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帶走權清皇的是周憐。
那刻陳蒼穹的直覺並沒有錯。
她在今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錯,是我。」周憐說道。
他一揮手,一副皮囊裹住了自己,是周憐的模樣。
機械齒輪和七芒星組合在一起,形成了身下的輪椅。
他坐在輪椅之上,用雙眼苦苦地望着陳蒼穹,「阿嬌,我沒辦法,我只有奪走她的腿,才能再繼續苟活在世。除你之外,其他的女人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
「你當年,為何銷聲匿跡,又是如何出現在海神界的?」陳蒼穹警惕地問。
「阿嬌,你覺得,小月的生命為何會頑強如此,氣運為何會如此的好?」
周憐說道:「你還記得嗎,那時傾凰剛懷有身孕的時候,我沉鬱不樂了一段時日,哪怕你親自為我熬製藥膳做羹湯,我甚至都沒胃口,甚至於是日漸消瘦。」
陳蒼穹仔細搜刮記憶,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她當時還很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至今都不知答案是什麼。
周憐握住了陳蒼穹的手說:「阿嬌,那是因為,小月的命格不好,是魔童,是災星。我為此愁斷了腸,白了鬢髮。後來我利用古書秘法,想要給小月改掉命格。
古法成功,但我的軀殼隨之沒了,淪為了影子裏見不得光的髒東西。
我拼了命,才學會了影子之術,找到了苟活的辦法。
阿嬌,我是因為小月,才淪為如今模樣,但我不偉大,我吃了太多的苦,我就想要回小月的身上我的命格,拿回我自己的東西。
阿嬌,你願意幫我嗎?」
陳蒼穹聽着周憐的話,四肢冰冷。
她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會面臨這樣的難題。
不管選擇誰,都是生死相伴深入骨髓的痛苦啊!
而隨着兩人相握的手,交纏的影子,一絲絲流光沒入了她的眉心,侵蝕她的元神。
腦海里,便浮現着周憐還是第五長虹時期的過往。
那會兒——
得知慕傾凰懷有身孕,他何等欣喜。
和陳嬌一道討論嬰孩之事。
還嚮往着以後若有了孩子該多好。
而讓陳蒼穹心緒震動的是。
在這段屬於周憐的記憶里,那本所謂的古書,是葉天帝給他的。
倒像是葉天帝故意而為之。
第五長虹不過上當受騙了一般。
再後面,都是周憐淪為影子的痛苦。
陳蒼穹的感同身受,就和楚凌對葉楚月的共情那樣。
她再睜開眼睛看着周憐的時候,內心滿是痛楚。
「古書,是葉天帝給你的?」她怨毒地問,卻也期盼能夠得到一絲不同的回答。
周憐點頭:「我利用秘書轉圜小月的命格,和葉家的災厄,葉天帝為我護法,但他一時失誤,才能我淪為如今田地,才讓你我天各一方。而他們一家人,憑什麼和和睦睦,團團圓圓呢?我不求雪恥,但我只想拿回我的命格,和我喜愛的女子在一起長相廝守罷了,這是你我二人哪怕分隔天涯都心照不宣的默契,對嗎?我們,一直是夫妻。一直在同行。阿嬌,幫幫我,我只有你了。」
他將真相道出,並將儲存的記憶畫面深深地惡烙印在陳蒼穹的元神之中。
那刻骨銘心的苦痛讓陳蒼穹五內似絞。
同時!
周憐的雙眼, 流出了兩行血淚。
一路淒楚。
半生苦。
陳蒼穹閉上了眼睛。
過往的信任坍塌。
眼前的世界,生死之交的朋友情誼盡數崩塌。
周憐拉着陳蒼穹的手,讓對方坐在了自己的雙腿之上。
他環繞着陳蒼穹 身體細嗅故人的味道。
貪婪的讓他不知饜足。
相思早已入骨。
「阿嬌,我不願你為難。」
「抱歉,是我失控了,讓你如此彷徨疼痛。」
周憐低聲說虧欠的話。
血淚覆在他的面龐。
原就發白的肌膚,更是讓人難以忘卻。
陳蒼穹久久不語,然後環繞着他的脖頸,吻去了周憐臉上的淚痕。
「阿嬌?!」
周憐驚喜。
「我們夫妻,才是一體的,其餘人,都是過客。」
陳蒼穹的話讓周憐興奮不已。
陳蒼穹沒有看到周憐眼底深處的狂熱交織着陰翳。
好像是在期待着什麼。
當陳蒼穹離開屬於他的影子天地。
這機械齒輪的輪椅之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周憐修長瘦削的手擦去了血色的淚痕。
他訥訥地看着前方,如一個空洞的傀儡。
良久,他無聲地笑了。
笑到眼淚飛濺。
「回家。」
「我可以回家了。」
「等我。」
「快了,快了……」
他籌謀半生,以身入局,不僅僅是為了回家,還是為了見到他曾經失去的人。
他對陳蒼穹所說是真的,譬如他為了自己的愛人,不惜去利用踐踏別的女子。
但很可惜,陳蒼穹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妻子。
那個女子,並不在這個時代。
周憐笑到疲憊,無力地癱坐在了椅上,欣賞着影子獨有的天地。
這片空間之中,藏着他畢生的心血,是和諸天萬道格格不入的機械一道得。
他在機械輪椅慢慢地入睡。
夢裏,是過去的畫面。
床榻之上,躺着皮膚慘白的女子。
女子算不得傾城之色,卻有種溫柔嫻靜的美。
「阿憐,你回來了。」
女子對他一笑,掀開雪白的被,正要走近他,卻是從床榻摔了下來。
因為!!女子沒有雙腿!
周憐苦苦鑽研機械之道的初衷,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妻子裝上一雙機械雙腿。
後來萬物復甦,春日花開,他扶着妻子走在花園邊沿的小道,學着用機械腿去漫步。
再後來,妻子併發症,撒手人寰。
他斷了自己的雙腿。
把妻子的機械腿裝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樣一來,彼此夫妻就好似徹底一體的了。
他用機械腿,走到了妻子的墳前。
將自己斷開的雙腿,祭奠焚燒給了妻子。
「嗤,嗤嗤——」
烈火焚燒他的血肉。
他在思念亡妻。
……
「啊啊啊!」
機械輪椅上的周憐被墓前之火的畫面給刺激到了。
他猛地驚醒,滿背都是冷汗,眼睛裏的血淚往下流,一拳砸在了輪椅右側。
轟然一聲響,右拳直接血肉模糊他好似感覺不到疼痛的麻木。
思念和懊悔之情快把他折磨瘋了。
「別急,再等等。」
「回家,就快了。」
周憐神情,無限地溫柔。
權清皇從大霧後走出,眼神冰冷地望着周憐。
「這就是你的籌謀?」
她似是對周憐夢中驚醒的崩潰見慣了,冷笑道:「褚君醉的賭道已是一敗塗地了,非但如此,還把自己融為了葉楚月影子的一部分,從而去增強葉楚月的力量。
你多年的計劃已然泡湯,葉楚月在明你在暗,尚且如此,若都在明處,你有何資格與她一戰?」
她儘管是葉楚月身為門主之時的叛變者,甚至造就了楚月當初的死亡。
但說這話時,有些怨怪,但夾雜着得意的複雜。
她是門主大人撿回來的孩子,自然清楚門主大人的聰明和厲害。
周憐逐漸的冷靜,面無表情地看着權清皇。
他拿着香蘭帕慢條斯理地擦去臉上的血淚,漫不經心地道:「你又怎知,我養着褚君醉,讓他賭道,是為了讓他贏過小月,而不是為了讓他輸呢?」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1s 3.996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