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穿着迷彩服的歐文就出門了,這次他要進的地方不是此前在地球證券城上進出的商業大樓,而是行政辦公的區域,偽裝成外賣員進去是不大可能的。
好在安信給他配備了一套光學迷彩服,在光學迷彩的作用下,他整個人只剩一個虛影在空中微微閃爍,而在在光照複雜的月球地下城,即便是瞪大眼睛仔細看,也很難發現其中端倪。
他幽靈一般,戴着面罩在城中滑行。沒多久,就來到了執政官府邸。它的體型沒有商業大廈龐大,不過形制看起來要威嚴闊氣不少,其中還帶着點地球東方的審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過在那高高的院牆之上,每隔十幾米的距離都矗立着一根黑黝黝的電子眼睛,眼睛中隱隱約約有紅色光芒,正緩緩轉動。
「那些監控帶有紅外溫度檢測,你爬上去肯定會被發現。」安信團隊裏的技術人員通過衣服里的通訊器提醒歐文。
「收到。」
歐文說道。
他開始圍着建築轉起了圈圈,不得不說這建築比他想像中的要嚴密很多,周邊連一個排水井都看不見,根本進不去。
正當歐文思考着該如何溜進這棟建築之際,突然,執政官府邸大門自己就開了,歐文以為有人要出來,趕緊閃到角落裏偷偷觀察。
然而等了一會兒之後並沒有人出來,反倒是街道兩旁有有很多純色眼睛的合成人冒了出來,他們鬼鬼祟祟四下張望一番後,隨後從敞開的大門進入了建築的庭院。
目睹這一幕的歐文很是驚訝,難不成還有同行?
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大可能,幾十個人就這麼明目張胆的從大門進去,怎麼也不像是偷東西的。況且,那敞開的大門內,還有幾名全副武裝的警衛,正在給他們搜身。
歐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大門自己開了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他跟在那群合成人身後,順着敞開的大門溜進了府邸。
府邸內,那些進來的合成人被人帶到了一處小桌子前,桌子前坐着兩名記錄員,一名寫字一名錄音,那群合成人在桌子前輪流說着什麼,有人說着說着甚至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歐文見這幅光景,心裏好奇的不行,他仗着自己有光學迷彩,就跑到了離小桌子五六米的地方偷聽起來。
只聽記錄員說道:「你有什麼要舉報的?」
對面的合成人說道:「我要舉報我的老闆,他每天都在跟我們講夢想,講價值,就是不給我發工資,已經連續一年了,我都不知道吃什麼555……」
「你是哪家公司的?」記錄員問道:「老闆是誰?」
合成人哭着回答一通,記錄員記下後,用手機在他腦袋上一掃,淡淡道:「錢轉過去了,自己查收。」
合成人看了一下手機,破涕而笑,歡天喜地的走了。
記錄員:「下一個。」
有一名女合成人上前。
記錄員問:「你有什麼要舉報的?」
女合成人回答:「我也要舉報我的老闆。」
記錄員:「事情。」
女合成人:「我的老闆每周都要我陪他睡覺,睡完覺還不給錢,把我肚子搞大了好幾次,每次都是我自己去醫院,他甚至都不給錢。」
記錄員:「哪家公司,老闆是誰?」
女合成人又回答一番,記錄員例行公事的拿手機到了一下她的腦門,說道:「錢轉過去了。」
女合成人看了眼手機,為難道:「長官,這是不是少了點,就1000信用幣,還不夠去醫院看一次病的。」
記錄員翻了個白眼,道:「這不是早就說好的麼,能給就不錯了,隨便說幾句就有一千,世上上哪兒找這種好事兒去。」
他不耐煩道揮揮手,「下一個。」
女合成人落寞的走了,後面的合成人匆匆擠了上來,七嘴八舌的開始舉報,舉報內容基本都和自己的老闆有關。小到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到一些違法犯罪的行為。
歐文在旁邊聽着,冷汗不禁緩緩流了下來。這群合成人居然都是來舉報的,舉報還有獎勵。這事歐文簡直聞所未聞,如果現在舉報銀伽對他非法監禁能拿到1000信用幣麼?
但這種事也只是在歐文腦海中轉了一圈,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荒唐,天真。
太陽系沒有完美無瑕的老闆,如果真的要舉報的話,整個月球的合成人都過來講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除了白費金錢,還能做什麼呢。
……
……
歐文很快就對這些人失去了興趣,他繼續向府邸深處走去。沒走多遠,他就遭到了阻礙。
那群前來舉報的合成人所在的地方是空曠的前庭,可要進入內庭,便要穿過層層搜查,那些搜查之中不乏各種專業的檢測裝備,如果通過,有很大概率被搜查出來。
四處張望一圈後,歐文發現了在前庭的邊緣,有幾處正在流水的獸首,這些水流慢吞吞的從獸口中流出,匯聚在水槽中,向內庭流去。
看見那水槽,歐文嗅到機會,他悄無聲息的趴在其中一條水槽中,順着水流向前游去。在太空中生存很久的他對失重了如指掌,很快,他便順着水流來到了一處狹窄的管道。
管道里有厚厚的過濾網,但是這難不倒歐文,他的迷彩服中自帶小型切割設備,順着邊緣切開過濾網之後,歐文便咕咚一聲,伴隨着水流落在了一處深潭之中。
落水聲驚動了潭邊的之人,他站起身,來到潭邊困惑道:「什麼聲音?」
歐文在深潭中一動不敢動,身體保持着和水流一樣的透明顏色。一些色彩斑斕的巨大鯉魚從他身邊緩緩游過,有的鯉魚甚至比他的身體還要巨大。
歐文感到一絲壓迫和恐慌。
「別緊張,管虎,那是我養的鯉魚。」有人說道。
嘩啦。
眼前的水紋產生了劇烈的波動,一堆黃點落在水面,那群鯉魚都活躍起來,躍出水面開始瘋狂爭食。一時間好不熱鬧。
鯉魚翻滾中,歐文在水底游到了一處假山根部,順着假山爬出了水面。映入眼帘的是一處極其典雅的東方禪院。
松柏成蔭,地面鋪滿了雪白的石子,樹叢後面隱隱約約有亭台樓閣,樓閣被漆的十分精美,歐文幾乎無法想像,這竟然是月球上的建築。
此刻,他正趴在魚池的假山上。而魚池邊緣,則站着兩個人。其中一人穿着花白的浴袍,腳踩木屐,頭髮紮起了髮髻,看起來就像個古人,和這裏的環境渾然一體。
歐文來月球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在新聞中經常看見這個男人,月球現任的最高執政官平京寺。而在他身邊那個人,歐文並不認識,但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衣,頭髮雜亂,有着絡腮鬍子,看起來和這裏的環境完全的格格不入。
平京寺瀟灑飄逸的用木勺舀着精緻瓷器里的魚食,手掌輕輕一抖,魚群便能飽餐一頓。他姿態瀟灑飄逸,如同謫仙。
而穿着皮衣的管虎則沒有這樣的風度,他憂心忡忡說道:「平京,我們必須要管一管了,現在不管,等到再想管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管什麼。」平京寺風輕雲淡的說道:「管那些在大街上直播跳舞的人,還是管那些天天在網絡上互相謾罵的合成人?你知道,問題壓根不在這裏。」
「那你說問題在哪兒?」管虎問。
「問題在哪兒?問題哪兒都不在,我沒看到問題,我覺得到處都好得很,你瞧這庭院,這樓閣,這山水,管虎啊,我可是精心打理這庭院打理了幾十年了,現在把它交給你,我心裏還真的捨不得啊。」
管虎沒有理會平京寺的抱怨,他嚴肅說道:「經濟危機就要來了,如果plg再這麼賣下去,太陽系爛帳的風險最終會大到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地步。這是系統性風險,系統性風險啊!」
平京寺對管虎的嚴肅不置可否,他舀了一把魚食扔進水池中,蓋上瓷器,優雅說道:「老兄,我快退休了,幹了一輩子,干不動了。誰愛管plg,誰自己去管。不過我是過來人,當了這麼些年執政官,有句話我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管虎:「你講。」
平京寺:「跟誰做對都不要跟錢做對哇,不愛錢的人太少了,多的是嘴上不愛錢,身體卻很誠實。退一萬步,就算太陽系有十個人不愛錢,那還有兩千億人愛錢,你十個人怎麼跟兩千億人做對嘛。外面那些人,你不給他信用幣,他能給你舉報麼,還不是為了一千信用幣。」
管虎:「我知道錢的重要,賺錢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可是現在的太陽系,賺錢是為了賺更多的錢,這樣已經本末倒置了。」
「你覺得本末倒置有人覺得正當其道,誰才是正確的呢?」平京寺溫和說道:「自然誰能活到最後誰是對的。「
說罷,他拍了拍管虎的肩膀,「老兄,你自己想想吧。該收斂得收斂的,別等到收不回來的時候,怪我這過來人沒提醒你。」
說完,穿着浴袍木屐的平京寺拍拍手,伸着懶腰就去了。留下管虎一個人對着魚池內沸騰的鯉魚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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