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宋 第一百九十二章:夥伴與利刃

    興慶府並沒有遭到多大的破壞,幾乎是完整地落入到了蕭定的手中。黃河邊上雙方各自抽入數萬兵力的這場決戰,最終以蕭定的勝利落下了帷幕。

    事實上,戰鬥的前期,雙方是勢均力敵的。蕭定雖然略戰上風,但並不能從根本之上改變戰爭的走向。

    雙方人數相差無幾,戰鬥力上同樣也是差相仿佛。蕭定麾下略勝一籌,但這裏畢竟是興慶府,是李續經營了十多年的地方,士兵們普遍地都有着保衛家園的心思,雙方在戰鬥力上的差距,在這樣的心思面前,幾乎被拉平。

    改變戰爭局面的,是在晌午之後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上的禹藏花麻。

    不管是李續還是蕭定,都堅定地認為禹藏花麻是自己的盟友,所以在禹藏花麻率部出現在戰場之上後,他們不約而同地下達了一系的命令來適應新的戰場格局。

    而接下來的戰鬥,便是那個錯誤地判斷了局面的統帥的死局。

    當他發現禹藏花麻是敵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

    本來還可以掙扎着打上一打的局面,因為他的錯誤判斷讓敵人直插腹心一刀致命。

    李續慘敗。

    最後逃出戰場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只剩下數百騎。

    李續的全軍覆滅,使得興慶府再無抵抗的力量,當蕭定的大旗出現在興慶府之下的時候,沒費什麼口舌,留守的官員、城內的士紳,便打開了城門,迎接王師進城。

    「李續還真準備稱孤道寡啊!」仰望着眼前精美的雕欄畫幢,金壁輝煌的宮室,看着軍隊從內里搜查出來的皇帝袍服、用具,程圭掩飾不住的露出喜色。

    收拾一個叛軍將領的功勞,怎麼有收拾這樣一個想要當皇帝的傢伙的功勞相比呢?這些東西,就是活生生的證據,也讓安撫使的功勞,更上一層樓了。

    蕭定自然是首功,但這定策之功,毫無疑問,當然是陝西路安撫使馬興了。

    「蕭將軍,李續還會授首,接下來還當再接再勵啊!」轉頭看着身邊的蕭定,程圭道:「不管他逃到哪裏,安撫使都要看到他的首級。」

    雖然程圭只是朝奉郎,蕭定的品級要比他高上不少,但蕭定仍然向着對方微微躬身道:「程朝奉放心,接下來,蕭某定然親自率部去追擊李續,必然會將其捉拿回不的。」

    「興靈一失,李續雖然還有瓜州等地,但已與流匪無異了,其在瓜州等地的部下,想來也是會離心離德的,蕭將軍,安撫使現在肯定是希望越快看到李續的首級便越開心,畢竟眼下河北路的情況不妙,我們這邊要是能早些結束戰事,也能讓朝廷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一門心思的對付遼賊!」

    「明白末將便率兵出發!」蕭定點頭道。

    「真是辛苦將軍了,不過為了大局,也只能如此,等將軍獲勝歸來,安撫使必然會親迎出城,為將軍賀!」程圭開心地道。

    「不敢當!」蕭定臉露微笑。

    興慶府作為李續的老巢,是真的很富有,這一點,在廣銳軍佔領了李續的庫房之後,便可見一斑。

    足夠十萬人食用三年的糧食儲備,數十間裝得滿滿當當的武庫,以及數百萬貫銅錢。看到有的銅錢繩子都已經腐亂,所有人都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這傢伙起反心,當真是時日已久啊。

    不過現在,這些都便宜了攻進來的宋軍。

    蕭定是說到做到,第二天,便親自帶着廣銳軍的騎兵營和辛漸麾下的鐵鷂子踏上了追擊李續的征程,留下了拓拔揚威和張元來處理興慶府的後續事宜。

    程圭是故意將蕭定快快地支走的。

    因為蕭定的麾下進入興慶府後的表現,讓他感到有些害怕了。

    他見到了一支真正的秋毫無犯的軍隊。

    而在以前,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事情,甚至都沒有聽說過。

    作為被征服的地方,作為一個準備造反的傢伙的老巢,這裏的人,天生就帶上了三分原罪,而作戰之後的軍隊,差不多都會變成噬血的餓狼,在這個時候,殺傷搶掠是避免不了的,而一般情況之下,帶兵的將領也都會故意地放縱一下部下。

    士兵們需要發泄,需要獲得收入。

    能放能收,便是一支悍軍最基本的特徵。

    但蕭定的部下,進了興慶府,居然秋毫無犯。

    這就很可怕了。

    這充分說明了蕭定對於軍隊強大的控制力。

    在進城之前,蕭定就輕飄飄的對麾下的將領說了一句,燒殺搶掠危害百姓者,殺無赫!

    當時程圭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句漂亮的例行公事式的命令。

    但真正進城之後,他發現軍隊嚴格執行了蕭定的命令。

    他們甚至與禹藏花麻的麾下發生了嚴重的衝突。

    起原不過就是禹藏花麻的軍隊在城內殺傷搶掠被他們給碰到了。

    而最後的結果,是拓拔揚威出了面,也不知與禹藏花麻是怎麼談的,這個桀驁不馴的吐蕃人,雖然氣憤憤的,卻仍然帶着他的部下,撤出了興慶府。

    這讓程圭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所以他急急忙忙地將蕭定去了出去,讓他去追擊李續。

    而他,想要再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說服幾個蕭定麾下的將領投效到安撫使的麾下。

    躺在椅子上,閉着眼睛,身前,兩個美麗的嬌俏娘子正在替他打理着一雙腳丫子。

    這段時間,他也實在是累壞了,不說別的,單是這來回奔波,便是上千里路程,縱然有馬代步,一雙腳卻也是吃了大虧。


    眼下,用熱水泡了,兩個丫頭正用修腳的剪刀替他修理着指甲、老繭,外帶着一番按摩,這樣的享受,在延安府可是享受不到的。

    馬興是那種比較克己的官員,而在他的影響之下,安撫使下頭的官員們,哪怕再有錢,也不敢公然地大肆奢糜。

    作為馬興的頭號幕僚,程圭就更不好帶頭享受了。

    雖然他很有錢。

    眯着眼,腦子裏划過的卻是一個又一個蕭定麾下的將領。

    沒有那一個上位者會喜歡自己的麾下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左右自己的決策,影響自己的判斷。而現在的蕭定,就已經形成了這樣一股強大的勢力。

    這一次整個的對李續的戰爭,說到底,就是因為蕭定的突然行動最後使得馬興不得不被動地動員起整個陝西路為他背書。

    現在戰事打贏了,失去了興靈的李續已經不值一提,自然也該秋後算帳了。

    瓦解蕭定麾下的勢力,該當是第一要務。

    說句心裏話,馬興也好,程圭也好,從來都沒有想過蕭定想要做些什麼,他們只是單純地認為,一員武將,不該有這樣的影響力。

    所有的人,不管是陝西路上的宋人,還是橫山裏的吐蕃人,都應該團結在以馬興為首的陝西路安撫使的周圍才是正理。

    你們團結在一個武將的周圍,是想幹什麼呢?

    馬興甚至認為,他這是為了蕭定好,將來不管是蕭定還是汴梁的蕭禹,都還得感謝他才對。

    程圭曾經以為這件事簡單無比。

    當一路安撫使發出招喚的時候,下頭的不管是誰,那還不得興奮得和身往上撲嗎?安撫使的大腿和一介指揮使的大腿,一個頂尖的文官和一個中高級的武官,誰的吸引力更大,這還用說嗎?

    但當他信心百倍地接觸到某些人的時候,一盆涼水兜頭便潑了下來,把他澆了一個透心涼。這才讓他突然發現,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呢!

    如果不能用這些伎倆來解決問題的話,那就只能等回到延安府之後,建議安撫使來硬得了。到時候,可以直接釜底抽薪,將蕭定調走,這是最簡單的辦法,然後再慢慢地化解他手下的這些將官。

    蕭定帶出來的兵將,着實能打仗,這一次旁觀了蕭定與李續的交鋒,程圭對於這一點,感觸頗深,如果將這些兵將分解然後安插到陝西路其他各軍當中去,當可讓陝西路各部的戰鬥力飛速上升。

    當然了,這樣會得罪蕭定,甚至於會得罪京中的蕭禹。

    不過只要是升官,想來這樣的不快,很快就會消失吧!

    對了,陝西路將來會成為大宋攻遼的重要的一條線,安撫使肯定是捨不得放蕭定走的,那在安撫使府之中給他尋一個位置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等到要用的時候,再拿出來就可以了。

    對了,就這樣辦,這對於雙方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了。

    禹藏花麻要善待,要着意的拉攏,有了他們,也是可以牽制一下橫山党項的。

    安撫使很是喜歡党項人的鐵騎,禹藏花麻麾下的吐蕃騎兵,也不差嘛。

    想着這些事情,程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人,卻是漸漸的睡了過去。兩個丫頭卻是一點兒也不敢怠慢,仍然用力地輕輕地為他拿捏着。作為被捉拿的李續府中的罪人,她們要是能攀上眼前的這位貴人,想來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就不會遭罪了。她們可是看到,那些兇悍之極的宋將,在這個瘦骨伶仃的人面前,一個個可是俯首貼耳的。

    禹藏花麻正在與拓拔揚威喝酒,在場的,還有另一個人,張元。

    禹藏花麻長得像一塊門板,壯而不胖。

    拓拔揚威屬於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傢伙,平時穿上文士衣裳便一派儒生氣息,但此刻,穿着武士勁裝,那股殺伐之氣,便油然而生。

    倒是張元,瘦瘦小小的,坐在兩人中間,活像是坐在兩頭老虎中間的一隻小綿羊。

    禹藏花麻頗感興趣的好幾次審視着這個宋人了。

    因為他發現,拓拔揚威對於這個人,很是尊重。

    他是知道拓拔揚威的,這個人一向眼高過頂的。

    「恕我冒昧啊,張元張先生,我以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你!」禹藏花麻衝着張元舉起了酒杯,哈哈笑着道。

    既然此人能出現在這裏,禹藏花麻就覺得沒必要遮遮掩掩,直接了當地問道。

    「張某以前不過一教書匠耳!」張元笑吟吟地道:「閒時替蕭將軍處理一些文書,有時也參贊一些事務,如此而已。現在嘛,得蕭將軍,拓拔將軍,仁多知州等人看重,就出來做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哈哈哈!」

    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情,只不過人家不說,自己當然也就不好追着問了,必竟相交不久,交淺言深的事情,不是在場的人會做的。即便是與拓拔揚威,這麼些年沒見面了,到底如何,也還要以後邊走邊看呢!

    禹藏花麻只需要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分量絕對輕不了就可以了。

    「拓拔兄,你大概的意思,我是懂了的。說實話,現在我算是潦倒了,需要抱一條大腿才好過活。按現在的局面,馬興的大腿可要粗得多!」禹藏花麻直接了當地道。

    「沒讓你不抱他的大腿,說起來,我們都是馬興的下屬嘛!」張元笑着道:「不過這抱大腿嘛,有虛抱與實抱之分,禹藏族長,你是虛抱呢,還是實抱呢?」

    禹藏花麻愕然,半晌才道:「如果有可能,誰不想自己當家作主呢?抱人大腿,實際上就是把自己賣了嘛,我現在,當得把自己賣個好價錢才是。」

    「禹藏族長倒是一個爽直人。」張元大笑:「拓拔將軍,我倒覺得,橫山商貿,可以讓禹藏族長入股呢!」

    「什麼橫山商貿?」禹藏問道。

    拓拔微笑着道:「禹藏,也不瞞你說,如果你真加入了橫山商貿,那以後就得服蕭定蕭指揮使的命令,我們橫山商貿,可是以他為主的。」

    「為什麼你會棄安撫使不要而願意奉一指揮使為主呢?」禹藏花麻萬分不解。

    「很簡單。」拓拔揚威淡淡地道:「蕭定把我們當夥伴,馬興把我們當利刃。夥伴可以同甘共苦,利刃卻終有會被用卷刃的一天。真到了那一天,我們就會被棄之如敝履。禹藏,你說我會選那個?」

    「蕭定有什麼底氣能與一路安撫使瓣手腕?」禹藏驚疑不定。

    「我們已經瓣了好幾次了。」張元微笑着道:「接下來還要瓣,我敢保證,贏得仍然還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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