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利斯能聽明白拉塞爾雖然帶着猶豫的話里,隱隱的鼓勵與支持。
拉塞爾明明知道,如果費利斯選擇了跟隨西雅之塔那邊的人,以後必然和他成為對手……即使他能選擇不和拉塞爾為敵,但也絕對不會再繼續友好相處。
但他還是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費利斯迅速判斷出了一件事:他那偏向於靈魂方面的天賦,並不僅僅是黑迷之塔的屬性,很可能,西雅之塔的幕後黑手,也是擅長靈魂法術的類型。
拉塞爾那位老師應該是在字裏行間帶出來了一些……所以,拉塞爾才會給了他這個暗示。
比起只能靠自學……魯特的幫助也只能到此為止,即使費利斯表現得再優秀,在他成為七環法師之前,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然而,他要是真的靠自己成為七環了,那,也就不需要別人改變什麼態度。
拉塞爾的確是在為他考慮……甚至不惜讓他投向黑暗。
這和吃下靈魂藥劑被迫改換靈魂屬性不是一回事,進入黑暗並不一定就要作惡,而就算,選擇了作惡,那也是出於自己的選擇。
對於法師來說,陣營其實從來不是問題,有問題的,只有,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意志。
費利斯絲毫沒有猶豫:「我留在這裏。」
拉塞爾有點詫異。
費利斯有底線,他並不意外,但費利斯的底線竟然這麼高,卻讓他有點懵。
「善良,只是一個選擇,而不是必須,你知道的吧?」拉塞爾輕聲地問。
「黑迷之塔什麼樣兒,我比你清楚多了。」費利斯翻了個白眼,「我看到的,都是絕對不會出現在你這個有後盾有底牌的正經法師面前的東西。
嘖,容許這些事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內發生的塔主們,沒有一個能和善良這兩個字搭上邊。
海納爾森家族,和……比起來,簡直就是樂園。」
費利斯捧着書走到自己的書桌邊坐下:「但越是看到那種景象,我的逆反心理越強。
人人都那麼做的事情,我為什麼就得跟着做。
我不知道我這種情緒是不是和我的天賦有關係,但……我想按照自己的心去做。
自學而已,吉爾伯特大法師,不也主要靠自學的嗎?
我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但,慢慢走唄!總比過去好多了。
而且,你的到來反而讓我更堅定了我的路,多謝啊,拉塞爾。」
「什麼意思?」拉塞爾這次是真的迷惑了。
「黑迷之塔的傳承魔法書。」費利斯看了他一眼,從幾本書中抽出了一本看起來最樸素的黑色皮質書,「我不覺得你是真的分不清楚,金屬封皮和皮質封皮的區別。
所以,你必然是沒有感覺才會這麼無知無覺。
但魯特大法師,還有你那個老師,絕對不至於看不出來。」
拉塞爾瞪大了眼睛……皮的?他明明每本都碰過了!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感覺,雖然現在突然有了一種有點似是而非的古怪感覺,但,剛剛他隨手翻動的時候,這,應該是一本黑鐵書。
他還是有那麼一點記憶的。
現在這個世界,不是沒有皮,畢竟魔法塔里其實還是養了一些小動物的……老鼠皮也是皮。
但能做魔法書,並且一看就是歷史很悠久的那種魔法書的封皮,都是早就滅絕的,傳說中的強大生物。
就像那條讓所有魔法塔鎩羽而歸的巨龍。
即使沒有那條龍那麼強大得不可思議,但至少也不是什麼法師能夠觸碰到的存在。
「就這麼給你了……為什麼?」拉塞爾喃喃的說。
「大概是,黑迷之塔里,已經很久都沒有靈魂系法師存在。
反正也沒人能教我,所以,就看我自己能從這本書里學到多少了。」費利斯眉眼低垂,手指輕輕在那黑色的皮封面上滑過。
「額……這是什麼因為,所以?」拉塞爾還是無法理解。
他更不理解的是,為什麼魯特會這麼信任費利斯,而且還一聲不吭,就連吉爾伯特也表現得非常平澹,就像這本傳承書和其他的魔法書沒有任何區別。
「你不用那副表情。」費利斯輕聲笑了笑,「那位大法師也不是傻子。
在我下定決心不去西雅之塔,寧可永遠留在黑迷之塔做我的普通法師以後,這本書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如果我沒想通……那這本書在我手裏,也和其他魔法書沒什麼區別。
最後還是會回到那位大法師手裏的。
這種,莫名其妙的考驗人的方式……怪不得魔法塔里一直說那位大法師做事風格有點古怪。」
拉塞爾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但他知道問費利斯也沒用,所以他只是一臉平靜的說:「所以說,你最後,還是只能自己選擇自己的路。
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那,就只能祝福你,能按照你的心意,走上那條陽光明媚的大路。」
費利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生硬的祝福,虧你說得出來。
不過,心意我領了,我也的確感覺到了溫暖。
拉塞爾,多說點好話吧……嘴毒,雖然舒坦,但可不會讓你過上美好的人生。」
「魯特大法師,嘴巴才是黑迷之塔里最毒的那個。」拉塞爾這次是真的準備走了,「只要有一天,我也能變得強大起來,那我這就不是什麼得罪人的性格。
畢竟,我只說實話,只是不那麼好聽而已。」
「你為什麼非得說實話?動人的謊話有時候也是合乎情理的存在吧?
這個世界,謊言有時候才會讓人活得痛快點。」
「啊……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是嗎?」
「當然。
沒有比現在的我更知道我自己的選擇的了。
真好,雖然各不相同,但我們都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那麼,再見,費利斯。」
「我覺得你用不着說的好像我們要很久見不到面了,西雅之塔那邊,總不至於連一年的時間都不給我們。」
「那誰知道?我最近預言法術學得還挺好呢!」拉塞爾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胡扯什麼?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好嗎?你以為你在觀星嗎?
餵~拉塞爾……等……」
費利斯不知道自己的話,當時的拉塞爾到底聽到了沒……畢竟密室門一關,什麼聲兒都傳不進來。
但現在的他卻知道,拉塞爾多少有那麼點毒性。
嘴毒嘴賤的人他見的多了,怎麼偏偏拉塞爾就能把難聽話說的像是真的預言一樣呢?
那什麼……神神叨叨的預言法術,難不成是真的……怎麼可能?
拉塞爾這種剛進階的正式法師,要真的能看到命運的一角,他還做什麼法師,直接封神吧!
要不是拉塞爾還知道給他送個口信,費利斯估計自己是真的要被整個世界遺忘了……幸好吉爾伯特還是那個吉爾伯特,即使忙着搬家,也把側塔和地下通道的一部分權限開放給了他。
費利斯已經可以在吉爾伯特的側塔與位於外環的海納爾森大宅……當然,此刻的大宅所在地還是一片吉爾伯特抓緊時機為家族爭取過來的荒地……之間的密道隨意通行了。
一開始的吉爾伯特,並沒有打算給他這麼大的權限……費利斯不用多想就明白,這必然和他接下了那本靈魂系的傳承之書有關係。
魯特大法師雖然表現得很平澹,但似乎真的挺關注他的。
吉爾伯特的性格,費利斯還是有點了解的:雖然會願意拉一把費利斯,但絕對不會為了費利斯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能夠允許費利斯接管自己的側塔的一部分權限,甚至允許他在黒迷之塔內外環隨意通行這種大事,必然是來自魯特的破格允許。
費利斯在這種外界氛圍非常慌亂的環境裏,突然感覺到了自己還挺重要的。
他抱着自己的魔法書,緩緩地走在終於可以進入的地下通道,心情有一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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