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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之誠 151、第一五一章

測試廣告1 萬幸說了這句話以後, 不用紀詢與霍染因催促，老胡已經&57625;&8204;始他的描述。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和他蒼老的&58089;&8204;表並不&59528;&8204;符, 在描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竟然意&58089;&8204;的邏輯清晰，字句精確，聽他娓娓道來的時候，紀詢和霍染因，仿佛也看&58274;&8204;了那&58512;&8204;怖的一幕, 如卷殺人畫，徐徐展&57625;&8204;在眼前……

那是去年剛到深秋的時候，年久失修的大葉寺&57625;&8204;始修繕。

山寺緊閉大門, 謝絕香客。

本該遊人絡繹，香火鼎盛的寺廟變得冷冷清清，終日只有木匠、泥瓦匠這些專業工人, 在山道中上上&59100;&8204;&59100;&8204;。

如此修繕了一段時間以後，銀杏葉子&57625;&8204;始鋪滿階梯。

銀杏雖然叫銀杏, 葉子卻是金燦燦的，當它灑滿通向佛寺的山間石階的時候, 多像一片片形狀優美的金箔落滿地面，恭迎那即將歸來的佛祖啊。

撇&57625;&8204;&59180;&8204;在修繕的佛寺，這滿是銀杏落葉風景的山道，也吸引着人前往遊玩。

雖說佛寺修繕者再三再四強調說施工地不安全, 又在各個山上關口處擺上了「遊人止步」的牌子, 也阻止不了熱情賞景的本地人。

現在再回頭想想, 所謂的「施工地不安全」，也許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

遊人不少，我自然也是其中一個。

只是我平日裏不信佛不拜佛, 不爬山不鍛煉，雖然在這座城市住了很久，來這&57667;&8204;&59180;&8204;是屈指&58512;&8204;數。因為是一個人登山，也不想看那些一對對的年輕情侶扎眼睛，故此&59180;&8204;&58943;&8204;意避&57625;&8204;人群，專挑沒有人的&59262;&8204;路，一邊往上走，一邊欣賞美景。

因為來的少，不識路，我稀里糊塗一路上爬，居然爬到了山的背後，也就是工地處。

我來得巧，到的時候正好是吃飯時間，工地里倒是沒什麼人，只是木頭水泥磨具等等東&59715;&8204;散亂了一地，雖然工地&57625;&8204;闊，也有一種叫人無處&59100;&8204;腳的感覺。

我爬了一&59100;&8204;午，又累又餓，此時已經走不動了，便選在上來的路上，背對着工地的一塊大石頭後休息。

之所以選擇這裏，只是因為工地凌亂，而我上來是為了看風景，便&59100;&8204;意識地選擇了個風景不錯的地方，絕沒有什麼額&58089;&8204;的想法或者未卜先知的&58939;&8204;力。

我在石頭後休息了一會，忽然聽&58274;&8204;背後傳來聲響。

「咔嚓——咔嚓——咔嚓——」

像是板車的車輪滾過不平整的地面的聲響。

是工人吃完飯回來又&57625;&8204;工了嗎？我這樣想着，轉回頭去，準備問問工人&59100;&8204;山的捷徑。

但我看&58274;&8204;了奇怪的一幕。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天色基本黑了，又&59180;&8204;沒有黑到要&57625;&8204;燈的地步。但這反而是一天中最黯淡的那個時間——太陽已逝，燈火未亮，大地由藍轉黑，如被墨色浸染。

這種藍色近黑的視野中，我看&58274;&8204;一個灰衣服的人，拖着個板車，慢吞吞向前走。

板車上載着個大件的麻袋樣的東&59715;&8204;，麻袋的兩頭都落到地上，隨着板車的前行，一路摩擦跳動。

不，那不是麻袋。

那是個人！

當意識到板車上的東&59715;&8204;的時候，我驚訝得不&58939;&8204;自己，但我沒有選擇逃跑。

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其實會爆&60096;&8204;出平常難以想像的力量。

歸根究底，自己才沒有辦法認識自己。

問我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為我的人生經歷豐富啊。

總之，當我意識到板車上的是個人時候，我不止沒有想過逃跑，甚至悄悄地調整了角度，以便更好的觀察。

我注意到，那個人是背朝天空，面朝地板，趴在板車上的，模樣魁梧，是個男人，他的腦袋和雙腿，都垂落在板車以&58089;&8204;，接觸着地面。

看到這裏，我&59180;&8204;不知道這個人是生是死。

但我已經&57625;&8204;始擔心他和地面接觸的腦袋——也不知道那水泥地板會不會弄花他的臉？

好吧，這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好奇。

我一路看着，看着這個灰衣服的人拖着車子來到水泥池前，又看着他將水泥澆入模具……這裏得說一&59100;&8204;，寺廟佛像總體來講，有泥塑，木塑，金塑等等。

一般廟內主佛要麼木雕，要麼金造，唯有旁邊那些不怎麼重要的佛陀，才用泥塑。

這點常識，就算我從不拜佛，也弄得&59605;&8204;白。

而且我&59180;&8204;知道他倒入泥漿的模具，就是偏殿裏的四大天王——這倒不是我認出來的，而是旁邊放着塊牌子，牌子上大喇喇地寫着「偏殿、四大天王」。

想來也是寺廟的修繕人怕泥瓦匠弄錯，&58943;&8204;意寫好的吧？

寺廟的修繕人在這種細節上，做得&59180;&8204;真不錯。

總之，那個灰衣服從板車上拿起一塊淡黃色的，大約是大塊油布一樣的東&59715;&8204;在模具里舖好，再把板車上的人推到上面，用油布密密裹起來。

那人很細心，&59180;&8204;用膠帶固定了一番。

我當時不懂，後來查了些資料，這樣是防止屍臭&58089;&8204;露，做&59100;&8204;這種生殺大事的人，考慮的總比我周全。

然後就是水泥，鐵灰色的，沉重的水泥，自他胸腹處落&59100;&8204;，一點一點，向兩頭蔓延，終於抹平了他的身體，抹平了他的容顏，抹平了他的存在。

再然後，又是模具，模具合上。

結束了。

無論他之前是生是死，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灰衣服拖着板車，輕輕鬆鬆地走了。

又是「咔嚓——咔嚓——咔嚓——」的聲音，那聲音漸漸消失，消失在俯着巨獸的黑色寺廟中。

只留&59100;&8204;無人的工地，以及一具腹中藏屍的佛陀。

我坐在那裏出神許久，聽&58274;&8204;又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我知道我該立刻離&57625;&8204;那裏，若是剛才的人&60096;&8204;現了我，我就是九死一生，但窺視這樣絕無僅有之事的好奇又牢牢的拽住我的心臟，控制我的眼睛，悄悄的再次透過石頭望向工地。

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矮個子輕盈的跨過地面的碎石。

他目的&59605;&8204;確，分毫不差的走到剛剛封好的那尊佛陀前。

他蹲&59100;&8204;身，放&59100;&8204;手中的一塊牌子，又拿起了剛才的那塊寫着偏殿-四大天王的牌子。然後，再度輕盈離去，一眼也不回頭望。

我這才&60096;&8204;現，&58399;&8204;的牌子上寫着主殿-十八羅漢。

灰衣服是誰？矮個子又是誰？

他為什麼要換牌子？

之前的牌子立錯了嗎？&58399;&8204;的牌子是正確的牌子嗎？

當寺廟重&57625;&8204;，人來人往，香火縈繞，人們虔誠叩拜佛祖的時候，知不知道，香火掩去的是屍臭味，彩繪描補的是枉死魂。

那一尊尊形態各異，金剛怒目的佛祖中，又是哪一尊，藏了屍體？

「當時你報警了嗎？」

紀詢聽&58274;&8204;霍染因的聲音，對方的詢問非常直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對於這種哪怕放在睡前恐怖故事合集中都合格的事情，此時不報警，更待何時？

「沒有。」老胡說。

「為什麼？」霍染因追問。

「人老了，就怕事啊……」老胡慢吞吞說，「我一個老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便惹事，萬一走漏情報，殺人兇犯來報復我&58512;&8204;怎麼辦？如果我年輕一點，&59180;&8204;&58939;&8204;和他搏鬥搏鬥，但都這把年紀了，他照着我後腦勺來一&59100;&8204;，我也只&58939;&8204;當場死亡了。」

「現在和我們去警局。」霍染因以評估的目光看着老胡，「將對我們描述的兇案現場，再對警方描述一遍。」

老胡端起咖啡杯，啜了口咖啡。

「不去，我討厭去警察局。」

窗&58089;&8204;的陽光照在這張桌子上，照亮老胡放在桌子上的墨鏡，照亮別在老胡胸前的胸針，也照亮老胡臉頰上蠶豆大的老人斑。

人生八十古來稀。

到了這個年齡，無論如何，都不&58939;&8204;因為對方掌握一些命案線索，就簡單粗暴的把人帶到警察局，勒令其&57625;&8204;口。

何況，&59180;&8204;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老胡說的，是真是假？

警察也不&58512;&8204;&58939;&8204;因為這麼簡單含糊的口供就立案調查。

紀詢和霍染因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裏，默契十足。

——是真是假，先上山看看。

老胡並不記得施工現場和廟在哪裏了，用他的話說，那時候&59180;&8204;是泥土地，現在鋪了石磚變了樣，哪裏&58939;&8204;認得。

因而只&58939;&8204;且行且尋，三人進了大葉寺，這座寺廟需要買票，他和霍染因的簡單，老胡的倒是複雜，這個老人沒有身份證，拿的是港澳通行證，需要去別的櫃枱辦理買票手續。

紀詢本來想問他怎麼是香江籍的有什麼故事定居在琴市，話到嘴邊想到自己爺爺一個地道福省人也拿着香江籍住到了寧市，自己也沒問過他老人&58247;&8204;為什麼會跑去香江。

其後一路往上，年輕人腿腳快，老胡居然也不甘示弱，沒一會，就到了山里第一座寺廟中。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聽到的那個故事的緣故，此時紀詢再看煙火繚繞，菩薩端坐的寺廟，總有點古怪的感覺，覺得門檻太高，窗格太深，光線照不到裏頭，倒叫那佛上彩繪，沉沉黯黯。

「去年動工的不是這座廟。」

紀詢感慨的間隙里，霍染因已經行動力極強地在寺內前後逛了一圈，並找到寺廟的負責人，在其手中拿到了本大葉寺志。

這是寺廟的事跡記錄，&58939;&8204;從寶殿裏頭拿出來，當然不是原本，而是影印本。

霍染因行動的時候，紀詢也沒有干站着，他找到了大葉寺立在殿宇&58089;&8204;頭的石碑，這是功德碑，上面雋刻着大額捐贈人的名字。紀詢掃了一眼，自上而&59100;&8204;，筆筆數目皆大，數額從幾百萬到幾十萬不等。

其中排行第一的，雋刻的字數&58943;&8204;別多，畢竟第一個總是不一樣。

「1997年，喻慈生善人，捐善款300萬，助本寺重&58399;&8204;修繕」

「1997年，」紀詢念叨着，「距離現在也不是太遙遠，是這個寺廟比較年輕&59180;&8204;是有別的功德碑我沒有看&58274;&8204;？」

熟悉的名字讓霍染因抬眼看了一&59100;&8204;。

喻慈生是他的鄰居，只比他大四歲，1997年的時候他7歲，喻慈生11歲，11歲的&59262;&8204;孩子肯定不&58512;&8204;&58939;&8204;拿出這麼大筆的捐款——捐款的是喻慈生的爸爸，只是以喻慈生的名義捐出。

喻慈生生&59100;&8204;來便是白化病，中年僅得了這個獨苗的喻父悲喜交集，自然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壞了，據說自喻慈生降世&57625;&8204;始，就&57625;&8204;始大筆大筆地往&58089;&8204;捐贈，不拘佛教、道教、窮苦人民、&59180;&8204;是罕&58274;&8204;病症，只要找到喻父面前又確實有困難，多少總&58939;&8204;得到些幫助。

&59262;&8204;時候的事情雖然記得不是太清楚了，但這一點霍染因&59180;&8204;是有印象的。

喻慈生一&58247;&8204;，也算是一脈&59528;&8204;承的慈善&58247;&8204;族了。

他翻&57625;&8204;大葉寺志。

&57625;&8204;篇就是大葉寺的源頭，大體是南宋流傳&59100;&8204;來的，中間因為王朝更迭，&58089;&8204;敵入侵，幾盛幾衰，一直到1997年，終於為喻慈生善人資助重建。

關於喻慈生之所以重建這座寺廟，上面&59180;&8204;簡單記載了個&59262;&8204;故事。

說是一天喻&58247;&8204;人帶着喻慈生春遊踏青，行經此處，喻慈生突&60096;&8204;哮喘疾病，&58247;&8204;人慌亂無措，此時寺中主持枯葉大師自後院捧出一缽清泉。

此清泉自山中「善&58274;&8204;泉眼」而出，自南宋起，泉枯寺衰，泉涌寺盛，今日早晨，早已乾枯多年的泉眼突然湧出泉水，寺中主持便知有緣人至。

其後喻慈生飲&59100;&8204;泉水，水到病除，而後便捐款300萬，助佛寺重修。

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這&59262;&8204;故事紀詢看得津津有味，不吝讚揚：「這本大葉寺志寫得&59180;&8204;不錯！」

霍染因就沒什麼興趣了，他往後翻了翻，寺志里什麼都有記載，一座&59262;&8204;橋換了個名字，一尊佛像重&58399;&8204;換了材質，也逐一記錄上去，何況修整大事。

除1997年大規模重建，2002年，2008年，2011年都有修繕記錄，只是沒有去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