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究竟是什麼,這很難說。
至少亞倫自己了解的就有三四種對於神明的定義,比如需要擁有神國、點燃神火、擁有信徒和宗教,又或者是需要神格,又或者是其神位是與生俱來的。
每一種對神明的定義都截然不同,其神明所擁有的力量也參差不齊。
也直到蓋德提醒,亞倫才發現,的確,在這個世界裏,似乎沒有神明。
唔,準確來說,是沒有正常的神明。
出現最多的,反倒是那些不可名狀而受到邪典教徒供奉的邪神們。
沒有遍及全大陸的宗教,也沒有傳播宗教教義的牧師,也沒有神官和信徒,仿佛神明已經將這片大陸徹底放棄了一樣。
「所以……?」亞倫心思百轉千回,強行壓下湧上心頭的諸多猜測,低聲詢問。
「這個世界已經死了,亞倫先生。」蓋德語氣篤定,無奈地說道。
這世界已經死了……
亞倫不禁皺起了眉頭,這話他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猛然間,孫軒的話語閃過他的腦海。
這一刻,這句話是如此的清晰,甚至令亞倫不由地產生了幻覺,仿佛孫軒的聲音依然在他耳邊迴蕩着:「這個世界快要瘋了。」
「看你的表現,似乎隱約間知道什麼?」亞倫一時控制不住臉上的震驚,自然被蓋德捕捉到了異色。
「有人曾經和你說過類似的話。」
「誰?」
「另一個穿越者。」亞倫故意在這裏說的含糊,並沒有透露孫軒的名字。
「唔……」蓋德的爪尖有意無意地敲打着酒台,「既然你已經知道這一點的話,相信我們接下來的談話會比較省事,至少我不用過多的解釋。」
「那麼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什麼叫這個世界快要死了?」
「字面意思,亞倫先生,這個世界的世界本源已經走向了盡頭,沒辦法再維護空間晶壁的穩定,因而導致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涌了進來。」
蓋德轉身,也為自己倒了一杯小麥啤酒,淺淺地抿了一口,又用空出來的手指了指他自己和亞倫,「比如說,我們就是這麼進來的,當然,也包括那些邪神……就像一間四面漏風的房子一樣。」
「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
「我之所以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我所信奉的神明,跑腿之神赫克托,唔,一個可能非常小眾的神明,藉助他的神力,我可以自如地在大陸旅行,並順道完成任務。」
跑腿之神?
亞倫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這雖然叫神明,可怎麼感覺這跑腿之神的逼格和檔次就稍微有點……low?
蓋德裝作沒有發現亞倫的神情,自顧自地說道:「但在一次快速傳送的過程中,不知道為什麼,我來到了這裏,雖然說神力傳送不該出現問題,但……」
「為什麼會回不去?」
「我信奉的神明沒有響應我這個虔誠教徒的禱告,我起初還以為是距離太遠,特意花費時間和精力搭建了雕像和祭壇,甚至最後還僱人搭了一座神殿,別說是在這裏,就算是在我們那,也沒有幾處跑腿之神的神殿。」
蓋德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但,我的禱告並沒有得到跑腿之神的回應,直到後來我才意識到,祂放棄了這裏,或者說,祂聽不到我的呼喚。」
他的玻璃酒杯輕輕地和亞倫的酒杯碰撞了一下,將酒一飲而盡,滿意地打了個救嗝,總結般地說道:「這裏是神棄之地,沒有神明會在這裏響應信徒們的召喚,除了那些奇形怪狀的邪神們。」
亞倫默然,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蓋德,也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支開愛麗絲了。
的確,這個秘密足夠勁爆和隱秘,甚至它本身就不該被其他人知道。
這個世界快要死了……
要是這個消息泄露出去,別的不說,光是這消息本身就足以滋生出一堆麻煩出來。
既然蓋德和孫軒能夠發現這一點,也就意味着還會有其他人發現這個隱秘的信息。
而更加微妙的是,這個世界還有一群比老鼠還能繁殖、殺之不盡的邪典教徒。
若是被他們知道了,那指不定能玩出什麼樣的花樣來呢。
哪怕大部分百姓足夠愚昧,愚昧到不關心整個世界的生死,可只要有小半的平民被他們煽動起來,那無論是對王國、貴族乃至於對大陸上生活的所有具有文明的生靈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在這邪典氣息肆意滋生的時代里,可不僅僅只有人類才會轉變成邪典教徒。
「所以,你為什麼來到這?」
「這裏最自由,」蓋德攤了攤手,向着亞倫展示着周圍的一切,「在這裏,你不用顧及任何的教條和法規,也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神,只要自己玩的開心就好。」
說着,他重新為自己斟滿了一杯淡啤酒,朝着酒館裏的酒客們舉杯。
於是下一刻,本來喧鬧的酒館中再度安靜了一瞬,在短短的數息里,在座的每一位酒客都舉起了自己的酒杯回應。
蓋德拍了拍酒台,暫時撤除了吸音法陣,朗聲說道:「諸位,今天每桌都有一桶精品淡啤,免費,我買單!」
在亞倫的注視下,蓋德遙遙碰杯,淡黃色的酒液混雜着雪白色的浮沫衝擊着杯壁,濺起了縷縷酒香。
而他的身後,則是海潮般的歡呼聲。
亞倫不用轉身都能想像到身後是怎樣一番群魔亂舞的場景。
「亞倫,我累了。」蓋德飽含深意地看着亞倫,將這杯啤酒咕咚咕咚地喝完,隨手擦去嘴角的泡沫,「在巴地比拉里,我才不用顧及那麼多,而事實上,那些不及時行樂的人……」
他看着一個已經半跪在木桌上、抱着剛送來的那桶啤酒痛飲的某獸人,低沉地說道,語氣莫名,很難說究竟是羨慕亦或是遺憾:「他們都已經死了。」
亞倫依然保持沉默,只是盯着他手中的杯子。
在歡笑聲和叫罵聲中,他分明聽到了蓋德手中玻璃杯嘎嘎作響的呻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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