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活女看着前方不遠處的張均,雙目噴火。筆神閣 m.bishenge.com這個宋將着實難纏,已經兩天,完顏活女還是抓不住他的行軍規律。有上次的教訓,又不敢死追,心裏面憋着一團火。
張均把軍隊分成三部分,自己帶了不足二百人,與出來驅趕的完顏活女周旋。其他兩部,每一部有兩百多人,分別由柴標和蔣慶率領。都是藏在陝州附近的山裏,看準機會,突然出來幫着陝州守城。金軍一派出軍隊圍攻,立即就逃到山裏去。
回到陝州城外兩天了。張均看得清楚,陝州守得非常艱難。城牆已經有多處破損,幾乎每天都有金軍突入城裏,再被裏面的宋軍強壓出來。沒有人知道,李彥仙還能守多久。
陝州城裏,張馳緊緊抱住自己的鋼刀,靠在牆根下,看着天上的太陽,有些發呆。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戰爭是這個樣子。入城六七天了,自己用壞的鋼刀就有七把,都是卷了刃。王宵獵軍中的軍器,都是精心製作的。自己的鋼刀如此,其他的可想而知。
此時李彥仙的部署,是原陝州部隊守城,張馳帶自己的三百部下,隨時援助被金軍突破的地方。前面幾天還好,最近的三四天,張馳幾乎是沒日沒夜的血戰。
一邊的康益舔着嘴唇,擦着自己的鋼刀。突然對一邊的張馳道:「統領,我們到陝州,算起來有七天了。這兩天殺的人多,忽然好想念家鄉。」
張馳點了點頭:「是啊,我也想阿爹媽媽。元旦的時候,我們大軍出發,爹爹和弟弟還專門到新野城裏看我。結果我連面都沒有見着,元旦就隨着統制走了。這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家鄉——」
「城東破了!速去——」
張馳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拖着長刀,一聲厲喝:「殺!」當先向城東跑去。
趕到城東,見有三十餘個金軍,已經下了城牆,沿着長街殺來。附近的宋朝百姓,大多都爬上了屋頂,揭瓦片扔下面的金軍。有帶弓的金軍,彎弓搭箭,不時有百姓被射中摔下來。
張馳帶着自己的部下,挺刀向金軍殺去。到了現在,大家就連話都不想說了,只是挺刀拼殺。只是盞茶功夫,這三十多個金後就全被砍倒在地。
張馳吩咐士卒救助百姓。自己提着刀木然走在屍堆中,只到有喘氣的,便就捅上一刀。陝州城裏已經沒有糧食了,金軍一個活的都不能留。
城樓上的李彥仙形似骨立,只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城裏的張馳帶着士卒殺了一陣,檢查過了戰場,又三三兩兩在牆根坐,李彥仙嘆了口氣。
這些是參軍一年,甚至不足一年的人。進入陝州,一下就面臨最殘酷的戰爭。李彥仙看得出來,裏面有人害怕,有人不願面對鮮血,什麼樣的人都有。但與敵人相對,他們從來沒有退縮。需要他們挺身而出的時候,提着刀就上去了。需要他們拼命,他們就拼命。
此次攻陝州,金軍的決心是空前的。從去年冬天,金軍以中路軍配合東路軍全力南下,主攻趙構和隆祐太后。西路軍留下婁宿,幾乎集中了所有力量,全力進攻陝州。攻下陝州,打開進攻陝西的大門。
金軍攻宋,一直有東西兩個方向。一派力主進攻東路,一派則力主進攻川陝。金國皇帝最後決定此次以東路為主,但也不放棄西路。西路的重點,就是攻破陝州。
出了一口氣,李彥仙走到城牆邊,看着城外。金軍大營連綿不絕,張均的隊伍,只是偶爾在山上探出頭來。雖然能夠分散金軍力量,但張均並不能徹底解陝州之圍,只是拖時間罷了。
想起張馳說的前來救援的王宵獵大軍,李彥仙有些無力。要救陝州,必須要大軍前來。可大軍什麼時候到這裏?晚來幾天,陝州城裏可能只有自己與這些將士的屍骨了。
到了夜裏,張均帶着屬下,在背風的山下歇息了。這些日子都吃不飽,到了半夜,張均生生被餓醒了。抱着雙膝,坐在帳篷里,張均心煩意亂。
正在這時,一個親兵過來,在帳外輕聲呼叫。
張均不耐煩地道:「深更半夜,又有什麼事情?不是急事,明天再說!」
親兵道:「統制,剛剛有探馬從虢州回來,有要事稟報!」
張均不耐煩地走出帳篷。道:「虢州也已經沒糧,有什麼事稟報!直娘賊,再這樣下去,等不到大觀察軍來,我們就要餓死在這裏!」
親兵走上前,小聲道:「統制,前軍邵統制已經離開虢州,今天可能到靈寶縣了!」
聽了這話,張均不由一激靈,整個人立即精神起來。天天盼夜夜盼,終於盼來大軍了。
帳篷外面,邵凌站在黃河岸邊,看着冰凍的黃河。星光照耀下,一群大雁靜靜地趴在河面上,一動也不動。大軍的到來,似乎並沒有驚擾這群精靈。
親兵快步跑過來,道:「統制,我們之前來的張均張統制求見!」
邵凌急忙道:「速讓他到我帥帳見我!」
說完,快步回了帥帳。不多時,張均抹着額頭的汗水,進了帥帳。
邵凌道:「看你樣子路上跑得辛苦,快坐下歇一歇。飲盞茶,我們說話。」
張均在位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親兵上來的茶。道:「哥哥,我這裏日盼夜盼,可算把你盼來了!」
邵凌道:「一路上都是山路,着實難走。昨天我到了虢州,聽邵知州說,現在陝州非常艱難。不敢耽擱,連夜趕路到了這裏。本來想着明日派一支軍去攻靈寶縣,我帶大軍到陝州找你。」
張均連連擺手:「靈寶縣裏金兵不多,不必管他們。只要守住了陝州,金軍自然退走。現在最要緊的是陝州,那裏着實等不得了!」
「都說陝州等得,到底如何等不得?難道連幾天都等不得?」聽了張均的話,邵凌有些不滿。昨天在虢州的時候,邵興也是這樣說。但到底怎麼回事,卻要說不清楚。
張均道:「從三四天前開始,每天金軍都會破城。不過城中的人着實頑強,有金軍攻進去,都被他們趕出來。東西兩面城牆都已經殘破,不過城中的人沒有精力再修了。再沒有大軍到來,我估計陝州守不了五天。甚至運氣不好,明天破城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邵凌聽了不由皺起眉頭:「你帶着騎兵在外,就不能幫着守城?」
張均苦笑:「沒有我這一千騎兵,金軍早就攻下陝州了。現在我的騎兵分成四部分。一部分由張馳帶領在城裏,幫着李觀察守城。一部分由我率領,吸引金軍來攻。還有兩部,分散在城外山里,只要有機會就騷擾攻城金兵。而且我軍中糧草已斷,堅持不了幾日了。」
邵凌點了點頭,一時沒有說話,在那裏靜靜思索。過了好一會,才道:「如此看來,陝州的情形比我估計的更要糟糕。原本想着,是金軍圍城太緊,城中缺糧而已。」
張均連連搖頭:「豈止如此?從許多天前金軍就日夜不停地攻城。不是李觀察一心為國,城池守得緊,換一個人哪裏能守到今日?到了現在,城中已經筋疲力盡了。」
邵凌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回過身來,對張均道:「若你是婁宿,遇到我大軍來了,應該怎麼做?是立即撤兵,還是一邊繼續攻城,一邊與我作戰?」
張均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一邊攻城,一邊派兵與你對陣。」
見邵凌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張均道:「哥哥仔細想,此事沒有什麼奇怪。從去年秋天起,金軍合中路、東路兩路大軍南下,兵鋒直達兩浙、江西。陝州城外的數萬大軍,是婁宿所能調集的幾乎所有部隊了。圍城一個半月還有餘,他如何肯半途而廢?只要來的軍隊不夠多,他都不會放棄陝州。」
邵凌點了點頭,一時沒有說話。陝州的情形,比自己的估計還惡劣得多。本來邵凌以為,自己的五千大軍到了,金軍就該撤圍。無非是在平陸還是哪裏,與自己對峙。只要自己抵擋得住,等到後邊王宵獵大軍來了,雙方決一死戰。圍着陝州城,固然有破城的可能,但也有可能被兩面夾擊。但聽張均意思,自己的五千人還不足以為陝州解圍。
陝州位於京兆府和洛陽的要道上,婁宿進攻的時候,就考慮了打援。可惜陝西沒有派兵來,翟興的力量又不夠,婁宿空有大軍而沒有用武之地。不要說邵凌的五千人,王宵獵的兩萬五千人全來了也未必能嚇退婁宿。此時陝州已經是強弩之末,婁宿更不會輕易撤軍。
想了又想,邵凌斷然道:「既是如此,明日天不亮就埋鍋造飯,及早出發,儘量在下午就趕到陝州城外!此戰最重要的是陝州,絕不能讓城池落入金人之手!其餘的事情,等觀察到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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