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公共租界警務處長助理菲爾德親自來到了封鎖區。
鑑於發生在上海愈演愈烈的戰事,他必須親自坐鎮,以確保公共租界的絕對中立。
總是有當兵的想要混進租界,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任何想要破壞租界中立的行為,都將被扼殺在搖籃里。
巡捕仔細檢查着每一個進入公共租界的中國人。
英軍則在一旁配合。
菲爾德對這樣的封鎖效率感到很滿意。
「嗨,看。」
忽然,一個探長指了一下租界外。
十幾個人急匆匆的朝着這裏跑來。
但他們又不敢跑得太快。
等到他們逐漸接近的時候,菲爾德看清了,他們抬着一副擔架。
「閃開,閃開!」
趙勝大聲吼着。
在他的身後,是高壯和殷玉樹抬着的擔架。
「站住,站住!」
幾個巡捕攔住了他們:「你們做什麼?」
「我們是老百姓,老百姓!」
趙勝急忙說道:「我弟弟被日本人的流彈打傷了,現在送到租界醫院去,老總,行行好。」
「這是一個重傷員!」
巡捕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菲爾德已經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擔架上的傷員:「流彈?流彈不可能會造成這樣的傷口!他是一個當兵的!」
「不是的,不是的。」趙勝顯得有些慌張:「真的是老百姓,真的是老百姓。」
「行了,先生。」
有那麼多的中國人看着,菲爾德還是儘可能的想要表現出自己的「友善」:「你絕對瞞不過我,我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是士兵還是老百姓。
讓我來告訴你,他是正面在和日軍交火的時候,被機槍子彈打中的,他的傷口都在前胸位置。
如果你還想救這個人,聽我的話,現在立刻掉頭,去找一家可靠的醫院,否則,這個人堅持不了多少時候了。」
「不行,我們一定要進去!」
抬着擔架的殷玉樹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哪怕硬闖,我們也要闖進去!」
菲爾德面色一變,他身邊的幾名英軍已經舉起了槍。
這位警務處長的助理冷着臉說道:「這裏是公共租界,任何不經允許違反租界法律的行為,我們都可以視為敵對勢力,我們將開槍保護租界!」
「別動,別動!」
趙勝大聲阻止了他的兄弟了。
他朝菲爾德看了看,然後,他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他不斷的磕着頭:「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我當年做嗎也要報答你!」
菲爾德卻根本沒有理會他。
這些中國人啊。
「嘿,先生,看那裏。」
正在此時,負責指揮這裏的英軍上尉叫了起來。
一群一群人出現了。
「警戒,警戒!」
菲爾德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英軍們如臨大敵,槍口開始對準了那群人。
兩個人走了過來。
菲爾德認得他們。
一個是滬上有名的老太爺張仁奎的弟子詹家富!
還有一個人,是上海灘「三大亨」杜月笙的得力門生萬墨林!
隊伍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沒有繼續前進,只是默默的看着這裏。
詹家富和萬墨林走了過來。
看了一眼只差幾步就可以進入租界的擔架,詹家富一抱拳:「菲爾德先生,這是我們家老太爺的片子。」
菲爾德接了過來:「啊,張老先生的身體還好嗎?」
「還好,多勞菲爾德先生費心了。」詹家富客客氣氣地說道:「我是奉老太爺的命令,來接他的關門弟子的。」
「關門弟子?」
「是的,就是他!」詹家富一指擔架上的丁遠森。
菲爾德怔了一下:「他是張老先生的學生嗎?詹家富先生,我很樂意和張老先生交朋友,但是,這個人是個軍人。秉着中立原則,我不能讓他進入租界。」
「我們家老太爺說了,如果他的學生不能進入租界而耽誤了治療,他會非常生氣的。」詹家富淡淡地說道:
「他會直接給美國領事、英國領事寫信控訴,他會動用他的一切關係,來為他的弟子討還個公道,到時候,恐怕工部局會很難下台的。」
一個中國人,
居然在那威脅起了一個英國人?
菲爾德瞬間覺得自己神威的大英帝國紳士的顏面受到了侮辱。
可詹家富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大概也知道,菲爾德先生,老太爺的門生弟子,故吏舊交遍佈天下,政府里也有很多老太爺的朋友,到時候恐怕大家面子上都會下不來。」
還沒有等菲爾德說話,萬墨林又說道:
「菲爾德先生,我代表杜月笙杜老闆,提前通知你,上海灘,將會舉行大罷工!」
「什麼?」菲爾德被嚇到了:「你說什麼?」
「大罷工。」萬墨林平靜地說道:「黃包車夫、糞工、苦力,等等等等,將會全部罷工。我保證在公共租界,沒有一輛黃包車可用。港口碼頭,貨物堆積成山。倒夜香的將不會出現,臭氣將瀰漫整個公共租界。
當然,這並不是全部,我們還會把罷工繼續延伸,乃至於飯店停業,市場關門,我們會竭盡全力,讓公共租界限於癱瘓。當然,我們會提前通知工部局董事會的。對你,我們只是提前支會一聲。」
「你們瘋了!」菲爾德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你們沒有這麼大的大膽子,因為而引發的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是嗎?」
萬墨林冷笑一聲:「幫中兄弟,都出來!」
他一聲令下,出來的不是他身後的那些人,而是一大半的巡捕,紛紛站到了他的身後,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兩名探長!
菲爾德面色煞白:「你們都會被開除的,全部的人!」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就為了這個人嗎?」
菲爾德幾乎是在那裏咆哮了:「就為了這個人,你們準備這麼做嗎?」
「是的。」
萬墨林接口說道:「菲爾德先生,你做不了主,立刻向你的上司匯報吧。」
「你們等着。」
菲爾德很清楚,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權限範圍了。
「五分鐘,我們只給你五分鐘!」
詹家富和萬墨林都知道,留給丁遠森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現在,時間就代表這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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