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驟至,在夜晚席捲了整個大地。
雨滴穿過樹林,落在屋檐又滴在地上,淅淅瀝瀝一整晚。
在雨聲與雷聲相伴中,漱玉陷入沉睡,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兩人中間多了一個人。
清晨,雨滴依舊落個不停。
漱玉睜開眼時,就看見安詳沉睡的蘇幕遮,正被葉秋荻推開。
她移開蘇幕遮佔便宜的那隻手,問道:「王爺什麼時候過來的?」
葉秋荻坐起身子,「昨晚雷聲陣陣,他睡不着,也無人陪他耍,深更半夜不知道跑外面幹嘛去了。」
「我怕他着涼,把他拉了進來。」葉秋荻無奈的說。
漱玉也要起床,被迷糊中的蘇幕遮抱住了胳膊,「再睡會兒。」他嘀咕道。
漱玉輕輕地抽出來,下了床,果見他的衣物全濕了,鞋子上還有泥。
漱玉出去打水,回來對坐在梳妝枱前的葉秋荻道:「廚房有一隻雞。」
葉秋荻回過頭來,「一定是他半夜不知從哪兒盜來的。」
她養的雞有不少是被蘇幕遮盜去,與那老叫花做叫花雞去了。
蘇幕遮醒來時,已經是辰時後了。
屋檐上珠簾依舊不斷,葉秋荻與漱玉正坐在窗台前,笑着不知嘀咕什麼。
聽到蘇幕遮聲響,漱玉走過來,將取出來的乾淨衣服給他換上。
「王爺,昨夜從何處盜了一隻雞?」漱玉坐在床沿,笑着問他。
「什麼叫盜。」蘇幕遮坐起身子來,在漱玉唇上一啄,得意道:「昨夜我賞雨時,見它在林間亂竄才逮回來的。」
「半夜賞什麼雨,您還有這雅致?」漱玉揶揄他。
蘇幕遮搖頭吟道:「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半夜寂寥時見雨,總免不了有些思念。」
「那你思念誰了?」漱玉笑着為他系上衣服。
蘇幕遮在她胸前一抹,躍下床,趿拉上鞋,「當然是我的寶貝了。」
他得意笑着,跑到小師姐身旁,「啪」的又啄了一口。
葉秋荻由書卷上抬起頭,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坐在窗台前,蘇幕遮望着外面的樹林,想着林外的池塘,松江,不由的道:「若能永遠這樣呆着就好了,如那張先生一般,做一個閒雲野鶴之人。」
漱玉在後面整理他的頭,道:「他的閒雲野鶴,也是有王爺這樣的人四處奔波才實現的。」
「若有朝一日,胡人鐵蹄南下,誰又能做完卵,誰又能做閒雲野鶴?」漱玉說。
蘇幕遮一笑,正要答話,外面院子忽有人在喊。
他走出去時,昨日在池塘見過的綠衫少女挎一竹籃,打着一把油紙傘站在院子裏,正與屋檐下的公輸匠說話。
見蘇幕遮走出來,少女笑着說:「公子,這是剛采的紅菱,要伐?」
蘇幕遮湊過去,見竹籃里有半籃子紅黑色的菱角。
「要。」蘇幕遮點頭,伸手掏錢時才現換衣服了。
於是又返回去取錢,出來遞給少女時問道:「我撿到一隻母雞,不知誰家的。」
綠衫少女接過錢,見蘇幕遮給的大方,眉開眼笑道:「我回去幫公子問問。」
走到門口時,少女又回頭問道:「對了,公子,昨夜打雷驚了一頭野豬落在陷阱里了……」
說到這兒時,少女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貴人不食豬肉,她覺的自己有些冒昧了。
「要,為什麼不要?」蘇幕遮壓根不曾想這些。
蘇幕遮將紅菱分給公輸匠母子,衣血流一半後,提着回到屋子裏,放在葉秋荻她們面前。
他取出一個來,剝開一枚,餵給小師姐,又餵給漱玉一枚,然後才自己吃了一枚。
這紅菱皮肉光潔,在口中咬破時,甘香爽脆,清甜無比。
葉秋荻贊道:「嗯,清而不膩,真不錯。」
「是吧。」蘇幕遮仿佛做了了不得事兒,得意的一笑,又連剝數枚餵給小師姐。
葉秋荻吃的津津有味,直到咬到菱皮。
「呸。」葉秋荻收回書卷上的目光,拍了蘇幕遮一下,將他推走。
綠衫少女很快又打着油紙傘來了,原來那雞是她家的,順便把豬肉也給蘇幕遮送來了。
這次,少女又是滿意空手回去的,那雞也被蘇幕遮留下了。
燒菜,蘇幕遮是一把好手,這讓公輸匠和衣血流嘖嘖稱奇,特別是那豬肉,他們不知東坡是誰,但的確好吃。
雨一直下,漱玉陪着葉秋荻,倆人一整天都在看書。
蘇幕遮是閒不住的,他先與公輸匠探討一番印刷術的問題,覺的無聊後,又打着油紙傘出去轉去了。
回來時滿手泥濘,左手一捧茉莉花,右手捏着幾隻蟬衣。
「你撿這些蟬衣作甚?」漱玉問他。
「一見蟬衣……」蘇幕遮說到這兒,嘆口氣,「算了,希望不到那一天……」
漱玉一笑,將蟬衣妥善放起來。
待傍晚時,雨終於停下來。鳥兒出巢,頓時林間滿是清脆的鳥鳴。
翌日,蘇幕遮一行人又坐上牛車上路了。
中午時分,烈日當頭,大地如蒸籠,炎熱難耐。
他們經過一家酒肆,正要進去歇息時,站在門口的店小二已經走上前來。
小二笑道:「不知哪位是蘇爺?」
蘇幕遮下了牛車,「我是。」
「蘇爺。」小二拱手,「你們的酒飯已經備好了,請進來用罷。」
蘇幕遮與公輸匠面面相覷。
他們進了酒肆,見酒肆內客滿,走江湖的甚至與行商的坐在了一起,唯獨一張位置最好的桌子是空着的。
小二領着他們坐在那兒。
蘇幕遮待漱玉,小師姐落座後,方問道:「小二,誰讓你備下的酒飯?」
小二笑着為眾人斟酒,道:「蘇爺莫問,您飲了酒自然就知曉了。」
葉秋荻端起酒杯,一縷酒香立時鑽入鼻中,這酒香是葉秋荻如何也忘不了的。
「崑崙殤。」她一驚,「張先生?」
小二一笑,把罈子放下後退到後面,很快將飯菜端了上來。
漁夫曾說過,崑崙殤唯有配好菜方不被埋沒,這一桌子菜的雅致可想而知。
不僅有太湖魚蝦,松江鱸魚,飯更不是稻米這些尋常穀類,而是雕胡飯。
雕胡飯乃是用菰米,即茭白米煮成,香味撲鼻且又軟又糯,是貴為王爺的蘇幕遮也吃不到的。
蘇幕遮這一頓吃得甚是暢快。
起身會帳時小二笑道:「蘇爺請自便,張先生已經把賬付過了。」
蘇幕遮奇怪:「這張先生是何方神聖?」
小二笑道:「小的不便說,張先生說您到太湖後自然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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