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七色元素長袍的圖安提萬終於停下了腳步。
不知道是否有意為之,他現在的角度恰好在巨型章魚的攻擊範圍邊緣。
他像是聽不見身後他學生的呼喊,輕輕咳嗽一聲,然後右手高舉。
身後懸浮的符印銘文幾乎盡數亮起,只有一個依然黯淡着。
事實上,那個黯淡着的符印銘文一直以來都沒有被激活過。
符印銘文匯聚到一起,光華湧現。
一杆光矛在圖安提萬手中成型。
塔靈提醒了一句:「我快要限制不住它了。」
「夠了。」
圖安提萬注視着位於海中的巨型章魚輕聲回應道。
他微微後仰,緊握着長矛的右臂後拉,左臂前伸,對着巨型章魚就將手中的長矛丟了出去。
早在他擲出長矛前,他就已經遙遙鎖定了巨型章魚。
這一杆長矛,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飛出,都必然命中這隻章魚。
只不過,圖安提萬此時此刻還想體會一把年輕的感覺。
他的眼中有光。
最後一點靈魂化作柴薪在熊熊燃燒,頑強地支持着他。
長矛去勢極快。
快到自圖安提萬身前顯現出一根金線,朝着巨型章魚延伸而去。
章魚低吼着,觸鬚在身前互相纏繞,試圖阻攔這根光矛。
在它的身下,冰藍色悄然爬上了它灰白色的身軀。
在生死面前,它已經顧不得抵禦驅除冰寒,得先解決這杆長矛才行。
當然,它也感覺到了,眼前的這個人類氣勢已經攀爬到了頂峰。
頂峰之後,便是下坡路了。
他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只要能夠撐過這一次進攻,它就能在這次兌子中活下來——活着等待着下一次的兌子,等待着下一位挑戰者。
然而,它恐怕等不到了。
十幾根疊加在一起的腕足足有近幾米厚,甚至能夠無視白銀階乃至部分黃金階超凡者攻擊的表皮在這根光矛面前,卻又是那麼的脆弱。
猶如熱刀切黃油。
沒有多餘的響聲,也沒有額外的光電特效。
這杆金黃色的光矛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在這些腕足身上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附着的高溫甚至在接觸的一剎那就已經將傷口周圍的血液烤乾。
儘管這如拳頭般大小的傷口已經在緩慢癒合,頂多在一盞茶內就能恢復如初。
可,別說是一盞茶了,就連一個呼吸的時間對於章魚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
當然,這種珍貴也是相對而言的。
再過幾息,也就不珍貴了。
因為死者是不需要時間的。
這杆光矛突破了腕足的糾纏,簡單粗暴地扎向了章魚的頭顱。
在章魚猶如山嶽般的體型面前,這柄只有常人手臂粗細的光矛連牙籤都算不上。
然而,這根不起眼的牙籤卻又那麼輕鬆寫意地戳破了章魚的頭顱,直接從後腦鑽了出來,遠遠地射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整隻章魚凝固了一瞬,旋即瘋狂地掙紮起來。
那十幾隻腕足蠻橫地掃蕩着,將周圍凍結的冰塊盡數劈碎。
在鉛雲之下,在白冰之上,它奮力做着徒勞無功的困獸猶鬥。
當然,更準確來說,是迴光返照。
也直到這時候,它才展現出幾分鉑金階超凡者的風采。
光憑蠻力,它居然就將身遭近一公里內的所有冰層盡數碎裂。
要是放在陸地上,光是這幾息間就能夠徹底從地圖上抹去一座小鎮乃至小城。
「看來,還是我太高估它了啊……」
圖安提萬這時候居然還有興致自嘲說道。
然後,他對着這隻處於暴走狀態的章魚舉起了右手,遙遙一捏。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就將這章魚限制在極小範圍內。
塔靈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快點。」
「我知道。」
圖安提萬回應了一句,右手微微用力。
這方天地間便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鳴聲。
有股藍黑色的液體順着某個破口盡數湧出,如噴泉般直入雲霄。
一錘定音。
這一捏,徹底終結了章魚的生機。
奮然揮舞的腕足軟趴趴地垂了下來,死蛇一樣的耷拉着,不時抽搐一下。
圖安提萬鬆開右手。
一股墨色的超凡氣息逐漸從章魚的屍體上散發而出,在空中不住地翻滾着。
晦澀而強大的力量隱約從這股黑霧中流露出來,甚至不時還能看見某個章魚狀的印記。
超凡氣息,鉑金階還未凝結成卡牌的超凡氣息。
看着這團氣息,潘神暗嘆一聲。
一切都結束了……
這次戰鬥終於臨近尾聲了。
海族損失了一個鉑金階的超凡強者,但它們並沒有吃虧,因為試探亞格蘭特王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連帶着,還能兌掉圖安提萬……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海族這次奇襲珍珠港,算是小賺。
巨型章魚預估的的確沒錯,在這一根長矛擲出後,圖安提萬的氣息一落千丈。
暫時恢復到壯年時期的他再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
靈魂之火,即將燃盡。
「老師!」
安德姆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再度嘶吼着。
他不知道老師能不能聽見,但他相信,老師還是在關注着他。
果然,他看到了老師在半空中回過頭來。
因為眼睛被淚水打濕,他不得不胡亂抹了一把臉。
也因為太遠,他看不清老師臉上的表情。
「接下來,就要拜託你了。」
圖安提萬看着那個半跪在地上的學生,眼中閃過一絲眷念和溫柔,低聲對着塔靈說道。
「我會盡全力再讓你看看他的。」
這一次,塔靈並沒有做出最有效率也是最優化的選擇。
「夠啦,看了這麼久啦,再看就捨不得了。」圖安提萬再度自嘲地說道:「人老了,總會心軟,但有些事,得還得硬着心腸去做啊……」
「如果能成功,你名字必將被眾人傳頌,寫進吟遊詩人的詩篇,寫進超凡歷史。」
「那不重要……」圖安提萬轉頭看着那團不安分的黑霧,喃喃道:「他會不在意的……
他呀,只想讓我活着……」
他抬頭,看着頭頂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輕蔑一笑。
旋即,他看着那團已經盡數湧出的超凡氣息。
衰朽的身軀榨乾了最後一份潛能。
縱身一躍。
他隻身跳入了那墨色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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