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狀的塔羅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異鄉人

    萊登城，阿爾伯特莊園。

    「腳步要輕，發力要猛，揮劍要快！」

    愛麗絲穿着一身短打勁裝，握持着一柄沒有開鋒的木劍，對亞倫叮囑說道。

    另一邊，亞倫的胸膛劇烈起伏着，竭力保持着呼吸的穩定。

    為了對練，他特意只穿了一件寬鬆的絲綢背心，可這件背心早就被汗水浸濕，完全黏在了他的身上。

    戶外的微風一吹，他就能感受到初春時間尚未完全退去的寒意，這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愛麗絲同樣注意到了他此時的狼狽，關切地問道：「還要繼續？」

    天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大早上一起來就拉着她對練，說是要增加一點實戰經驗，甚至不知道從哪裏還摸出了兩柄按照王國制式長劍一比一打造出來的木劍。

    只是亞倫的學習熱情固然值得肯定，可愛麗絲也不得不承認亞倫的劍術……非常糟糕。

    或者說，連非常糟糕都是一種委婉的措辭。

    從小在鳶尾花家族長大的愛麗絲自然接受過最正統的劍術訓練，甚至因為她的血脈原因，她也因而學習過多種不同的劍術。

    接受過專業劍士指導的她一眼就看出了亞倫目前的窘境——他沒有受過哪怕是一點點的劍術訓練，就像是個剛接觸武器的農民一樣，只懂得像揮舞棍子般使用長劍。

    雖然按照亞倫目前的身體素質，完全可以輕鬆碾壓普通人，可平心而論，在不適用任何超凡能力的前提下，可能一個從沙場上摸爬滾打下來的王國老兵都足以一對一擊殺亞倫。

    「繼續。」亞倫咳嗽一聲，努力地喘着粗氣，再度擺出剛學不久的握劍姿勢。

    「身體放鬆，眼睛盯着我，注意我的眼神，動起來。」愛麗絲一邊說着，一邊緩步上前，木劍壓在了亞倫的長劍上。

    她刻意收了幾分力，只是讓亞倫保持短兵相接的感覺。

    她當然知道這時候的亞倫已經快到極限了，及可能地採取溫柔的方式，只是從木劍上的觸感來說，她分明已經感覺到了此時的亞倫連舉着這把劍都有些費勁了。

    「或許你該休息一下，已經練了快三個小時了。」愛麗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愛麗絲具備部分的山嶺巨人血統，又是老牌的青銅階寶劍系超凡者，對於體力的運用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案和規劃，她當然可以輕鬆完成這種強度的陪練工作。

    事實上，在這次陪練中，她是主動進攻的一方，其體力消耗遠大於被動防禦的亞倫。

    「再堅持一下，」亞倫微微搖頭，執意說着，然而他的手臂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顯然，他確實已經快要接近極限了。

    即便是愛麗絲有意收了幾分力量，每次點到為止，木劍甚至都沒有斬在他的身上，可三個多小時連綿不斷地招架同樣在一點一滴地榨取着他的體力。

    要不是系統原因，他的體質已經遠超常人，恐怕他還真的未必能堅持如此之久。

    「夠了。」愛麗絲嘆了一口氣，隨手握住了亞倫的木劍，甚至沒費多少力氣就將這把木劍奪了下來，「你需要休息。」

    亞倫還想伸手奪過木劍，可最終還是無奈地雙手撐膝，重重地喘了一口，隨意地抹了一把汗：「我們沒時間了。」

    再過幾天，他們就要前往巴地比拉了，誰都不知道究竟會在巴地比拉里遇到什麼。

    甚至可以說，他和愛麗絲這兩個青銅階，在巴地比拉里幾乎位於食物鏈的最底層，僅次於那些力圖謀取超凡之力的普通人和黑鐵階超凡者而已。

    雖然羅恩沒有明說，可亞倫能猜到他們在巴地比拉里究竟會遇到些什麼。

    無論是亡命天涯的殺人狂魔，還是無孔不入的邪典教徒，亦或是詭異莫測的邪典現象，不管是哪一種，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都是相當棘手的。

    即便羅恩確實對亞倫他們懷有善意，可亞倫卻也不敢將所有希望壓在他身上。

    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有做出自己選擇的機會和餘地。

    「我知道，但你不該這麼拼……」愛麗絲遲疑了一下，「有時候我會很好奇，你們那邊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你似乎從未接受過戰鬥訓練，但又偏偏那麼……懶散。」

    「愛麗絲，我們那個世界又沒有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哦，我的意思是，至少我們不需要戰鬥，這些對我們來說可能更像是用來強壯身體的技巧和方法，而並不是用來殺人。」

    再度喘了兩口粗氣，亞倫稍微緩了過來，猶豫了一下，「愛麗絲，你知道的，我……」

    「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愛麗絲隨手收起了兩把木劍，很自然地攙扶着亞倫，低聲說着：「畢竟我們都是一個人啊……」

    她的聲音格外的低，像是在自言自語，以至於哪怕亞倫就在她面前也沒聽仔細，疑惑地說道：「你說什麼？畢竟我們都是……？」

    「沒，沒什麼，只是，你能講講關於你們世界的事麼？」

    「其實也沒什麼啦，唔，應該說各有各的精彩就是了。」

    走着走着，兩人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愛麗絲故意為之，原本攙扶着亞倫的她卻已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了他的肩頭。

    從庭院走到房門的距離很短，可在此刻卻顯得格外漫長。

    「那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我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來到這裏了。」

    「我聽說有些權杖系或者金幣系超凡者能夠跨越時間和空間，也聽說過這個世界外似乎還有別的世界，」愛麗絲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身為鳶尾花家族的一員，她自然能夠接觸一些常人不得而知的秘聞或者知識，這也是她之所以能夠輕易接受亞倫是個外域來客的原因所在。

    只是，她依然在擔心着另一件事。

    「你說，當你有一天，你發現你能重新回到你原來的世界時……」愛麗絲停下了腳步，低着頭不讓亞倫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你會……」

    「到時候再說吧，愛麗絲，」亞倫低頭，猶豫着親吻愛麗絲的額頭，「我不想騙你。」

    儘管他可能會在這裏生活多年，可他的心永遠掛念着那片生他養他的土地，或許眼下的這片土地永遠不能成為他的歸宿。

    但在面對選擇之前，他確實沒法做出選擇。

    他只是一個異鄉人。

    獨在異鄉為異客。

    當然，愛麗絲也是。

    他們正依偎取暖。

    兩個孤獨的人湊在一起，或許就不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