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建康,是夜。
秦淮河上一片笙歌,烏衣巷內更是日日春風。
或許,暫時的安居,讓很多人忘記了北方的威脅;不然也不會有因擁護王上北伐而得寵的北官了。
秦淮河上秦淮水,倒映着秦淮燈,伴着後庭花款款生姿。
一艘不大的船緩緩駛向朱雀橋邊。
船不起眼,但船上站着執刀的大漢,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在他們身上,散的氣味與建康這座城市格格不入,那是死亡與血的味道。
船在朱雀碼頭上停下,四位英氣的侍女站出來,扶着一衣着華麗的夫人上了碼頭。
夫人戴着輕紗斗笠,出入烏衣巷的貴人好奇的打量,被大漢掃了一眼後,立時嚇的收回目光。
進了烏衣巷,正遇見白安石,6楚二人搖着扇子走出。
烏衣巷很窄,兩旁是高牆。
見一行人來,白安石一怔,6楚正拉白安石閃到一旁,聽婦人冷冷道:「回去。」
白安石低頭,恭順道:「是。」
一行人錯身而過後,白安石向6楚拱拱手,低眉順眼跟在夫人身後回去了。
6楚若有所思,他轉身也回去了,直奔6府書房,6道正在讀書。
「父親。」6楚道。
「有事?」6道抬頭,「回來一趟不容易,怎麼沒出去玩?」
6楚道:「父親,孩兒剛才見白夫人回白府了,把白兄弟也呵斥回去了。」
「白夫人回來了?」6道若有所思,「王上看來對白家還是很有情誼的。」
6楚不懂,「父親意思是?」
6道放下書卷,「最近不太平,你呆在府里專心讀書,哪兒也別去了。」
「老師只准假月余,孩兒不日還要啟程回書院參加儒林盛會呢。」6楚一驚,忙說道。
「不必去了。」6道擺手,「給在吾先生去信一封,言說家父年老體衰,兄長又不收心,需在家奉養云云……」
6楚不解,「父親,這是為何?」
6道嘆一口氣,「楚國又要亂了,一時不慎,誰的性命都有可能遭殃。」
「而且不久之後,南山書院也會將目光放到建康。或許到時,你在建康也能聽在吾先生講課了。」
6道慢悠悠走出書房,望着白府的方向,那裏絲竹管弦不休,「不久,你大哥也會回到建康的,到時候你與他多學學。」
「是。」6楚滿頭霧水的答應了。
白夫人進到白府後,問:「父親在做什麼?」
白安石恭敬道:「在後花園陪客飲酒呢。」
「把父親悄悄請到書房,莫讓旁人知曉我來了。」白夫人吩咐罷,轉身向書房走去。
白安石不敢怠慢,不顧場合將白臨川拉出了後花園。
白臨川正準備訓斥白安石,聽到白夫人來後,才住了嘴,匆匆來到書房。
白夫人坐在上座,待白臨川進來後,道:「你們都出去吧。」
下人各自告退,只留一英氣的侍女站在白夫人身旁。
「安石,你也出去。」白夫人說。
白安石雖好奇,卻不敢違背大姐的命。
待所有人退出後,白臨川坐到一旁,笑道:「什麼事?神神秘秘的。」
白夫人放下茶盞,嚴肅問道:「安禮在荊州的行事你是否知曉?」
白臨川不以為意,端起一杯茶,「安禮在荊州能做什麼事?」
他抬頭見白夫人一臉冰寒,「是不是那朔北王又找事兒了?」
見白夫人不答,他一怒將茶盞拍在桌子上。
「上次撤掉白木春太守一職,已經很給他面子了。他現在還敢找安禮的茬,也太得寸進尺了!」
白夫人面無表情,「他姓蘇,得寸進尺又怎樣?」
「南楚又與他幾分干係?」白臨川站起來道,「流血掉腦袋的時候鑽在山谷里,等大局已定了,出來撿現成?」
「因為他是蘇詞的兒子。」白夫人道,「籍籍無名之輩,出山既能掌北府,除了他,又有誰能?」
「哼,托父蔭罷了。」白臨川不屑。
他回過頭來,看着白夫人,「莫非王上真不立後,意欲將位子傳給朔北王?」
白夫人不動聲色,「生不出來如何立後?」
「抱養你侄子……」白臨川又提舊事。
白夫人道,「哼,王上早否了。即便真要抱養,也是抱養朔北王的。」
「朔北王,朔北王,都是他壞了好事。」白臨川來回奔走,惱怒着說,不曾注意到白夫人雙眼閃過的精光。
白臨川忽然停住腳步,笑的分外可親,「瑜兒,你萍兒妹妹初長成……」
「啪!」白夫人把茶盞往地上一摔,「打的好主意,向王上進言納如夫人也是你的主意?」
白臨川尷尬一笑,「我這不也是為了你的地位。王上若納如夫人,必然由你操持,到時將你萍兒妹妹……」
白夫人冷臉道:「既然覬覦王位,何不如直接取而代之?」
「你胡說什麼!」白臨川掃了侍女一眼,怒道。
白夫人鬆一口氣,白臨川驚訝於她的反應。
白夫人語氣緩了緩,苦笑道:「雖然憤怒父親出的餿主意,但至少比你那兒子強。」
「也證明,你確實不知他做了些什麼。」
白夫人轉身,在英氣侍女手中取出一沓信,「你出去吧,向王上如實稟報。」
侍女拱手,退出了書房。
「啪」,白夫人將信封拍在桌子上,「看看你兒子做的好事,他是要誅我白家三族啊。」
白臨川將信箋拿起來,匆匆掃了一眼,臉色立時沉下來。
這時他兒子的筆跡,絕對不假。
他急忙又掃後面內容,臉色越來越陰沉,額頭上漸漸滲出了汗水。
「怎麼會這樣?」白臨川抬頭看了白夫人一眼,又低頭查看,在看到關於先王的部分時,一屁股跌在椅子上。
「這些,這些信箋由哪兒來的?」白臨川哆嗦着問。
「朔北王在龍王島找到的。」白夫人說。
「王上也看過了?」白臨川又問,將白夫人點頭,哆嗦道:」安禮怎會如此糊塗!一定是別人挑唆的,對,一定是。」
「瑜兒,你向王上求求情,求求情,這一定不是安禮本意,他是被迦難留威逼的。」
「這事與我們白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白夫人走過去按住白臨川,「父親,王上讓我來,正是還有迴轉的餘地。」
她冷靜道:「當務之急,是把安禮傳回建康。他若真作亂了,誰也救不了他。」
「對,對。」白臨川站起來,又坐下,「我這便傳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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