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如血,西風烈。 23us.更新最快
田豐上前一步站到高台上,低頭看着蘇幕遮的笑容消失在山嵐霧靄中。
「希望你能活下來。」
田豐手捏緊了思無邪,抬頭望向遠處的海面,東方朝陽升起,射出一道明媚的光芒,投向陸地所在的西方。
墮龍坑正位於二者之間,如同一道界限,晦暗與光明在此交替。
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
「你將他推下了懸崖?」侏儒揉着後腦勺問,方才蘇幕遮的刀背只是將他敲暈,沒有要了他的性命。
「嗯。」田豐頭。
「為什麼不直接殺死?」他自然沒聽到田豐與蘇幕遮的賭約。
「有區別?」田豐回過頭,望着侏儒,「堂主只要他死,可沒指教如何殺死他。」
侏儒雖覺不妥,也不知如何反駁他,只能在其它地方找茬質問:「水引之脫逃之事我們如何向水龍王交代?這件事的錯可完全在你。」
「為什麼要交代?」田豐不耐,「我過,我的任務只是殺朔北王。」
「不要忘了,水龍王約定與堂主共舉大事,若因此事而壞了結盟,堂主那裏你也交代不過去!」侏儒厲聲道。
「呵,放心,我會向堂主交代清楚的,不會連累到你。」
田豐一笑,轉身吩咐青衣門人,「迅速將鑿沉的船打撈出來修補好,四天之後我要離開。」
「是。」
青衣門人應命,水龍王抽調精銳離開後,將指揮權交給了老頭兒與這兩位。現在老頭已死,他們只能聽命這兩位的。
「你着急離開?」侏儒問,他的《天水訣》還沒到手呢。
「不走在這兒等死嗎?」田豐反問一句,與侏儒錯身而過,一個人走到了幽暗的山洞中。
侏儒摸了摸後腦勺,嘟噥一句:「老子現在還頭痛耳鳴呢,怎麼不得養好傷後再走。」
四日後,臨海郡。
自蘇幕遮離開後,天空便連日陰沉,空氣也潮濕多情,握住似能攥出一把水來。
終於,綿綿細雨在昨夜飄入了城,打濕了黛瓦,順着屋檐滴落在檐下水缸與芭蕉葉上,「嘀嗒,滴答」空靈作響。
葉秋荻一夜聽春雨,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因此早早便穿衣起來了。
她推開窗戶,天蒙蒙亮,細雨如絲,隨風飄了進來,打在臉上,有一股子的舒爽的涼意。
站在樓上,葉秋荻抬眼望去,院子內青草池塘盪起一圈一圈漣漪,岸旁的梅樹上滿身碧綠,唯有青梅漸黃。
在池塘上旁有一草亭,茅草被細雨打濕,變的滑亮。
越過草亭,目光出了巷子,一川煙草流向海邊,它的盡頭,葉秋荻期待之處,雲霧瀰漫,什麼也看不清楚。
葉秋荻失望的回頭,向城內望去,臨海郡已是滿城煙雨。
巷子外的大道上不時有遊人走過。
披着蓑衣的,多是趕往碼頭的苦力,打着油紙傘的,不知是誰家少年郎,外出賞雨去。
葉秋荻卻沒有這等心情,唯有一胸愁緒,恰如這煙雨。
蘇幕遮若快,應是昨日傍晚回來,現在卻遲遲不見歸期。
葉秋荻已經暗自決定,若午時依舊不歸,她便要出海了。
倚在窗戶上,葉秋荻想着蘇幕遮,心煩意亂,一時梳妝打扮的心思也沒了。
大道上走過一富家子,騎着高頭大馬,打着油紙傘,腰間挎着長劍。
在經過巷子時,他偶然回頭,目光越過矮牆,恰好看到了葉秋荻慵懶的模樣,眼睛不由的直了。他頭也不回,馬在細雨中輕嘶,載着他走過柳樹下,「啊」的一聲痛呼,富家子被橫出來的柳樹枝打在腦袋上,跌落馬下。
葉秋荻被這聲痛呼驚醒,她四處望了望,不見有人。
回過神來的葉秋荻強打精神,轉身回到梳妝枱前。
她望着銅鏡,將一頭青絲簡單綰了一下,不致散亂,任它如雲在身後披着。
外面有了動靜,漱玉敲門銅盆走了進來,「還易容嗎?」漱玉問她。
葉秋荻搖了搖頭,漱玉輕嘆一口氣,侍候着葉秋荻洗漱完,又讓東籬端了一碗湯進來。
「姐,你昨晚便沒用飯,今日好歹吃吧。」漱玉勸她。
「嗯。」葉秋荻懶懶應了,將湯放在身邊,一勺一勺漫不經心的吃着。
這時窗外雨大起來,豆大的雨從變黑的天空傾瀉而下,搭在芭蕉也上「噼啪」作響。
「噹啷!」葉秋荻將勺子扔到碗裏,怒道:「蘇幕遮,你就是個騙子,大騙子!」
她袖子一推,湯碗飛出窗外,在雨中化作齏粉,融入了細雨中。
東籬怯怯的將擔憂的目光移向漱玉。
「姐,你心亂了。」漱玉按住她的手,「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葉秋荻靜下來,「將『秋收冬藏』取出來吧,我想靜一靜。」
自學了《止息》後,每當心煩意亂時,葉秋荻總會練習這首曲子。
她雖未將這首曲子徹底領悟透徹,但清心靜心已足矣。
琴案擺在池塘邊的茅草亭內。
知谷主心情不好,漱玉等人遠遠避開,讓她清靜。
雨水在茅草上串成珠子,紛紛灑落,為草亭編織了一道道珠簾,落地成溪,推走了梅樹上落下來的綠葉。
葉秋荻沐手焚香,端坐在琴前,手指在琴弦上輕輕地一撥,清音便如池塘青草上的露珠,一落便在天地間散了開去。
《止息》一曲,葉秋荻只來得及對「春」之部分嫻熟,這段曲子本應如春水初生,溶解碎冰,如十里春風,裊裊而來。
然而此時在葉秋荻手下,卻滿是化不開的愁緒,如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此時的梅子黃時雨。
「姑娘愁緒困擾於心,將這上好的曲子也擾亂了,可惜,可惜。」
矮牆趴上來一富家子,他打着油紙傘,斯斯文文的對牆內的葉秋荻。
葉秋荻百無聊賴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愁如亂絲,剪不斷,理還亂。」
見葉秋荻不答,富家子半個身子探出矮牆,拱手道:「姑娘,在下略通音律,何不如由在下借琴聲為姑娘紓解一番?」
「滾!」
葉秋荻怒極,口中吐出一個字,手在琴弦上一撥,頓見順茅草而下的雨珠隨琴音橫成一串,打向矮牆上的富家子。
珠串飛躍雨簾,打在富家子胸口上。他頓時如遭重擊,又似被人抓住扔出去一般,打折了柳樹枝,又橫跨大道,摔在了泥地上,滑行甚遠。
富家子躺在地上動也不動,胸口沒留不下一道傷痕。
若有郎中查探,或會發現,他的骨頭斷了幾處,不躺在床上修養半年,怕是爬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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