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到時候我就不跟着起鬨灌你了,但是他們要是想灌你我可攔不住的。」
「沒事,我只是說不能喝到神志不清,一點點還是沒事的…這些天也辛苦王哥你了。」
「嗨,小事,又不是不給我開工資,有什麼辛苦的。」王哥笑道:「那我先去忙了,有事你叫我。」
「嗯,去吧。」
王哥打了個招呼後轉身離去,偌大的片場搬器材的人在搬器材,收拾東西的在收拾東西,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
熱鬧和繁華過後便是別離,此事古難全。且不論過程里有多少回憶和笑淚,是歡樂還是艱辛的滋味更多上幾分,他的第一部電影總歸是要結束了。
說來也是諷刺,自己會涉足電影這一行業的原因是為了顧觀雪,可是在自己真正拍攝熒屏大電影的時候,那個女孩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曾經說好了要讓她當出道處女作電影女主角的玩笑話也真的成了玩笑話。
拍微電影的時候是怎樣的朝夕相處,如今就是怎樣的形影陌路。這樣微妙的對比讓寧源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了笑,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表達自己心底的情緒。
開心果劇團的那位中年負責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遠處,原地停留了片刻後忽然朝着寧源站立的位置走了過來。寧源抬眼望去見到來人,中斷了自己的思緒深呼吸了一口,主動開口打招呼:
「您老怎麼有空過來看兩眼了。」
「我這些天一直都在,只是沒出現罷了。」中年負責人笑了笑,伸手摸出了煙盒:「抽麼?」
「您看我這些天有抽過這玩意兒麼?」
看着這熟練的動作,估計是個老煙槍。寧大師婉拒了老煙槍的邀請,輕輕搖頭道:
「您老也少抽點,我看你氣色都沒之前好了。」
「多年習慣啦,改不了。」負責人又笑了笑:「不抽好,年輕人還是不抽的好…」
他兀自陷入了一段沉默,望着面前來來往往的忙碌人群吞雲吐霧了一番,隨後輕輕彈了彈煙灰。
「…你說這戲能火不?」
「為什麼不能火?」寧源笑着反問道:「有這麼一群努力的人一起努力了那麼久,它不火都對不起我們好吧。」
「說的也是…」負責人眼神複雜,又輕聲道:「寧導…謝謝。」
「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寧源故作不滿道:「您這就把我當外人了不是,借您劇團演員的是我,這些天估計都耽誤你們劇團演出計劃了吧?怎麼還輪到債主說謝謝了呢。」
中年負責人也知道多餘的話語沒了意義,嘴上說再多還不如記在心底,於是他輕輕點了點頭,猛吸了一口煙:
「多餘矯情的話我也就不說了…小寧你以後來燕京,記得來找我吃飯。」
「那是自然,叔您家裏有好酒麼?我雖然不抽煙但是我可以小酌兩杯~」
「有,三十年的茅台,夠不夠!」
兩人相視一眼,各自爽朗地笑了起來,負責人情緒平復下來後望着前方,隨後又輕輕開口道:「我打算聽小寧你的意見,和麻花劇團合併了。」
「是麼?怎麼突然想通了?」
寧大師很是驚奇,他原本以為自己不太可能平白無故說動對方,所以他也沒執着在這一方面,提了一嘴權當做個好事——畢竟他以後又不可能逮着他們一隻肥羊薅羊毛。更何況行業的蓬勃發展從長遠來看還是更有利,一枝獨秀容易被風摧毀,這個淺顯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還能怎麼想通的,就這麼想通的唄。」負責人笑道:「老一輩的恩怨其實都不重要了,我們缺錢,他們缺人,原本就是非常好的互補,只不過這些年大家一直抹不開面子互相不肯低頭罷了…現在有了小寧你的電影做潤滑劑,接下來的事情其實各退一步就足夠了。」
「那感情好,好事成雙啊這是。叔,今天晚上的殺青宴你也一塊來吧。」
「我去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還能缺你一雙筷子不成。」
中年負責人推脫了兩下,眼看寧源態度堅決,索性笑着點頭應了下來。不管怎麼說他們之間的善緣算是結下了,原本找上他們用的是龔老的面子,下一回要是再來,恐怕光是寧源自己的面子就足夠說動很多條件。
廣結善緣,一點一點地提升自己的實力和底蘊,這是寧大師給自己定下的戰略方針,從目前來看實行得還算成功。再過不久等電影剪輯好上映之後,優秀的票房成績很快會將這一批有喜劇天賦的演員推上台前,進而影響綜藝和電影界的格局。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等《夏洛特煩惱》成功收割了票房之後,下一部就是用這些累積的資本分流,一部分繼續紮根娛樂圈,另一部分去其它有潛力的藍海行業投資,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只有這樣,才有可能達成那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標,提着見面禮底氣十足地踏進姜滿月的家門和她的家人們一一寒暄打招呼吧?
不過…在這之前是不是先把滿月小姐姐給騙到手會更穩妥一點?
寧大師是這麼想的,他也是這般着手開始準備的。首先排除旁敲側擊問姜滿月——這姑娘那麼聰明,用她的話來說寧源能騙到她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自己願意被騙。
不是誰都是路玖玖那個憨憨,被套了話一點自覺都沒有,還樂呵呵地很主動問對方還有什麼要問的…讓人騙得莫名有種罪惡感。
老規矩,找智障團…哦不,智囊團吧。只要拋棄掉小趙那個不安分的因素,這個秘密應該還是能暫且保守一段時間的。
但是話說這樣貌似相當於對顧觀雪明牌了啊…陳玲那幾個堅定雪黨可是不和你講什麼武德的…
忽然有點心虛是怎麼回事?顧觀雪對我的影響這麼深的麼?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靠自己,殺青宴定在晚上六點半開始,中途吃吃喝喝一個多小時之後完全有時間抽身出來約見滿月小姐姐。
告白?怎麼可能這麼草率?
都說了不過是很長時間沒有和姜滿月長時間見面了,想着在自己離開燕京回去之前至少得再多看兩眼——總不能讓最後一面真就在機場進行吧。
事情的發展一如寧源所料,唯一有差池的是姜滿月今天晚上家裏有事要晚一些時間才能出門。這下讓寧大師不免有些迷茫——他早就說好了不能在殺青宴久留,眼下要是再不脫身,估計就得被這群人給灌醉拖走了。
是跑還是留!這是一個問題。
就在這時,某個頂級帶路黨的消息如同及時雨般出現在了寧大師的手機屏幕上。
內容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一些恭喜他電影殺青的話,消息的末尾才是重點——他們知道寧源估計不能在燕京久留了,四人碰了個頭決定在他離別的倒計時給他來一場提前的慶功宴。
順便也當作餞行宴了。
寧大師:?
剛脫離一個酒場,又要進入下一個酒場?這個操作聽起來好像怪蠢的…
不過考慮到這邊的是白酒為主題,另一邊的是啤酒為主題,兩相利害取其輕,怎麼地也應該去那邊避一避風頭才是。
那時的寧大師還太過年輕,不知道小趙饋贈的福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毫無防備的寧源只身前去赴宴,打算陪着小趙幾人度過自己這段沒有滿月的空虛期,誰曾想剛一進某個熟悉的民謠酒吧他就被驚在了原地…
怎麼是顧觀雪!?小趙你這個癟三又算計我!
遠處坐在小趙四人組經典卡座的女孩似有所感,緩緩轉過眼神和寧源對上了視線。
彼此的目光穿越人潮,傳遞着眼底的溫度和複雜情緒,周遭的一切寂靜無聲,只剩下了對望的兩人。
寧大師:「……」
他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明明知道現在的自己其實已經不應該進去了,可他還是沒法在顧觀雪那樣的視線下直接轉身離去,或許她在自己心底還存在那麼些許的影子,這些影子音容笑貌時不時地提醒自己他曾經是喜歡這個女孩的。
見吧見吧…權當是告別好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寧源的身子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後緩緩動了起來,向着顧觀雪的方向走去,遠處坐着的女孩見狀身子微微一松,仿若如釋重負。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一旦寒暄以這一句為開頭,那基本也就代表兩個人之間沒什麼話好說了,或者說是不敢說。寧源伸手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抿盡放下了杯子,眼神清明地望着面前的顧觀雪。
顧觀雪也不說話,同樣伸手給自己倒了杯酒,一仰頭飲盡,脖頸間優美的線條讓人視線忍不住流連。她輕輕擦拭了嘴角,眼神清明地開口問道:
「什麼時候走。」
「就這兩天了。」
「不多玩一會麼?」
「不了,已經待的夠久了。」
「滿月她知道你要走麼?」顧觀雪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寧源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還不知道,我一會去見她的時候應該會說。」
雪寶再度沉默了下來,如果沒有朋友們幫自己騙寧源過來,想來自己連他要走的消息都只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吧?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啊…我到底在想什麼…
是時候該讓這場荒唐的自我糾結到此為止了…雪寶深呼吸了一口氣,正待開口,對面的寧源忽然沒頭沒腦地開了口:
「我好像喜歡上姜滿月了。」
「……」
心臟好像停滯跳動了半拍,顧觀雪呆呆地望着面前那張熟悉的臉龐,想要強作平靜地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乾澀得驚人,她默不作聲地抓起了酒杯,好半晌才輕輕回道:
「哦…」
「恭喜啊…」
「倒也不用這麼說。」寧源苦笑道:「我只是說我喜歡上她了,又沒說我已經和她在一起了。」
「但是…這是遲早的事情吧。」雪寶嗓音輕得讓人心疼:「你準備什麼時候和她告白…」
「還不知道。」
「所以…拍電影賺錢也是為了能夠有底氣站在她身邊?」
寧源:「……」
「可以這麼說。」
他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下來。女孩發覺自己的力氣好像被這回答一點點的抽乾,但是她沒有倒下,用盡全力擠出了一個微笑輕輕道:
「這是好事兒呀。」
「你能走出來…我很開心。之前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現在看到你這樣,我心裏總算是放下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寧源輕聲笑道:「我們都沒有錯。」
「不,是我錯了!」
「你沒錯。」
「我說是我錯了就是我錯了,你為什麼連這個都要和我爭。」
雪寶的嗓音忽然變得凌厲了幾分,她抓着酒杯盯着寧源看了一會,隨後再度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語氣也變得無比疲憊: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很想生氣,但是她知道自己該生氣的不是寧源,而是自己。這樣的無力感讓顧觀雪很不好受,她試着去倒一杯酒,卻發覺不知什麼時候酒瓶已經空了。
「沒什麼…」寧源沉默片刻後伸手又叫了一瓶酒,試着換一個話題:「我過兩天就要走了…你沒有什麼話對我說麼?」
「如果要來送別的話,其實也是可以的。」
他試着表現得平靜一些,好讓女孩不至於發現他內心是同樣的思緒萬千。顧觀雪愣了片刻,重新抬起頭望向寧源:
「要說的話…好像還真的有。」
「你確定你要聽嗎?」
寧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默默做了某種心理建設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道:
「你說吧。」
「你不是一直問我當初為什麼拒絕你麼。」顧觀雪眼神平靜了下來,嗓音帶着疲憊:「我現在告訴你。」
「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之前…真的喜歡過我嗎?」
「喜歡。」
「再之前呢?」
寧源知道女孩指的是一開始他接近顧觀雪的動機,於是乎他輕輕搖了搖頭,誠然道:「那個時候不喜歡。」
「姜滿月呢?」
「也不喜歡。」
「這就對了啊。」顧觀雪輕聲道:「你抱着目的來接近我,我何嘗不是抱着目的讓你接近…或許我當初不應該答應徐阿姨去她家裏作客的,這樣的話我們可能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你喜歡的可能只是一個虛假的我,知道這一點的話,你還會繼續喜歡我麼?」
「如果要和你在一起,我可能就要維持着你心裏那份虛假的幻象,被困在自己的牢籠里…」
「這樣的故事結局我不想要…」顧觀雪語氣堅定道,她說完這些看了寧源一眼,出聲問道:
「陳玲他們說過我家裏的事情吧?」
「說過。」
「那你應該很好理解了。」雪寶點了點頭,幽幽開口道:
「我這麼不自由的人,連外在的枷鎖都想要掙脫,又怎麼會主動給自己掛上一把新的枷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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