
「您,是獄婪大人?」
奈落川跪地領命,又有遲疑道:「可是,邪神您的邪源尚未完全,此時再逢神州變數……」
「除了眾天邪王以外,這不是你們能夠參與的戰場。」
獄婪不以為意說道,而後像是沉默了片刻,努力回憶着不太詳實的記憶:「那年尊佛宿何年舍盡一己之命,豁盡佛元化為靈鷲舍利,輔以東瀛佛骨舍利、天照勾玉,協助九天玄尊封印本座, 卻也為本座送來萌殺佛心, 此物今朝卻是另有他用。魔始此人雖不可信,但亦算省卻本座一番功夫。」
「邪神的意思?」
獄婪洒然一笑道:「魔始既有心放言, 苦境神州有人能料敵機先。本座便事先命邪獄明王入苦境,斷了過去在神州所埋暗樁,即是為提早一步潛入,助眾天替我打造嶄新神軀。既然凡俗妖體,實難發揮本座實力。此身去留,又何足道哉?」
「原來如此。」
奈落川眼露恍然,明白八歧邪神已在神州佈置穩妥,遂精神抖擻問:「只是不知,邪神入境之時,將以誰為第一目標?」
「與九天玄尊齊名的四大創道者,如今還剩其一。當初若非魔始擋下藺天刑,想我獄婪所遭封印之困,將更難以突破數成……又或者是祂……」
意有所指地,又似乎頗為忌憚,不曾提及八歧邪神中最禁忌的那個名字。獄婪緘口不言,深思一會兒拍板定案。
「當年儒門皇儒藺天刑要做那個犧牲者。神,又何妨憐憫之,賜予其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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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現、蹤仙門……爹,這個告示板上是不是在說你的事啊?」
「沒錯。」
苦境有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離單挑決生死、定孤枝勝地不歸路,不是很遠的公開亭。所謂公開亭,乃是將江湖上的奇聞軼事,發佈的告示欄。
簡簡單單一張告示板,就那麼平平無奇地矗在空地上。不管是陰謀家,又或者正道、俠道聯盟,只要在上面貼上出相關情報,很快就會傳播到武林的各個角落。
效率之高,堪稱苦境未解之謎其一!
要知道,這可是「武俠」的世界,就算有什麼創世神靈,上古傳說。只不過某些魔神能動輒打出萬里輸出,洗個地表,拆個大洲罷了。一般的武林人士速度,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事。能夠叫出名號的高手,才有以身化光,快速千里來回的資本。
但哪家高手吃飽了撐的,沒事會幹起快遞的活呢?
因此,有這麼一個散佈輿論的好地方,「公開亭」從古至今,素來都是兵家必爭的「傳謠」重地,個個都想藉此先打一場輿論戰,攪亂對家的心境。
於是,在謝雲書手上吃了個小虧之後,翌日魔始就派人在公開亭,把跟謝雲書一模一樣的肖像,以及劍貼戰書貼上了公開亭,搞得謝雲書好像是個好戰狂似的,自大到宣稱自己是天下第一劍,隨時接受來自各方的挑戰。
小蠻眉頭一皺,覺得很不單純:「這種簡單的栽贓嫁禍,不會真有人信吧?」
「我現在給它撕了,試試看?」
「好啊。」
為了證明「公開亭」的神奇,謝雲書人一動不動,平地突然生起一股旋風,緊跟着公開亭上的紙張就被撕成碎粉,半點蹤跡都沒有留。小蠻不由心想,這下沒了傳播渠道,這些圍觀的武林人,應該不久就會散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圍在最前面背着刀劍的幾個鬥雞眼、歪瓜裂棗,居然大呼小叫了起來。
「有人撕了這張紙,肯定是因為這是真實的消息。眾人速去雲海仙門找劍神挑戰,輸了能夠請教切磋,贏了立馬就揚名立萬吶!」
「是啦是啦,故意撕掉公開亭的告示,一定是心虛作祟。原來雲海仙門這段時日那麼嗆,是有劍神在背後撐腰。他們太自私了,居然不跟大家分享劍神的心得!否則什麼天邪八部眾,早就被眾人亂刀砍死了。」
「眾人齊心,不比雲海仙門敝帚自珍來得力量更大?」
「……」
「???」
對於這種起鬨添油加醋的行為,小蠻實在很難理解。仙門的神毓逍遙和君奉天、雲徽子,明明一直在救人。怎麼公開亭前的這些武林人士,居然想的都是念叨別人的不好,埋怨仙門自私,謀劃着先出名,再向劍神討教的奇葩腦迴路呢?
他們,難道都不先調查一下嗎?
謝雲書見她難以明悟,當即語重心長地教起規律江湖規矩:「這是這個世界的鐵則,看到公開亭情報的第一圈武林人士,如果不是正道個位數的幫手,那麼必定全是腦殘,淨是給人添亂的傢伙。」
「啊……想不到還有這種規矩。大千世界,果真無奇不有。」
小蠻這才心服口服,從她爹的話里,恍然大明白了一個真實的歪理:只有沒腦子的智障們,才喜歡湊聰明人的熱鬧。
而像是為了驗證這一「定律」,平地突傳一陣虎嘯龍吟,人未至,天山之上,劍意先行,瞬眼即向公開亭四散而開。剛剛還嘈雜不已的公開亭方圓百里,萬劍非斷即折,像是臣服於來者不世之能。
「龍馬千里雪花行,風月十步天劍鳴。」
狂野非凡的身影,周身劍意看似有着雪蓮般的清淨高寒,但那股孤倔意韻,仿佛視弱者為無物。紫褐色的粗布圍巾兜衫,落拓批於一身,卻無一人膽敢近前,問其名姓來路。一干剛剛還大放厥詞的武林人物,此刻卻只敢眼睜睜看着中年人按步踏來。
「秋霜切玉號長日,不滅錕鋙冊宗名。」
詩號終結一瞬,周天劍意,行雲流水凝為一股,不待分解,即往謝雲書而去。小蠻本還躍躍欲試,然而此刻並非覺醒姿態,本能一攔時竟被逼退,連手心都見了點紅色,頓時意識到這個來的人,絕不是被「公開亭」煽動,找靖玄劍神「求名」的愚夫。
不過此刻,小蠻腦筋一轉,居然領悟到了第二個武林道理。
「爹,原來剛剛叫囂的最歡的傢伙,都是被真正的高手用來立威撐場面的墊腳石啊?」
「錯了,在話本里,那些是用來做爆炸特效的背景板,你才是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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