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與義拿着筆,看着面前各種樣的人。道友閣 www.daoyouge.com聽他們談天談地,說着自己是哪裏人,怎麼逃到這裏。一路上多辛苦,看見了什麼事情。七嘴八舌,亂糟糟的。
看看天色將暗,陳與義讓大家散了。把今日聽到的消息整理一番,交給吏人。緊裹夾襖,迎着寒風回家。這些日子王宵獵讓陳與義召集逃到襄陽的人,收集他們的消息。此時邸報早已不通,周圍發生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就不要說天下大事了。
王宵獵如此做,陳與義倒是理解。帶兵打仗,沒有消息怎麼行?讓自己來做也正合適。此事跟王宵獵軍中關係不大,自己又是讀書人。
到了家門口,就見妻子倚在門前,不時張望。見到陳與義回來,急急迎上來。
陳與義見了奇怪。問道:「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你怎麼等在這裏?」
妻子道:「官人,今天衙門裏來了幾個人,說是發過年的物事。我也沒有聽你說起過,見他們發的有肉有魚,還有一壇酒。都是多少日子不曾到口的東西,哪裏放心得下?心中焦急,在這裏等你回來。」
聽了妻子的話,陳與義急忙入內,一起看今天發的東西。
只見地上有一壇酒,旁邊用稻草綁着幾斤肉,還有兩條大鯉魚,一隻活雞,一袋米。旁邊幾個瓶瓶罐罐,問了才知道,說是有醋、醬、油等。
仔細數了一遍,陳與義有些蒙。自己這幾天沒有見王宵獵,也沒有聽說要發東西。突然就有人送到了家裏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想了一會,陳與義道:「既然已經送到家中,何必再想那麼多?你收拾一下,今天有酒有肉,我們且好好吃一餐!這些日子,沒肉到口裏,大郎二郎日日叫喚。」
妻子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眼巴巴看着的兩個兒子,急忙答應。逃難的路上,着實苦了孩子。
第二天一早,就有吏人到來,讓陳與義到府衙議事。
走在街上,陳與義就覺得今天格外不同。整個襄陽城裏,都洋溢着熱鬧的氣息。人流好像比平時多了許多,人們的臉上掛着笑容。
進了府衙,就見到多了許多人,拴了許多馬。來來往往的,好多自己不認識的人。
到了王宵獵的官廳,陳與義上前行禮。
王宵獵道:「今天臘月二十三了,看看就要過年。軍中的將領,大多都到了襄陽,一起議事,順便一起過個熱鬧的新年。對了,昨天發了過年的禮物,收到沒有?」
陳與義拱手:「多謝觀察。收到了。」
王宵獵笑着道:「可還滿意?今年一切艱難,都將就一些。」
陳與義忙道:「滿意,當然滿意!從陳留南下,已經多少日子沒有酒肉到口裏。當然滿意。」
王宵獵有些奇怪。問道:「你在軍中做事,聽說預支了一個月俸祿,還買不起肉?」
陳與義道:「我一家四口人,前些日子又有欠賬,吃飽飯就好了。還完欠賬,日子會好起來的。」
王宵獵點了點頭,沉默一會,沒有說什麼。過了一會道:「你準備一下。這些日子收集來的情報繪總起來,一會給來的將領講一講。大家都是分駐各地,對天下的事情不熟悉。」
陳與義拱手稱是,出了議事廳。
剛才聽說陳與義還欠着賬,王宵獵其實有心讓軍中替他還了。不過轉念一想,像他這樣的人軍中只怕還有,還了他的,別人的還不還?雖然佔了幾州,其實現在王宵獵不寬裕,還是算了。
臘月二十三,王宵獵記得前世是小年。這個年代有沒有這個風俗,襄陽的小年是不是今天,王宵獵不清楚。也懶得去詢問,就定在今天將領前來議事。陳與義是小官,對此並不清楚。
太陽高升,眾將領和陳與義等人被叫進議事廳,各自落座。只是今日議事廳里與往日不同。以前都是主官王宵獵坐在中間,兩邊是有座的人。一人面前一張案幾,一座榻。再後邊是無座的人。今天全部換成了桌子,桌子後面則是椅子。所有的人全部有座,不像舊日嚴肅。
曹智嚴坐下,對身邊的解立農道:「看這裏樣子,再不用以前的案榻,必是知州的主意。以前的時候,知州就說過多次,坐在榻上,用案幾不舒服,改成這樣才好。」
解立農道:「必是如此了。現在有汝、唐、鄧、襄四州,不是在汝州時可比。看這樣子,知州胸有大志,從此再不同了。」
下面的人嘻嘻哈哈,議論着今天的變化。
王宵獵站在桌後,看着眾人坐。舉起雙手道:「今天議事,諸位嚴肅一些,不要嬉笑!」
見王宵獵認真,眾人都住了嘴,嚴肅地看着上邊。
王宵獵道:「自楊進反叛,從鄭州攻洛陽,被我們打敗,過了魯山關。一路南逃,直到了漢江邊上才被消滅。近幾年來,楊進可以說是京西路第一大賊!被邵凌和牛皋擊殺於漢江邊,可喜可賀!」
眾人一起叫好,向邵凌和牛皋道賀。
王宵獵道:「楊進所過之處,鄧州、光化軍、襄陽府的守臣都出逃。沒有官怎麼辦呢?只好由我們先暫且管着。未有朝旨之前,我管襄陽府,牛皋管鄧州,曹智嚴管汝州,解立農管唐州,餘歡光化軍。每州軍駐軍三百人,用於防守城池。地方上的事務,各自組建廂軍,不由駐軍插手。」
聽了這話,解立農道:「三百駐軍足以管住地方,各必再建廂軍?廂軍不能做戰,只是吃糧。」
王宵獵道:「駐軍是正規軍,對外作戰的。嚴格說起來,不是金軍,就不需要駐軍出戰。只是現在除了金軍,各地叛軍也多,只好由駐軍剿滅來的叛軍。你們不要小看這件事,打仗的軍隊,一旦用於地方治安,戰力會下降。駐軍是正規軍,當然不同。」
到底有什麼不同,下面的人其實都不明白。不過跟王宵獵久了,知道他這麼認為,也不說什麼。
王宵獵又道:「除此之外,所有的軍隊駐於新野。新野是個好地方啊,三國時後主駐軍於此,從此與以前不同。不再輾轉流離,在諸葛丞相輔佐下,成一方霸主。只是現在水利不修,水窪眾多,土地多不利於耕種,人口稀少。那裏是白河和朝水交匯之地,交通便利,到各地都方便,正適合駐軍。駐在那裏的軍隊由邵凌為帥,勤加演練,時時備戰。」
這些都是之前王宵獵與諸將商量過的,現在說出來,都沒有異議。
新野是古城,不過此時荒廢,並沒有設縣。王宵獵決定把軍隊駐於那裏,是因為他處於自己掌控的幾州中心。不管哪裏有戰事,都可以快速到達。說到底,主管幾州的將領,主要是威懾,管理還是要靠下面官吏。王宵獵的真正實力還是軍隊,地盤提供錢糧。亂世之中,還有什麼比軍隊更靠得住。
說完,王宵獵道:「今日還有一件事,就是了解一下天下大勢。這些日子,原陳留監酒陳與義在軍中為參贊,專一收集天下情報。就由他,來為大家講解一番。」
陳與義從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站起身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做好。
再三催促,陳與義才上前站在前面。
清了清嗓子,陳與義道:「這些日子我與南逃的百姓攀談,大了解了天下情勢。自去年冬天,金軍的攻勢比去年小了許多。其進攻方向,主要是一東一西。」
「在西邊,金軍的主要目的是掃清河東路與陝西路之間的通道。九月,金軍攻永興軍,經略使郭琰棄城,節制司兵官賀師範死於八公原,永興軍陷。十月金人圍陝州,知州李彥仙擊退金人。同月,府州折可求降金,至此,除陝州外,從河東路到陝西路再無險阻。」
聽到這裏,王宵獵點了點頭。很顯然,在金人的眼裏,京西路沒了價值,他們在西線的主要目標是陝西路。佔據了陝西路,就可以兵臨川峽。川峽四路,也就是後世四川,可是令人垂涎的富庶之地。
陳與義又道:「在東邊,金人正在掃清南下的路線。東平府、濟南府均被金兵攻破。前些日子東京杜留守決黃河,河水入泗水,金兵暫時被擋住。」
「除此之外,今年冬天河北路、河東路先前堅守的城池,多被金兵攻破。黃河以北,再無朝廷的兵馬。去年金軍攻破京西路,財寶、人口都被搶走,現在看來,金兵暫時無意再攻這裏。」
這是現在的天下勢。與去年不同,今年金軍的主要目標是拔除釘子。河北、河東兩路堅守的城池被重點進攻,一一失守。同時金軍打通從河東路到陝西路、從河北路到京東路和江淮兩路的通道。西線除了李彥仙堅守陝州,其餘金軍大多達成目的。東線由於杜充決了黃河,金兵攻勢暫時受阻。
王宵獵估計,下年的戰事,應該會以陝西路為主。同時在東線,金兵必然會緊追趙構。反倒是位於中間的中原地區,暫時成了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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