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大聖 76、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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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遮天蔽日，四周皆是一片漆黑的景象。

    佛祖的手掌離地面越來越近，孫悟空仰面躺在掌心中，也在加速的墜落。

    「現有花果山妖猴，屢次觸犯天規，攪亂天宮秩序，現打入凡間，罰你在山下反思五百年，五百年後，方有因果」，浩蕩的宣告聲傳遍三界，聲聲不絕。

    待到佛祖的手掌落到地面，整個手背開始緩緩變高，變大，最後竟然化作了一座山，此山有五個小山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山嶽轟然落下，大聖也被壓在了山底。

    「一念生，一念死」。

    手持玉瓶的菩薩飄然而至，孫悟空卻不看他。

    「孫悟空，你為何不敢看我」，菩薩口唇輕啟。

    不遠處的谷小滿渾身一顫，對方的聲音自帶特效，就像環繞立體聲似的，人若聽了，下意識恐怕會誤以為是耳邊的聲音

    大聖嗤了一聲：

    「俺老孫心裏沒有佛」。

    既然心中無佛，便看不到菩薩。

    猴子趴在山前的土地上，搖晃着腦袋閉目養神。

    他此時的姿勢是正平躺，就在五行山下，只露出小半個身子，忽然大聖眉頭一皺。

    「這裏有點硌得慌」。

    孫悟空一扭腰，頓時，連五行山都被大聖的動作，帶的微微震動起來。

    整座山都往後橫移了一點點。

    菩薩見這潑猴如此不安分，鼻頭一動，語氣已經有點咬牙切齒了：「往後絕對不能再如此，如有再犯我會稟告佛祖」

    孫悟空又哪裏理會菩薩，自己調整完位置，便又倒頭繼續呼呼大睡了。

    菩薩站在雲端，忽得伸出手掌，變出一張符咒，輕輕一吹，符咒便飄到了五行山山頂：「你且好好思過罷」。

    五行山再無來客。

    孫悟空回頭望了望那張符咒，都沒有打開火眼金睛便知道，這又是一張普通的紙而已。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這張紙比較耐久吧。

    「大聖」

    好不容易等到觀音菩薩走遠了，谷小滿趕緊準備，遠遠的向大聖傳音。詢問，見大聖點了點頭，他馬上跑到洞口面前。

    谷小滿兩隻手張開，抱着五行山的一角，奇怪的是，他不斷加大能量注入，連山體的結構都看清楚了，卻怎麼也沒看出五行山的的不同尋常之處。

    「別看了，這就一座普通的石頭山，上面那符咒也是個擺設」，孫悟空撇撇嘴，把天界的無動於衷，佛界的威脅像講故事一樣緩緩道來

    說完，大聖還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稱奇道：「你這身體」

    這種現象很奇怪，谷小滿的身體很普通，看起來完全就是普通人，明明身上沒有一點仙力，但為何剛才卻能飛上天

    罕見的，谷小滿並沒有回答大聖。

    剛剛聽完故事，他整個人就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撲通」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自己早就料想過，既然天庭能對新朝作出那種事，以天災遏制國運，視人命如草芥。

    結果顯而易見，如今的這個世界，早就和記憶中的西遊記分道揚鑣了。

    而現在最令人膽寒的是，佛界似乎和天界，兩者同是一丘之貉。

    他知道世間只有三界：仙，佛，人。

    這樣下去，凡間又如何看得到一絲希望，整個凡界都在佛界和仙界之間，只能在夾縫中，苦苦掙扎，求得一絲生存空間。

    哀莫大於心死，現在的谷小滿，就是這種心情。

    孫悟空有心問他一些問題，比如花果山怎麼樣了，再比如人間的天災情況

    谷小滿心念一轉，一個記憶片段便被打了出去，大聖見狀，心裏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他沉下心來，開始瀏覽這段內容。

    當看到谷小滿勸說老猴子無果時，孫悟空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這老傢伙忒不懂事一座破山而已，哪有命重要」

    等到天兵天將君臨花果山，黑雲摧城大軍壓境時，孫悟空已然變了臉色。

    這是他沒想到的，主要是，沒料到堂堂天庭，竟會在他背後下手。

    先前佛祖向他保證過，他們不會向花果山出手，誰知佛界確實沒有出手，天界居然派了一處暗兵，偷襲花果山

    看到谷小滿找到書童，啟動了乾坤挪移大陣時，他才鬆了一口氣，這幫猴子無法無天的，可算有人管住他們了。

    但畫面再往後走，大聖看到他的猴子猴孫們聲淚俱下，望着不遠處那花果山，滿是硝煙，狼藉遍地，他忽然感到很胸悶，有點喘不過氣來。

    「求大仙成全」，老猴子和一眾猴子猴孫跪在地上，甚至用力的磕頭，磕得頭破血流。

    那一聲聲「咚」，孫悟空默然的看在眼裏，卻疼在心裏，就像是一把重鼓，一聲更比一聲高，磕在他的心頭上。

    隨後谷小滿點頭了，看着一個個猴子衝下山的畫面，大聖把頭埋在地底，兩隻手抱着頭。

    「啊」，這是撕心裂肺的喊聲，孫悟空只感覺頭疼欲裂，已經看不見眼前的事物。

    他真想發泄點什麼，比如剛剛那個動作，就差點把五行山直接掀翻，甚至有過念頭，一巴掌捏碎谷小滿這爛桃子。

    可是當他換位思考，自己似乎也會做相同的選擇。

    這個問題有解，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那個作選擇的人可以扭轉一切，自己就有這樣的力量，可是他卻上了天庭，並沒有始終陪伴在猴子猴孫身邊。

    「什麼人間，什麼狗屁凡界」，孫悟空發出囈語般的咒罵。

    如果再選，他只想要自己的花果山，要那些天真活潑，可愛頑皮的猴子猴孫

    孫悟空腰身一動，背後的五行山發出轟隆巨響，眼看這座山就要崩塌。

    畫面中的下一幕，卻又讓孫悟空陷入了沉寂。

    過了良久，谷小滿癱坐在一旁，大聖被壓在山下。

    這空氣中傳來的聲音，卻聲聲如洪雷，仿佛能夠突破天際。

    只聽見大聖聲音沙啞，仿佛海水浸泡過的細沙，簌簌的落在地面上: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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