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才把曹智嚴送走。王宵獵來來去去睡不着,一個人批衣起來,到院子裏望着天上的一輪圓月。
現在想起來,王宵獵是不想造反的。找各種藉口,終究一句話,自己對造反是牴觸的。王宵獵個人,對造反是有牴觸也好,心裏不想也好,終究覺得造反不對。而且造反之後,天下的事都集中於自己的手,管起來太累了。
可笑的是,在這個過程中,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偏偏都要造反。不然的話,自己所付出的力氣,都會付諸東流。
長嘆了一口氣,王宵獵仰起頭來,看着天上的一輪月亮。天上的月亮眨呀眨,望着人間。不知道月亮在看着有希望的人間,還是眨着眼睛,什麼都沒有看到。
王宵獵叉着腰,看着月亮,仰起了自己的胸膛。沒有辦法,事情到了這一步,只能造麼了。說一千道一萬,自己做到現在,已經沒有別人道路可走。既然到了造反的地步,那就快刀斬亂麻,早造反的好。
在襄陽府,趙構喚進來王倫,仔細問與金兵商量的結果。
聽罷,趙構道:「金將仁慈,並不講究趕盡殺絕,願意與本朝友好相處。修撰,此次你去金廷,大功一件!」
王倫道:「金將如此,也未必是真心。王宣撫北進大同,東邊用數萬兵馬圍住了大名府,旦夕可下。金軍現在抵抗起來困難,這才與本朝修下和議。」
趙構道:「王宵獵此人,朕再三讓他來襄陽,推三阻四,遲遲不來。北邊有金兵,王宵獵一再推脫說要抗金,手下一直有大軍。如果朝廷與金軍議和,王宵獵還有什麼話說?」
王倫道:「如果王宵獵能夠戰勝金人,悂下不能夠等閒視之。」
趙構沉默一會,又強掌起笑臉,道:「你只要與金人能夠歡笑就可以了,其他的事,自有處置。」
王倫嘆了一口氣,深施一禮,告辭離去。
看着王倫的背影,趙構好長時間沒有說話。過了一會,道:「如果滅了金朝,天下的皇帝,只好王宵獵做了。朝堂的大臣,這樣的事情想不清楚嗎?為今之計,先要把王宵獵貶為廢人,懂是不懂?」
說完,重重嘆了口氣,心煩意亂。
秦檜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向趙構行禮道:「陛下,自王倫從金國回來,兩國議好,現在諸事大妙!在北方,為配合我軍,撻懶大軍北撤,楚州我軍再無強敵。陛下命令韓世忠為副樞密,正當其時。」
趙構道:「韓世忠有沒有回襄陽?」
秦檜道:「金軍已經北撤,韓世忠再無藉口,已經上路,預計下個月就到襄陽了。」
趙構點了點頭,道:「好,好,只要韓世忠回襄陽,一切都好辦了。——還有岳飛,有沒有來襄陽啊。」
秦檜道:「岳飛已經做好了準備,單等韓世忠一回襄職,岳飛便就動身。」
趙構道:「只要韓世忠和岳飛回襄陽,前線再無名將,與金和好也就大事可成了。到時,與金兩相和好,金軍也就撤回去了。與金主友好,只剩下王宵獵一個人。」
秦檜有些為難地道:「王宵獵數十萬大軍,佔據四路之地,可不好對會。」
趙構淡淡地道:「等收拾罷了韓世忠和岳飛,朝廷再一力對付王宵獵。那個時候,也由不得他了。」
又聊了一會,秦檜告辭出去。走到半路,想起王宵獵在洛陽手握數十萬大軍,而且手中的錢從來不缺,不由得心中惴惴。如果沒有王宵獵,憑現在趙構的本事,加上眾臣輔倚,收拾幾個主戰的將領不費吹灰之力。加上王宵獵,那就不一定了。幾個月的時間,趙構把絕大多數的主戰派將領都外放,剩下的將領未必忠心耿耿。
轉念一想,這些事情是趙構該考慮的事情,自己又多操心什麼呢?
豆腐坊里,沈遵坐在桌子面前,仔細觀看着收來的情報。一點一點對照,仔勸思索,有時候擰頭仔勸思考着各種各樣事情的糾扯,才能夠理出一個頭緒來。最後再把理出來的頭緒,寫成公文,報給王宵獵。
這種收集情報的工作,不是打聽的消息更多,知道的事情更多,而是要把事情搞清楚,現出頭緒來。有的人天生頭腦清楚,事情一看就知道先後,把事情理得井井有條。沈遵沒有那種天賦,靠的是頭腦縝密,不厭其煩,用十倍百倍的精力處置這些事。把事情也打理得井井有條,給王宵獵的報告同樣也頭頭是道。
把事情理出一個頭緖來,沉遵伸了伸懶腰。把報告放進公文時,站起身來,走到窗口望着窗外。
事實上,趙構雖然多加小心,自以為做事情千衣無縫,在沈遵的眼裏,卻處處是破綻。這邊大臣們的想法,往往多變,沈遵並不敢多用。而趙構的所作所為,才是沈遵的重點。
這半年來,趙構命韓世忠和岳飛以升為樞密副使回京。張俊則到江陵就糧,就糧回來後,就任樞密使。統兵大將除了直接掌管皇帝的親兵外,全部放棄兵權。
沈遵看在眼裏,心裏仔細思索。應該是趙構與金兵議和,收兵權了。在王宵獵的強大攻勢下,金兵選擇守勢,趙構乘機抓住機會,與金兵達成了和的一致意見。與金兵議和之後,趙構果斷出擊,把諸大將的兵權收回來。張俊、岳飛和韓世忠收了兵權之後,再集中兵力對付王宵獵。
在窗前站了一會,沈遵沉聲道:「陸承,進來一下。」
陸承從外面應聲進來,向沈遵行禮。
沈遵從桌子上拿起密信,對陸承說道:「你明天一早,便就出襄陽,到洛陽去。這封信,要親手交給宣撫,卻不可假手他人!親手交給宣撫之後,得了宣撫的令,再回來這裏。」
陸承叉手稱令,接了密信過來。
沈遵道:「這封信非常重要,卻不可大意了!」
陸承道:「請使節放心,信交到我手上,絕不會出什麼意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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