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歌女吃飽喝足了,懶病起來,唱曲也沒了精神。又唱了兩支小曲,王悅道問明了怎麼去找她們,便讓他們散了。王悅道躺在椅子上,看着頭頂,一時睡了過去。
王敢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王悅道,竟然搞不清他是來幹嗎的。僅僅是因為賭城有名,來賭城玩樂的?那就有些小瞧這些富家子弟了。在襄陽,王悅道就是想在家裏開家賭場,也不是辦不到。
想來想去,王敢也想不出王悅道為什麼來洛陽。若說有政治目的,現在一點也看不出來。
賭城的治安可以放心,即使是深夜,街道上也有人巡邏。
小小卸了濃妝,走出醉清風,美美地深了個懶腰。看了看天邊的一輪月牙,捏了捏錢袋,快步走回家去。
家裏只有一個老父,睡下之後起來了幾次。每次看小小的房裏,都空無一人,只能重重地嘆口氣。
父女二人本是淪落在穎昌府一帶,討飯為生。王宵獵佔領穎昌後,流落到洛陽一帶,靠裴老爹打零工討生活。今年裴老爹因為勞累過度,再幹不了重活了。機緣巧合之下,上個月小小到了賭城,在醉清風為人唱曲。
因為在賭城裏唱曲的歌女,都沒有被控制人身,相當於普通的找工女。小小為父女二人租了一個小院,暫時落下腳來。裴老爹想起自己要靠女兒為人唱曲生活,時時落淚。
小小走到家門前,輕手輕腳開了門。剛走進院裏,就聽見屋裏咳嗽聲,緊接着燈就亮了直來。
輕輕嘆了口氣,小小問道:「阿爹,怎麼還沒有睡?」
屋裏面阿爹的聲音道:「我本是睡了,突然之間有點尿意,就起來了。」
一邊說着,阿爹打開了門,提着燈籠走出來。
借着燈籠的光,小小見阿爹彎着腰,步履蹣跚地走過來,急忙迎上前去扶住。說道:「我回來得晚,你就不用等我了,早早歇了吧。醉清風裏面不知道多舒服,風颳不着,雨淋不着的。」
阿爹輕輕拍了拍小小的手,道:「我不放心啊。若不是沒辦法,哪個讓你去做那種事啊——」
說完,重重嘆了一口氣,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聽了父親的話,小小滿不在乎地道:「唱曲又怎麼了?客人願意花錢聽,哪個管得着!」
父親只是搖頭嘆氣。對小小道:「飯在鍋里,我再給你熱一熱。唉,這麼晚,主人家也不管你們宵夜。」
小小興奮地道:「我吃過了!今天有個客人心善,請我們四個陪他一起吃飯,吃得可飽了!」
「什麼客人?」聽說有人請吃飯,阿爹一下子警惕起來。
小小道:「不知是哪裏的客人,應該很有錢。看他不到二十歲的樣子,出手闊綽。我們只是唱了不到三支曲,他便一人給了一貫錢。嘖,拿出四貫錢來,蠻不在意的樣子。」
父親輕拍着小小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小小啊,你年紀還小,不知道世事的險惡,眼裏不能只有錢。給客人唱小曲,要注意分寸。縱然給錢,也要注意不要被客人亂摸——」
「知道了,知道了!」小小不耐煩地打斷父親。
「唉——」父親嘆了一口氣,看着小小,目光里滿是無奈。
第二天,王敢來到王悅道的房前,見他還沒有起來,便一個人在院子裏閒逛。
石榴花開得正艷,石榴樹的旁邊,栽了幾棵蜀葵和鳳仙花,正漸次開花。正是初夏,陽光很好,照在身上並不感覺炎熱。在這種陽光下賞花,真是心曠神怡。
身後響起開門聲。王敢回頭一看,王悅道正從房裏走出來。
見到王敢,王悅道道:「兄弟是洛陽人吧?家裏還有什麼人啊?」
王敢道:
「我本是汝州人,不過已經搬家來洛陽了。家中現在只有一個老娘,其他人都故去了。」
王悅道道:「既有老娘,應該多儘儘孝心。明天是端午節了,你回去過端午吧,我一個在賭城就行。」
王敢一聽,在心中盤算,王悅道初來,想必弄不出什麼事來。自己回家過個端午,後天回來,應該沒有大礙。對王悅道道:「多謝公子成全。下午我就走,趕回洛陽還不晚。」
王悅道點頭:「要早點回去,置辦點過節用品。若回去得晚了,只怕來不及。走,我們吃早飯去!」
出了醉清風客棧,王悅道道:「在襄陽時,就聽聞洛陽的驢肉湯出名,不知這附近有沒有。」
王敢道:「賭城我也不熟,走走看吧。」
上午的醉清風並不熱鬧,住在裏面的人要麼在睡懶覺,要麼在外面閒逛。城裏顯得熱鬧些,街道上人來人往。
走了一會,見到路邊又有一家客棧,高大氣派,不下於醉清風。
王敢道:「這一家是悅來客棧,也是宣撫司之下的產業。不過主管在建的時候貪腐成風,被宣撫司逮了去,新換了個主管不熟悉這產業,生意比不過醉清風。」
王悅道道:「賭城裏面,倒有不少宣撫司之下的產業。」
王敢道:「那是。誰都知道賭場賺錢,宣撫司又如何不知道?當然要把產業握在手裏。不過,洛陽的員外們見了眼紅,也到這裏來開客棧。現在,附近有兩家賭場,正在建設,就是員外們開的。」
王悅道點了點頭:「這種產業,拿在手裏就不怕賠錢,誰不眼饞?我若是住在洛陽,也來建一處。」
一邊說着,兩人沿着街道一路走去。
路邊的店鋪都高大氣派,很多都在建設當中,忙忙碌碌的。直到走過兩個街口,才見到一處店鋪,門外挑了個招子:「許記驢肉湯」。門面高大氣派,裏面的客人滿滿當當。
王悅道道:「可算是看見一家。走,我們進去嘗嘗這洛陽出名的驢肉湯!」
說完,抬腿進了驢肉湯店。
店面很大,店裏面的桌椅也很整齊。雖然時間有點晚,但賭城的人們起得也晚,只有兩三張空閒的桌子。王悅道走過去佔了一張桌子,讓王敢去買湯。
王敢買了兩碗三十文一碗的湯,拿了四個燒餅,放在桌子上。
王悅道喝了一口湯,道:「嗯,果然不負盛名,果然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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