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面臨無法抗拒的局面和困境之時,常常會幻想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寧大師此刻就很想出現一個慈眉善目的白鬍子上帝,他指引着寧源找尋本心,作出了一個怎麼也不會後悔的抉擇——或者乾脆再徹底一點從根源解決這個兩難抉擇。
要是顧觀雪不拒絕自己就好了,那樣的話恐怕也就沒有這麼多事情了吧?
顧觀雪,你壞事做盡!
他想到這裏心底微微一動,玖寶是白月光,滿月是完美女友…那麼顧觀雪可能就是那個從性格到靈魂都跟他很合拍的女孩了吧…
只是這麼簡簡單單的聊了幾句便讓自己的心情稍稍舒緩了幾分。一如當初那個親和力滿滿,在夜間燒烤攤內談笑間便把自己幾個室友的陣營大部分都扯向了雪黨的顧觀雪。
如果當初她真的沒有拒絕,想來現在他們一定過就是別人眼中高顏值沙雕情侶,憑顧觀雪那樣好動的性子肯定是閒不住的。他們會一起旅遊一起踏遍山河,去看接天蓮葉無窮碧的生氣勃勃,去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孤寂和寥落…
但是此刻說這些都已經沒了意義,二選一已經夠糾結了,他不可能給自己找麻煩在顧觀雪這邊越陷越深。
哪怕和她相處聊天自己看起來好像可以暫時忘卻二選一的困境,可那不是在解決問題,而是在製造新的問題。
「酒我就不喝了,現在沒那個心情。」
「這麼說來姜滿月的態度很堅決啊~」顧觀雪若有所思道:「你沒去找她麼?」
「前些天接着買早餐的名義想見她一面,可惜她好像不打算讓我就這麼一點點矇混過關。」
「這樣啊…」顧觀雪勾了勾手小聲問道:「要不要我教教你現在該怎麼辦?」
寧大師:?
還就那個夢回開服?到底是顧觀雪你穿越了還是我穿越了?
「算了…我現在還是一個人自閉一會吧…」
「別介呀,我好歹也算是罪魁禍首之一,負有一定的責任,讓我贖罪吧,偶內該!」
「打咩!」
顧觀雪這下不說話了,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被施加了封口術法一般安靜了下來。
自閉小寧默默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繼續長吁短嘆。
顧觀雪望着寧源這樣糾結的模樣,心中思緒流轉了起來…其實她一開始就十分好奇,按照姜滿月原本的性子應該是穩紮穩打把她們掃出局的,突然一下變得如此激進,很難不讓人去猜測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她的心底是有疑問的,後續一點點通過碎片化的信息推測出了事件的大致輪廓後,顧觀雪懷疑問題應該是出在了路玖玖身上…
可是路玖玖到底做了什麼能夠讓姜滿月忽然短暫地失去了理性?這麼管用…不知道我能不能複製一下?
雪寶:你的技能歸我所有!
沒想到路玖玖不但沒有辜負我的希望,反而還出乎意料!這是該算是歪打正着呢,還是該算天意不可違?
是天意吧,一定是天意!
管他那麼多,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女孩想着想着眉眼間的笑意忽然蕩漾了開來,她撐着下巴眼神眨也不眨地望着寧源微笑,像是在看着自己命中注定之人。
可惜呀,沒有個紫青寶劍給我未來男朋友拔一下~
寧大師:?
「你看我幹什麼?」
「看靚仔~」
「……」
寧源沉默了一會忽然苦澀道:「有沒有覺得我挺渣的?明明路玖玖在等着我一個回答,滿月也在等着我的一個回答,我卻還猶猶豫豫地坐在這裏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對她們兩個來說可能是挺渣的吧。」雪寶輕輕道:「但是對我來說…其實你還可以更渣一點~」
「你這是在引誘我犯罪麼?」寧源無奈地捏了捏眉心:「顧小姐,我好不容易想跟你傾訴一下心事,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
「可是除了這麼說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顧觀雪攤了攤手道:「我總不可能叫你直接選姜滿月或者路玖玖吧?」
「說的也是…希望有個局外人出現給我中肯的建議果然是種奢望…」
寧大師正待說些什麼,連日來一直安靜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聯繫人,不由地愣了片刻。
是寧媽。
「餵?」
「小源啊…你在哪呢?」
「我在學校呢。」寧源心底明顯有些忐忑,躲開顧觀雪的視線後輕聲回道:「有事嗎?」
「沒什麼大事…就是你妹妹那天晚上好像喝了酒又吹了點風,這兩天人都不是很舒服,我早上走的時候她好像就有點低燒,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回來陪她去趟醫院看看,我跟你爸都值班呢。」
「小零兒沒事吧?」寧源皺眉道:「這兩天她都不舒服麼?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我可就記不清楚了,總之你有空就先回來一趟吧,沒空的話我就讓她自個去檢查一下。」
「別別別,我馬上回去。」
寧源說完這句話後又聽了幾句囑咐,隨後掛斷了電話,遲疑片刻後轉身回到座位拿起了外套。
「這麼快就要走了麼?」雪寶端起了咖啡輕輕攪拌吹了一口氣,白色的牛奶貓咪拉花頓時變得支離破碎。
「嗯,有點事。」
「需要我幫忙麼?」顧觀雪出聲問:「說不定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
「你也跟過來吧。」寧源嘆氣道:「我先給我妹妹打個電話,如果她發燒了的話,可能要拜託你幫忙換一下衣服。」
「好~」
她喝了一口咖啡,接着把手裏的咖啡杯放下,順手拿起了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外套:
「我們走吧~」
他們推開了咖啡館的門,冷風倒灌着涌了進來,寧源和顧觀雪兩人略微裹緊了幾分自己的外套,沉默着朝着同一個目的地走去。
……
時隔將近一年再度踏進寧源家小區的門口,顧觀雪看上去頗有感觸,她左右望了望周遭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風景,輕聲感慨:
「忽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別說得一副恍如隔世的樣子好不好。」寧源頭也不回地說道。
「確實過了好久了。也不知道那家水果店的老闆娘還記不記得我~」
「你當時戴着口罩掛着耳機聽歌,她怎麼可能記得你。」
「是呀,我當時戴着口罩~」顧觀雪微微眯起了眉眼,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錯,小手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抓住寧源的胳膊衣袖,最後卻終究還是沒能做出這個動作。
其實還是有變化的,就好比之前的我如果想要抓住你的衣袖,可以不用這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你不會是想要買水果吧?」
「可以麼?」顧觀雪笑着問。
「沒這個必要,我爸媽不在家。」
「但是上門拜訪總得要帶點什麼東西去的吧。」
寧源:「……」
「不用了,我妹妹不會在意這一點的。」寧源幽幽道:「我事先和你說好啊…一會的情況可能瞬息間就會千變萬化,一旦我暗示你可以不用出現,那你就直接撤退到樓下等我。」
「你就放心把我當成工具人用好了!」
「我才沒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寧源心說我拜託你幫忙還不是怕一會出現什麼經典的r18類型cg誕生?要是小零兒意識清醒沒什麼大礙,那最好還是你不要出現的為妙。
他是真怕小零兒騙過了寧媽埋伏在了家裏,就等他回來之後整個黑化劇情,雖然他們家沒有玄關這玩意,但是該有的戒備心還是要有的。
不要問,問就是防黑化防斷腿意識極強。
更何況,他其實已經好幾天沒有回覆妹妹的消息了。
「一會你先在客廳待着,我去我妹妹房間看看她情況先,有情況的話再叫你幫忙。」
「okk~」
顧觀雪表示自己一向很乖,根本不可能會在他內憂外患的時刻成天想着搞事情。
寧大師聞言微微一愣,心說這顧觀雪該不會是有上帝視角來着的吧?內憂外患…還真特麼被她給說中了。
內是小零兒,外是玖玖和滿月…此乃內憂外患的亡國之相!
陛下,雪寶誤國啊!
「你能說到做到就最好了。」
寧源這樣幽幽回了一句,接着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探頭往前看了一眼。
家裏靜悄悄的,除了時鐘在牆上滴答滴答地聲響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小零兒?」
無人應答,寧源朝前走去,先是把顧觀雪乖乖地安頓在了沙發上,奉上了一杯水之後對着她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顧觀雪手指圈了圈,回了一個ok的手勢,同時口型小聲催促他快一點去看寧一零。
他在小零兒的房門處輕輕敲了敲,靜待片刻後推開了房門。房間內窗簾沒有拉開看起來有些昏沉,寧源走過去伸手拉開了窗簾,這才發覺了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的小零兒。
她似乎是做了什麼噩夢,眉眼間微微皺起,鬢髮散落在腮邊和額前,像是發燒出了汗,臉頰有些病態的紅暈。寧源一見這個情況頓時走到了女孩的床邊。
「小零兒…?」
「哥…」
寧一零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發覺寧源不知怎麼地站在了自己的床邊,手掌蓋在了她的額頭上,溫暖的觸感讓她一時間腦子有些發懵,伸出手抓住了這份溫暖轉移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不要走…我不和你說那些話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眼淚一點點地浸潤掌心,女孩如夢般的輕聲囈語刺破了寧源的沉默,這些日子以來一方面因為滿月和玖玖之間的抉擇,他無暇顧及其他,另一方面他也是害怕面對寧一零,於是他索性選擇了暫時逃避。
可是逃避這種事情從來都只能傷害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
他沒有辦法證明寧一零會生病發燒和他的逃避有沒有關係,但是他能夠感受到小零兒剛剛在握住他手時刻的顫抖,生病狀態的她完全憑着本能在應對周圍的一切,正是因為如此,寧一零她才會無限委屈地對寧源說出那樣妥協的話。
正常狀態下的小零兒傲嬌且倔強,是怎麼也不可能說出認輸妥協的話的,但是有時候心聲往往藏在最脆弱的時刻。
在喜歡的人就要向別的女孩表白的當天晚上想要捅破那層彼此心知肚明的窗戶紙,最後不但沒有成功,反而是讓寧源開始害怕面對她,他沒有回家,甚至連手機上簡單的對話都開始沒了音訊。
本就對這段感情不自信的小零兒頓時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其實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但是這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聽見那段對話就好了,那樣的話自己還是會把他當作哥哥,肆無忌憚地撒嬌,也不用擔心路玖玖會把他搶走,可以一直一直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妹妹。
這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他讓身邊親近的人受到傷害了。之前的路玖玖也好,現在的滿月、寧一零也好,她們都或多或少因為他自私的舉動而受過傷害。
甚至於這份傷害還在持續。
「對不起…哥哥錯了。」寧源輕聲道:「我之前太自私了。」
寧一零無意識地囈語了兩聲,額頭還是有些發燙,她本能地想要依偎在寧源的手心,像是幼獸尋求着熟悉而溫暖的庇護。
「對不起,我之前…只考慮到了自己…沒有在乎過你們的感受…對不起…」
「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他鄭重地望了熟睡中的寧一零一眼,伸手撩了撩她額前的碎發:「你可以原諒我麼?」
寧一零沒有說話,片刻後呼吸平穩地睡着了。寧源靜靜在床邊陪伴了女孩一會,隨後想起了外面等待的顧觀雪,輕輕抽出了手走了出去。
坐在沙發上安靜等候的顧觀雪真如她所說的那樣,一直安安分分地沒有搞事情的想法,她見到寧源出來,起身問道:
「小零兒她怎麼樣了?」
「有點低燒,不過已經睡着了。待會等她醒了看情況吃點藥換身衣服應該就會好很多。」
「那我再繼續多等一會吧。」顧觀雪重新坐下:「反正我今天沒有別的事情要做。」
「謝謝。」
「不客氣。是我自己主動提出要來幫你的。」顧觀雪幽幽道:「不過你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勁?出什麼事情了?」
「沒有,沒什麼。」寧源默然了片刻,隨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着顧觀雪說道:
「我好像不應該再這麼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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