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宋 第二百七十二章:背叛者,死!

    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慢慢地蘊釀之中,只是作為風暴之眼的汴梁城,卻依然平靜如昔。

    城裏的老百姓們,依然忙忙碌碌地過着他們的小日子,每天為了幾十上百文銅錢而奔忙着。

    對於他們來說,河北路上的危局已經過去了,馬相公已經穩定了局面,聽說已經準備反攻了。遼人那邊也不想打了,專門派了漆水郡王過來與國朝談停戰合約。說起來這漆水郡王可了不得,那是在遼國那邊排名第一的順位繼承人呢。

    大宋與遼國對峙多年,便是普通的老百姓,對於遼國那邊的情況,也是清楚得很,更別說這是皇城根兒上的汴梁百姓了,知道得自然就多一些。

    不像大宋,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只有那麼廖廖幾個人而已。

    自從皇位從太祖一繫到了太宗一系之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太祖那一系的子孫,反而成了太宗一系嚴防死守的對象。

    所以大宋的皇位傳承,一向是異常平靜的。

    遼國就不然了。

    每一次的帝位傳承,基本上都會殺個人頭滾滾,別看這耶律俊排名第一,類似於大宋的東宮太子,但到時候能不能坐上北遼皇帝這個位子,還真是說不準呢!

    當然,這些都只是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一些談資,藉此也可以嚇唬嚇唬外頭進京來的一些鄉巴佬,從而顯示自己的卓而不凡,與眾不同。

    真要論起來,這些高大上的事情,又怎麼能如眼前的這場相撲更能吸引老百姓的注意力呢。

    高高的擂台之上,相向而立虎視眈眈的竟然是兩個女相撲手。

    碩大的身體上只在腰間繫上了一塊布廖以遮羞,其他地方,竟然全都是赤裸裸的。

    周圍的飲食男女們漲紅了臉吼叫着,蹦跳着,神情異常的亢奮。

    孫滿走進了錦繡樓的包間,坐到了窗前,手擱在窗台之上,看着下方兩個準備交手的女相撲手,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場相撲的背後,有着一場巨大的賭局,涉及到的資金多達十數萬貫。下頭這些圍着擂台吼叫的賭徒們,又怎麼能想得到,這兩個女相撲手,都是由自己掌控着呢?

    比賽還沒有開始,誰勝誰負早已經註定了。

    這一次,連輸了五場的胡姣可要翻身了。

    今年連着讓她輸了五場,不就為了今日這一單大的嗎?

    錦繡樓並不是一個單純的酒樓,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職能,便是表演相撲,所以他的樓子的格局與其它的酒樓便大不相同。所有的設計,都是為了讓樓子裏的人,更好地觀常位於正中間位置之上的那個擂台。

    隨着一聲鑼響,擂台之上兩個赤身裸體的女人虎吼一聲,扭打在了一起,而樓子裏的氣氛,也就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孫滿卻沒什麼興趣去看一場早已經註定結果的比賽。

    包房裏站了四個保鏢。

    都不是平常跟着他的那些人,而是賀勝派給他的四名邊軍。

    相比起過去跟在身邊的那些人的知情識趣,這四個傢伙,簡直就太沒有意思了,一天下來,嘴裏蹦不出三句話。

    自己已經好幾次提出不需要這些人保護,但都遭到了父樣嚴厲的斥責。

    孫滿知道父親擔心的是誰,可是他有些不以為然。

    現在自家也是為荊王殿下效力的。

    那蕭二郎家裏,不也是為荊王殿下效力的。

    就算他們更被荊王看重一些,但本質之上,大家不都是荊王殿下的人嗎?

    殺韓老頭,也是賀勝的那些人下手的,跟孫家有什麼關係?蕭二郎要報復,也是找賀勝他們而不是找自己吧?

    不過不滿歸不滿,他還沒有信心挑戰自己父親的權威。

    到了現在,便是賀勝,也早就不是他孫滿能約束得了的了。

    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將軍呢!

    現在更是成了父親的左右手了,幫派的很多事務,現在已經是賀勝在管了。不過這賀勝在乎的只是幫派里的那些用來殺人放火的傢伙,對其它的事情,並不怎麼上心。

    這讓孫滿冷笑不已。

    果然是窮鄉僻壤里來的窮措大。

    不知道一個幫會裏,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那些好勇鬥狠的傢伙,而是錢財。只要掌握了錢財,便等同於掌握了這些勇士。

    當然,他可不會去提醒賀勝,這傢伙以前還對自己畢恭畢敬,但現在,看自己都是從上往下看的了。

    那傢伙可真是高大。

    孫滿搖搖頭,只要幫會的財務還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就沒必要在乎賀勝這傢伙。他與自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也尿不一個壺裏去,等到事情成了,這傢伙自然也就離開去當他的將軍了。

    「少幫主請用茶!」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孫滿轉頭看了一眼,一個侍女端着一個裝滿了點心的托盤走到了桌前,正把點心和茶水一樣一樣地擺好。那侍女,看起來最多不過十一二歲。

    這錦繡樓正是孫家幫的產業,以前掌握這裏的人可不是孫家的人,而是那蕭二郎的人,那時這裏的掌柜,可不會對自己另眼相看。也就是出了韓老頭兒這檔子事,蕭二郎的那些親信們,一個個的揚長而去,孫家才真正掌握了這錦繡樓。

    自家人果然就不一樣,還真是貼心啊,知道自己的愛好所在。今日一來,便送了這個可愛的小侍女來了。

    孫滿伸出兩根手指挑起了小侍女的下巴,看着對方驚慌的模樣,一股暖流頓時便從下腹升了起來,一時之間已是蠢蠢欲動了起來。

    那小侍女更是瑟瑟發抖,上下牙齒撞得格格作響。

    「少幫主!」一個護衛臉色陰沉,向前跨了一步。

    孫滿頓時大為掃興,看那傢伙握在刀柄上的手青筋畢露,要不是自己是他們的保護對象,是不是下一刻一刀就沖自己斬了下來。還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更好,要是他們還在,此刻早就識趣地退出了屋子。

    孫滿乾笑了一聲,鬆開了手,哼道:「還不給本公子倒茶?」

    那小侍女抖抖索索的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了孫滿手中,然後一個轉身,飛快地逃出了屋子。


    既然今日不能下手,孫滿也就由得她走了,等會走的時候跟掌柜的打個招呼,這小侍女兒可得給他留好羅,過兩天等身邊的這幾個討厭的尾巴走了,自己再來吞食這隻小白兔。

    外頭擂台上的尖銳的咆哮聲音更大了一些,孫滿端着熱茶,轉頭看向窗外。

    果然,連輸了好幾場的胡姣大發神威,此刻正將自己的對手一個背掀,重重地摔在擂台之上。

    「好!」孫滿一口飲盡杯中熱茶,大笑着贊了一聲。

    而錦繡樓里,歡呼聲,咒罵聲愈來愈大聲。

    有人押了胡姣贏,自然就有人押了胡姣輸。

    被打翻了的女人一躍而起,兩個女人又翻翻滾滾的斗在了一起。

    雖然結果早已經註定,但打鬥一定要精采,勝利一定要是繫於千鈞一髮之前,否則怎麼能吸引更多的人在以後來看這樣的比賽,來下重注賭上一把呢?

    一定得讓所有人都認為錦繡樓里的相撲是最公平的,這才是長久的吸引人來這裏的原因所在。

    只不過,公平不公平,也就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孫滿突然覺得肚子有些疼了起來。

    他以為是要出恭。

    剛剛站起來,那疼痛卻發同無數把小刀在五臟六腑里同時攪動,他忍不住慘叫了一聲,重重地跌回到椅子之上。

    「少幫主,你怎麼拉?」四名護衛大驚失色,一齊涌了上來,將孫滿護在了中間。

    孫滿竭盡全力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們中的某一個,但是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所有的面孔正在模糊,聲音也像是從天外傳來,隱隱約約的聽不清楚,嘴裏一股一股的湧起腥甜。

    他想說話,但只要一張嘴,便是大口大口的血湧出來。

    「那個侍女!」一名護衛大叫起來,嗆的一聲拔刀,沖向了房門。

    門一開,一張紙條飄然落地。

    「背叛者,死!」

    四個腥紅的大字,讓屋裏四名侍衛呆若木雞。

    而地面之上,孫滿所扭曲已經停止,整個人早已經死透了。

    好烈的毒藥,頃刻之間,便已經讓人送了性命。

    綿繡樓外,一個挎着藍子的村姑聽着樓子裏的混亂,看着兩名侍衛沖了出來,冷冷一笑,融入到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之間,片刻便沒有了蹤影。

    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汴梁那縱橫交錯猶如迷宮一般的地下世界的某一處地方。

    洪原、秦開、周鶴、秦敏等一干人都楞住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了孫拐子的身上。

    都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他們以為一切都已經風平浪靜了。

    但懲罰,卻仍然來了。

    孫拐子似乎有些不相信事情的直實性,他撐着拐杖站了起來,臉色慘白,他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四十多歲才好不容易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就這麼沒了?

    似乎終於反應了過來,孫拐子的身體劇烈的搖晃了起來,整個人似乎要跌倒了,在他身後,兩個人搶了上來,扶住了孫拐子。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秦敏這樣的高手面前,剛剛扶住孫拐子的一個年輕人,一個大家都以為是孫拐子鐵杆心腹的年輕人,從袖子裏滑出了一柄刀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就那樣輕輕巧巧的從孫拐子的肋下插了進去。

    在場的人都是行家,只看一眼中刀的部位和深度,便知道孫拐子沒救了。

    孫拐子側頭,看着這個年輕人,眼中全都是不解之色。

    這是他的心腹,五年時間了,他培養了對方五年時間,這五年裏,這個人一直忠心耿耿。他身後的這兩個年輕人,孫拐子是為自己兒子準備的左膀右臂。

    屋子裏死一般的寂靜。

    另一個扶着孫拐子的侍衛丟開了孫拐子,猛然向後跳了出去,同時也拔出了手中的刀指向對面那個年輕人。

    「五年之前,我來到你身邊,就是二郎安排的。」年輕人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另外,我不是孤兒,我有父母兄弟姐妹。」

    在孫拐子的衣服之上擦乾淨血跡,年輕人一字一頓地道:「背叛者,死!」

    孫拐子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頭一歪,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蕭誠曾經跟他說過,但他只能為這不過是一句例行公事一般的吩咐或者警告,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四個字,是一條鐵律,是一旦觸發,就會引來執行的鐵律。

    很快,年輕人被五花大綁地帶走了。

    孫拐子的屍體也被抬走,屋裏的血跡被清洗得乾乾淨淨,幾個人重新坐了下來,只不過,少了一個人。

    「五年之前,蕭二郎才多大年紀?」秦敏突然開口問道。

    洪原想了想,道:「應當是十三歲!」

    屋子裏響起了重重的吐氣聲。

    十三歲!?

    「孫拐子的確背叛了蕭二郎,從這一點上來說,死得倒也不冤!」秦敏搖了搖頭:「只是洪先生,我們似乎小看了蕭二郎在汴梁之中的能量,那個天香閣,恐怕比我們想像得還要更複雜一些。而且,蕭二郎對於我們搶了孫拐子這樣的一個事實,應當是非常惱怒,誰也不知道他在幫派之中到底還有多少力量?」

    洪原嘆了一口氣:「應該是這樣。或者這個天香閣才是蕭二郎在京城之中最大的暗手吧,是我們疏忽了,秦敏,現在你有把握全面接手孫家在汴梁城中的勢力嗎?」

    「如果蕭二郎的勢力不搗亂的話!」秦敏想了想,道:「而且,那些離開了幫派的蕭二郎的人能夠回來的話,我們還能讓幫派發揮最大的效能,他們的人看起來不多,但都在關鍵位置之上,而且這些人的能力,遠非孫拐子的一些人能比,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這就看洪先生你的了。」

    洪原點了點頭:「天香閣!掌握蕭二郎在京中勢力的不是蕭禹,而是這個天香閣。我會請王妃去天香閣走一遭,好好的與那位江東家談上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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