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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在浴室洗了個澡,將頭髮擦了半干,又擦一些潤膚露,也不打算再出去,就穿了一套睡衣,她打理完之後,對着鏡子看着裏面的自己。
明眸皓齒,因為剛剛洗過澡的關係,整個人都透着一種神清氣爽,只是再怎麼樣,還是掩蓋不住她眉宇間的那些擔憂。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這裏……又有了他和她的愛情結晶,她懷孕了,她懷孕了……
她在腦海里不斷的重複着這4個字,告訴自己,其實無比想要告訴外面的那個男人。
他一定會開心壞了吧?
一定的,她從來不懷疑他對自己的用心,如果有了孩子,他一定是高興的,她都能夠想像出來,他抱着自己,神采飛揚的樣子。其實最近見他每天都忙進忙出的,要是不陪着自己,多半也是在書房裏,她雖然不太清楚他到底是在做什麼,但是她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麼棘手的事情。
只是她最近的心思都撲在了母親的身上,也沒有過問他什麼。
…………
子衿輕輕地呼出一口濁氣,她雙手順時針方向,輕輕地摩挲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眸光一瞬間變的無比柔軟,可嘴裏喃喃說出口的話,卻是充滿了自責,「寶貝兒,你說,媽媽是不是很對不起爸爸?我一點都不夠關心他是不是?我也很自私對不對?」
「…………」
「可是……那是你的外婆,是媽媽的媽媽,你說,媽媽怎麼樣做才是最好的?」
「…………」
臥室里空蕩蕩的,兩個回音都沒有,子衿覺得自己是真傻,孩子才多久?2個月都不足,哪裏會聽得到她的話?
大概是她是真的茫然無措了。
一個人不知道是站了多久,最後才對着鏡子,慢慢放鬆自己的表情,嘴角勉強揚起的一瞬間,子衿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一白,連忙轉身,就朝着臥室的門口衝出去。
…………
她的手袋還放在客廳里,手袋裏面有她從醫院帶出來的兩份報告,子衿現在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辦,所以她潛意識裏,還是不想讓顧彥深知道的,因為他知道了,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臥室的房門「砰」一聲悶響,子衿跑出來的時候,發現整個客廳飄着一種她所熟悉的香味兒,那是顧彥深給自己做的麵條,她經常會吃,所以這種味道,她已經如此熟悉。
不過很快,她就聞到,這種食物的香味之中,還摻雜着煙草的味道。
子衿視線一轉,就看到了那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從她這個角度往過去,只能看到顧彥深的背部,還有那個冷硬的後腦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心裏藏着事,所以她本能的,有些心虛。
是她的錯覺麼?
為什麼她會覺得,此刻顧彥深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戾氣,哪怕是沒有看到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子衿還是能夠感覺到那種陰鷙。她腳步下意識頓了頓,雙手拘謹的放在胸前,第一次在他背對着自己的時候,竟,止步不前。
人有時候,真的不能撒謊,不能隱瞞,尤其是對着自己太過在意的人。
子衿覺得,自己的這種道行,更是不行。
…………
「不是餓了麼?站在那裏聞着面香,就能飽了?」
顧彥深忽然出聲,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聽不出多少情緒起伏,子衿抿了抿唇,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抬腳朝着他走過去。
她真想徹徹底底放鬆自己,其實不過就是短短几步之遙的距離,她卻是覺得自己走的特別的辛苦似的,好不容易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姿態慵懶地吸煙,子衿這才想起了什麼,支吾了一聲,才說:「……彥深,你怎麼又抽煙了?」
「嗯?」
顧彥深像是沒有聽清楚似的,側過臉,被煙霧熏得微微眯起的眼眸,斜睨了她一眼,「什麼?」
「……我說,你怎麼又抽煙了?我不是讓你少抽煙麼?」
要是平常,她早就已經伸手去抽走他指間的煙,今天也不知是怎麼的,總覺得心虛的很,說完之後,繞過了沙發,坐在了他的對面,她拿起筷子,視線卻是落在了放在沙發另一頭的手袋上,好像拉鏈也沒有被拉開的痕跡,那顧彥深應該還沒有看到。
也是,他平常也沒有翻看她包包的嗜好,無緣無故去看自己的包包做什麼?
子衿覺得自己過於緊張了,她緊了緊手中的筷子,吃了一口面,就是覺得有點軟了,大概是放着時間長了,她含糊地說了一句,「彥深,別抽煙了。」
顧彥深卻是站起身來,「把面吃完,我去陽台抽煙。」
「…………」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走到了陽台上,也沒有多想什麼,悶頭就將麵條吃完,還沒有忘記拍了拍自己的小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寶貝兒,你爸爸的手藝是不是很好?
她將碗筷收拾了一下,甩着兩隻手,走出廚房,發現顧彥深還在陽台上。
夜色濃重,那個男人姿態透着幾分隨意,依在陽台的欄杆上,一手夾着煙,一手插着褲袋,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側臉的線條看上去,透着幾分寂寥。
子衿不想見到這樣的顧彥深,仿佛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連她都拉不出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腳就朝着陽台走去。
「彥深……」
「吃完了?」
顧彥深捏碎了手中的煙蒂,丟進了一旁被他帶出來的煙灰缸里,子衿走過去兩步,總覺得他這會兒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樣,她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有什麼事?你心情不好麼?」
男人比她高出一個半頭,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他看着她,都是俯視着,平常子衿從來不覺得這樣的視線會讓她有壓迫力,可是今天,她就是覺得,這個男人眼中的光,透着幾分鋒銳,雖然他在極力的壓抑,但是她還是可以感覺到,子衿心頭微微一動,見他不說話,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彥深,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我以為是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他終於開口,大概是因為抽煙的關係,嗓音有些暗啞,子衿張了張嘴,「……我?我什麼事?」
「嗯,子衿,你還記得,從日本回來的時候,我和你說過什麼話麼?」
他突然就這麼調轉了話題,子衿有些摸不着頭腦,紅唇動了動,皺着眉頭,「你和我每天都說那麼多的話,日本回來的時候……你和我說過什麼?」
她其實是心頭有些慌亂,顧彥深平常對着她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這樣,她覺得現在,顧彥深看着她的眼神,就透着一種讓她難以捉摸的高深莫測。
她突然就覺得難過。
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他想要讓自己看到一個真實的他,她才可以接觸到那個真實的他。
如果他不想,他想要讓你看不透他,也不過就是他的一念之間。
「彥深……」
「我希望你不要騙我,有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因為我要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你不能解決的,我都想要幫你解決,你是我的女人,你還記得麼?」
子衿還不至於真的是一竅不通,今天她本來就覺得顧彥深很不正常,這會兒聽他甩出這麼幾句話來,她就已經意識到,今天晚上必定是有什麼事,否則他不會突然一下子就變成這樣。
深吸了一口氣,子衿抿了抿唇,這才張嘴,「彥深,如果你有什麼事,你就直接和我說,不要這樣,你知道,我就算對別人來說是聰明的人,可是在你的面前,我永遠猜不到你的心思,你越是這樣將自己的姿態提高了,我越是勾不着,我心裏難受,我……」
「那你有想過我的心麼?」
顧彥深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胛骨,男人低沉的嗓音終於是帶出幾分冷冽的情緒,子衿猛地抬起頭來,肩胛骨上傳來的疼意,讓她下意識地擰起了眉頭,她還沒有開口說話,顧彥深繼續冷冷地追問:「申子衿,我對你不夠好是不是?你什麼事情都不肯告訴我,你什麼事情都要瞞着我?我讓你做什麼,你偏偏不聽,你還要拿你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子衿,「…………」
「……彥深,你……你在說什麼?」
「你還想要瞞着我?」
顧彥深一直都在壓抑着這一份憤怒,他最最不想衝着申子衿發火,可是有誰能夠了解到他心裏的痛?
之前她一聲不吭就這麼走了,留給自己一封信,去了日本,他沒有一分一秒不是在擔心她的,卻還是要顧及着她的想法,硬是忍了整整一個月,才過去日本找她。
那時候,她柔聲柔氣地對自己說着對不起,他終於還是捨不得對她甩臉色,其實他哪裏會是她的對手?她就是自己的克星,她說什麼,做什麼,他什麼時候會不同意?
但是剛剛他看到那份報道的時候,他是真的生氣。
第二次,又是一次!
她說過,以後做任何事情,都會告訴自己,為什麼這一次,她還是偷偷的瞞着自己去做配型?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他能夠體諒到她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着急擔憂的心,可是看到那配型吻合幾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臟就劇烈的抽了抽,他的心肝寶貝,掉了一根頭髮,他都會心疼,如果真的要讓她拿掉身體裏面的一個器.官,讓他如何割捨?
但是這真的不是最最糟糕的。
最最糟糕的是——他看到了第二份報告。
那配型吻合下面,疊着的另外一張懷孕被證實的報告。
…………
他真是無法形容當時的那種心情,現在一想起來,他都覺得「驚心動魄」,是真的驚心動魄。
她懷孕了,她竟然懷孕了。
他捏着那份報告,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着,生怕是自己做夢,或者是自己看錯了,那樣不符合他顧彥深的行為,他卻不厭其煩做了3次,是真的,真的,他的寶寶,真的懷孕了。
失去第一個孩子的痛苦,被這一種意外來襲的喜悅給衝擊了。
…………
可是這種喜悅來的太過兇猛,還不到2分鐘,他就覺得自己像是被當頭棒喝一樣,如果她懷孕了,她進來的時候,不應該第一時間就告訴自己麼?懷孕,還有什麼是比懷孕更重要的事情?但是這兩份報告疊在一起,就已經是無情又殘忍地告訴了他另一個事實!
她壓根就沒有打算告訴自己!
她是不是準備瞞着自己偷偷去給陶婉恬捐腎?
哪怕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寶貝,她也不管不顧?
他能夠理解她為了自己的母親那一份心思,可是她有想過自己的立場麼?她現在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她竟然瞞着自己,她是不是已經準備好要去做手術了?
…………
這種念頭,就像是潮.水一樣,兇猛地撲向他,他渾身都散發着一種嗜血的戾氣,最後還是不動聲色,將報告放回了她的包里,然後坐在客廳安靜地抽煙,這種時候,只有尼古丁的味道,可以稍稍緩解他體內的那種戾氣。
他等着,他一直都在等着,給她空間,讓她將面吃完了,等她把面吃完了,她過來,他還是在想着,她是不是應該要告訴自己了?
…………
他其實真的是一個非常安耐得住性子的人,不是什麼事,什麼人都可以讓他方寸大亂,但是他也承認,申子衿就是他的克星。
所以他到底還是沒有忍住,不過就是沒有將最後一層窗戶紙捅破,他到了這一刻,還是想着,只要她親口告訴自己就好。
他有什麼是不能原諒她的?
她只要親口告訴自己就好……
子衿聽到他說了一句「你還想要瞞着我」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她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了什麼,但是他又什麼多不說,她心裏反倒是有些打鼓。
懷孕的事情,還有配型吻合的事情……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全都知道了?還是……他是聽說了什麼?或者是……
她的腦海混混沌沌的,什麼樣的想法都有,但是子衿並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想法,根本就是縮頭烏龜的表現,她還是抱着一份僥倖的心理,她還是覺得也許顧彥深什麼都不知道,也許他說的是另外的事情。
「……我,我瞞着你什麼事情了?彥深,你別這樣,我不知道,我……」
她閃爍其詞的樣子,讓顧彥深瞬間就冷了精緻的五官,他從來都不會拿着自己最冷血的一面對着她,這會兒卻像是入了魔一樣,整個人仿佛就是一個來自地獄九重的魔鬼,反手一推,就將她推在了移門上,男人頎長的身軀重重地壓上去,他的眼底,卻都是痛楚。
「你不知道?申子衿,你真是……從來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的是不是?你從來都不需要考慮我的感受?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讓你等一等,你卻瞞着我偷偷去做配型,你懷孕了,你卻始終都不肯告訴我,你說,是不是我不發現,你是準備帶着我顧彥深的種,去給你母親捐腎?」
子衿瞪大了眼睛,吃力地開口,「……你、你知道了?不是,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你給我閉嘴!」
顧彥深卻是低吼一聲,他像是失控的野獸,被憤怒燒紅了眼睛,「你給我什麼解釋?是我一直都在退步,是我一直都毫無原則的*着你,是我給你養成了這樣的脾氣是不是?有什麼事,你就給我自作主張,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你之前不告而別去了日本,還不是我去日本把你帶回來?你真以為你自己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好?現在你又要瞞着我,去給你母親捐腎,你有考慮我的感受麼?我就算再理解你,但是你能不能為了我們的孩子想一想?你覺得你應該麼?為什麼你什麼事情都不肯告訴我?難道我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還及不上你的母親麼?你他媽.的,你到底有沒有心?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
顧彥深對她說話,從來都是柔聲細語的,他不會這樣低吼着對自己破口大罵。可是現在,他這樣兇狠的按着自己的肩膀,這樣兇狠的吼自己,這樣兇狠的……
她的眼眶很快就紅了,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爬滿了整張臉,視線模糊不清,嗓子眼裏也像是堵着一隻蒼蠅一樣,她難受,心臟悶悶的疼。
她知道他一定會生氣,可是她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什麼叫做,他們之間還及不上她的母親,難道愛情和親情就一定要兩者選其一麼?
如果今天躺在*.上的人,是他的母親,他就能夠做到無動於衷麼?她承認在這件事情上,錯的人的確是她,可是為什麼,他要這樣看自己?
難道他就不自私麼?
如果她真的狠心的只顧着自己的母親,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在得到配型吻合的報告之後,她根本就不需要去想其他的,她可以果斷選擇做手術,人的身體少了一個腎臟,她還不至於會死。但是她還是猶豫了,有些東西,她沒有地方找人訴說,但是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態,她心裏很清楚。
看到「吻合」兩個字的時候,哪怕是不知道自己懷孕,她也猶豫,她的這份猶豫,只是因為,她也深愛着的這個男人。
可是現在,到了他這裏,她的隱瞞,給他的感覺,只是自己把親情看到太重,他甚至對自己破口大罵。
子衿緊緊的咬着自己的唇,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淚,卻是發現越擦越多,她垂下眼帘,捏緊了自己的雙手,好半響之後,才暗啞着嗓子,低聲說:「……你就是這麼看我的,我離開你一次,只是為了我的父母,我現在瞞着你,也只是為了給我媽媽捐腎,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的感受?」
「……那當初是你官司纏身,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會出事?我去日本不僅僅是為了我父母,我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你!」
顧彥深怒極了冷笑,「為我?我不需要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你是我的女人,你每天躲在我的身後就好,我和你說了,我能解決,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你寧可相信一個有勇無謀的日本蠢貨,你也不相信我,你現在還說什麼為了我?」
子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卻是發現眼前的一片都是模糊不清的,她看不清楚這個男人,顫抖着嗓音叫着他的名字,「顧彥深!」
「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多餘的,你那麼有能力,那你為什麼不幫我媽找腎源?如果有合適她的腎源,我又何必這樣?你以為我想麼?如果我真的一點都不考慮你的感受,我現在也許就已經在手術室里了,你以為我還會拿着報告,讓你發現,再讓你這麼對我麼?」
兩人的怒氣完全被挑了起來,子衿的性子其實也透着一種執拗,加上兩人現在的出發點根本就不是一個點上,越說越是凶。
到了最後,只想着把自己心裏的不滿都發泄出來,也不在乎自己說的話到底是有多傷人。
「顧彥深,我沒有想到你這麼自私,你為了擁有一個完整的我,就讓我活生生看着我媽去死!今天躺在*.上的人是你的媽,今天有腎衰竭的人,是你媽,我是不是也可以拽着你,讓你視若無睹和我恩恩愛愛?」
「申子衿——!」
顧彥深勃然大怒,拽緊的手陡然伸過來,子衿瞪大了眼睛,面色鐵青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手掌落在距離臉頰不到1公分的地方,生生頓住,她怔忪了5秒,然後就笑了。
「顧彥深,你想打我?」
...............................
有親就口口聲聲說,子衿太愚蠢,什麼以命換命不值得之類的說法,你們可以發表自己的感想,意見,但是不能這麼不公平說子衿吧?雖然這是小說,女主的最後決定也就是作者的決定,但是在講一個故事的時候,經過才很重要的不是嗎?不敢說自己寫的有多好,只是想要讓你們知道,這是親情,小說雖是高於生活,那也是源於生活的不是嗎?所以希望你們可以平常心看待女主的思維,一個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視若無睹,對於你們來說就是一個聰明的人應該做的?恐怕那時候你們都會罵她畜.生不如了吧?所以大家還是平常心,結果重要過程更是重要!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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