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白色麵包車正沿盤旋的山路行駛,車速不急不緩。
向遠方看去,能看到一望無際的碧藍海面。
拉傑和瓦妮塔兩人並肩坐在後排座位上,旁邊是他剛認識的朋友史寒蕊,除了他們之外,車內就只有司機一人。
第一次知道史寒蕊是女生時,拉傑差點失態驚叫出聲,但好在他經歷過不少磨鍊,早就學會控制自己的表情,若無其事地掩蓋了自己的驚訝。
此刻,他將目光投向正在開車的那名短髮少女。
大約十五分鐘前,也就是七點五十,一輛白色麵包車停在海灘邊。
車窗放下,這名短髮少女朝他們招手,請他們上車。
開車接他們入學的這名漂亮短髮女孩,卻不是什麼專職司機——而是祝焰薇學姐安排的,一位即將和他們同班的學員,據她自我介紹,自己叫做華鈴音。
拉傑小心翼翼地觀察麵包車上這兩名未來的同學。
坐在駕駛位的華鈴音,短髮少女,容貌秀麗,話很少,一路都在專心開車。
除了剛開始招呼他們上車以外,幾乎沒有主動說過話,性格似乎有些冷淡。
而坐在旁邊的史寒蕊,長相中性,乍一看甚至像是男孩。
她此刻正用手托着腮幫子,凝視着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岩壁和松樹發呆。
車裏的氛圍一時有些安靜。
趁着這會兒功夫,拉傑伸手掏出黑色手機,打開學員資料頁面,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姓名:拉傑
年齡:19歲
性別:男
能力(秘)
天賦初步評級:『a』
天賦等級排位:3150
評價:天賦強大,性格沉穩,社會閱歷較豐富,值得培養。
導師:莫雲
班級:1期1班
拉傑的眼珠轉了轉,這個評價,應該就是他的導師,那位神秘的莫教授給他留下的吧。
他也明顯發覺了這輛麵包車內學員的共同點:他們三人的導師,全部都是那位莫教授。
拉傑又退出自己的資料頁面,在學員資料里往下翻,很快找到了正在專心開車的短髮少女的資料頁面:
姓名:華鈴音
年齡:19歲
性別:女
能力(秘)
天賦初步評級:『b』
天賦等級排位:12150
評價:罕見的應用特殊能力的古血者,值得培養。
導師:莫雲
班級:1期1班
「特殊能力?」拉傑再次將目光看向坐在駕駛位的冷淡少女,卻沒想到,後者像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也從後視鏡里看來,兩人的目光通過鏡面對視在一起。
「那個……」
這麼一對視,拉傑忍不住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看來我們三個人都是莫教授的學員了,你們對他了解嗎?」
聽到他的話,駕駛位的華鈴音,以及坐在旁邊的史寒蕊臉上都浮現出了複雜的表情。
拉傑察言觀色,立刻明白,這兩人絕對都認識那位神秘的莫教授。
而且,從她們迷離複雜的表情上判斷,兩人似乎都回想起了曾經的往事。
但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於是拉傑便主動說道:
「說起來,莫教授看起來很年輕,應該不到三十歲吧。我第一次見到他,是祝焰薇學姐帶我去了江城酒店……」
拉傑這幾年在飯館和工地里摸爬滾打,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好本領。
比如說,在飯館裏,他看一眼,就知道不同客人的性格,像是沉默寡言的,服務就要熱情一些,主動一些;像是好面子的,就要適當尊敬些,給對方面子;像是看起來要找事吃霸王餐的,也不能徹底傷了和氣,而要好言好語相對。
因此,他也知道很多人表面上看起來冷淡,似乎不喜歡講話,但其實只是沒有找到她感興趣的話題而已。
一旦找對了話題,她們可能會滔滔不絕地說很久。
拉傑還明白這樣一個道理,當身處一個陌生環境中時,想要親近對方,首先是要暴露出自己的一些弱點,或者是秘密,然後再從彼此都感興趣的話題談起。
從「第一次見到莫教授的情形」這個話題談起,果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拉傑簡單說了說自己的情況,還有自己為何要帶着瓦妮塔一起進入學院後,車內的兩位女孩明顯都放鬆了不少。
即便拉傑的長相帶有明顯異域風情,但他流利的漢語以及坦誠相待的態度,還是很快讓史寒蕊與華鈴音放下了警惕和戒備心。
不過拉傑能感受到,這兩人心中都藏着某些秘密,但他其實也一樣。
所以,三人反倒有種互相理解的微妙感覺。
他說完後,只聽坐在駕駛位的華鈴音接口道:「我第一次見到莫局長……不對,莫教授的時候,是在醫院裏。當時,我想殺了他。」
此言一出,坐在車後的拉傑,還有史寒蕊,以及坐在兩人中間的瓦妮塔,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拉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坐在駕駛位,話很少的冰山少女,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且,看她的語氣,似乎還不是在開玩笑。
車內的氣氛,立刻變得有些緊繃。
拉傑儘量用平緩的語氣調侃道:「那你的膽子還真不小……」
此話一出,車內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華鈴音苦笑一聲:「不過,後來……」她一邊開車,一邊像講故事般,給眾人講出了自己被迫成為殺手的經歷。
瓦妮塔雙手托着下巴,聽得津津有味。
等到華鈴音說完之後,拉傑和史寒蕊兩人才緩緩平復了心情,暗自感慨。
拉傑不免感同身受,原來,華鈴音的經歷也是同樣的坎坷:家人被綁架,她被逼無奈要去暗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然後被暗殺對象救下……這聽起來就像是小說里的情節!
不過幸好,她遇到的是莫教授。
「莫雲」這個名字,那個神秘的青年,在拉傑心中的形象也逐漸變得更加立體,更加生動。
他對自己這位未來的「導師」,心裏也有了更多的好奇。
華鈴音說完後,正當史寒蕊準備開口時,麵包車忽然緩緩減速。
拉傑向外看去,不遠處的岔路口處,樹立着黃色的減速帶,路口已經設置了自動攔路裝置,四個攝像頭,指向不同角度,全方位無死角監視着這條山路。
華鈴音緩緩將車停在路口,一名全副武裝的特勤戰士從旁邊的崗亭走出,朝她招了招手:
「來了?」
「嗯。」華鈴音似乎是認識那人,兩人不冷不淡的打了個招呼。
拉傑和史寒蕊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們都掏出自己的黑色手機,打開自己的學員資料頁面,交給穿着防彈衣的冷漠青年檢查。
後者拿着掃描機器,掃描手機上的二維碼,確認幾人的身份。
「嗯,過去吧。」
檢查完畢後,那名戰士朝華鈴音露出一個簡單的笑容,拉傑聽到他說:
「這兩天都是學生入學,安保等級上升了一個級別,從這裏開始,前面的路就全部都是管制區了,車速慢點。」
「明白,辛苦了。」
華鈴音搖上車窗,腳踩油門,麵包車從緩緩上升的攔路杆下方開過。
從後視鏡里看到拉傑好奇的目光,她轉頭朝後座的兩人解釋道:
「其實我現在不算是單純的學員,我已經被編入了對策局的特別戰鬥小隊中,剛才那傢伙,我在辦公樓里見過一次。」
「特別戰鬥小隊?」拉傑精神一振,「那你認識祝焰薇學姐嗎?」
華鈴音聞言點頭道:
「當然。她是我們的副隊長。」
拉傑坐在座位上,朝麵包車外看去。這時山路上只有他們一輛車在行駛,從道路兩邊越來越茂密的綠色植被可以看出,他們正在進入深山之中。
「副隊長嗎……」拉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也難怪,祝焰薇學姐的實力,能輕鬆解決那個讓他束手無策的黑袍人,遠比他要強。如果這樣的人都不是副隊長,那這個小隊的實力也太恐怖了……
隨着麵包車越來越深入山區,他們很快又路過一道檢查崗。這一次他們需要全部下車,接受檢查。
瓦妮塔乖乖站在拉傑的身後,看着手持特殊掃描儀的檢查員細緻地檢查麵包車,連車底座的角落都不放過。
雖然檢查得細緻,但速度也很快,只用了大約不到五分鐘,麵包車就繼續向前行駛。
又經過三個檢查點之後,穿過一條漆黑的隧道,眼前白光一閃,麵包車沿專門的小型車通道駛入開闊的學院車站內。
從地形上來說,學院位於深山內的峽谷之間,周圍都被大山環繞,密林包裹中,學院儼然就像是一座自然森林公園,校園的林蔭道穿插在建築群落中。
在茂密的植被掩蓋中,一棟棟不起眼的迷彩色樓宇拔地而起,教學樓,圖書館,還有一些不知用途的樓宇。
拉傑拉着瓦妮塔的手,怔怔地看向這座學院車站外的景象。
這裏儼然就是一座「自然王國」!一個深山中的「世外桃源」!
華鈴音將麵包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內,然後將眾人的行李都後備箱中拿出。
拉傑拖着行李箱,跟隨華鈴音向外走去。
走出地下停車場後,濕潤的空氣讓眾人忍不住深深吸氣。
這裏的氧氣含量和空氣純淨度,要比城市內高得多。
呼吸一口,就感到渾身輕鬆。
校園內的林蔭道乾淨,平整,兩邊都是拉傑叫不出名字的高大樹木。
路上能看到三三兩兩散步的學生,都差不多十八九歲的年紀,充滿好奇,還有青春的活力。
以拉傑敏銳的感知力,能清晰地感受到,路上走過的學員,每一個的身體中都蘊藏着明顯的力量波動。
在他的感知力,就像是黑暗中一個個行走的電燈泡。
「這次入學的第一批學員,算上對策局參加的幾十名成員,一共一百五十人。
我們會在學院裏接受為期四年左右的培訓,這一點和普通的大學差不多。」
在學院中漫步,華鈴音和史寒蕊的臉上也充滿了驚奇感。顯然,她們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拉傑在車上已經仔細看過了黑色手機里的入學安排。
進入學院後,他們必須按照手機里的程序自行辦理手續。
學院不是培養乖寶寶的地方,因此,不會有什麼工作人員出來指引他們,事實上,所有需要做的事情,都在黑色手機上清晰註明:
包括報到處的位置,宿舍樓和食堂的位置等等,全部都有清晰的標註,他們只需要按圖索驥即可。
華鈴音一邊走,一邊對他們說道:「說是培養四年,但事實上,我們在學習過程中,比如大一學年,可能就會執行一些簡單的任務。」
「對了……」拉傑忽然想起了什麼,「祝焰薇學姐說過,今天晚上,要咱們三人一起,去找莫教授,他好像會告訴我們一些學院的事情。」
「嗯,好的。」華鈴音點點頭,旁邊的史寒蕊也表示明白。
「那咱們一起去報道吧。」
於是,拉傑牽着瓦妮塔的手,跟兩位新認識的同學,一起走向學院的報到處。
好奇,激動,振奮,各種情緒都在他的內心裏激盪。
這一點,和那些在校園裏漫步的學員們一模一樣。
他們未來四年的生活,都將在這裏度過。
不過,來到這裏後,迎接他們的,也並非只是善意。
*
在報到處所在的一棟五層小樓內辦理完入學手續,分配到宿舍,領取到學生卡之後,拉傑等人卻被幾名陌生學員攔住了。
為首是一名身高接近兩米的壯碩青年,此人冷不丁從報到處側面走出來,攔在四人面前。
兩米高的身材,肌肉虬結,胳膊比拉傑的大腿還粗,他擋在拉傑面前,就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堵牆。
跟在高大青年身後的幾人,也對他們露出明顯的敵意。
「你是……」拉傑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立刻將妹妹扯到背後。
「刃男。」
華鈴音似乎認出了對面的青年,她上前一步,與拉傑並肩而立,共同看向對面高大的男子:
「你是天賦排位第1的刃男,我看過你的資料,請問你有什麼事?」
對面的冷漠青年似乎對華鈴音有所忌憚,他冷哼了一聲:
「你們應該知道吧,這所學院的辦學理念……」
「理念?」
看到對方來勢洶洶的樣子,拉傑還以為對方會直接動手,但卻沒想到他說出了這樣的詞彙。
「這所學院培養的不是千篇一律的機械人。學院的理念是,根據不同學員的天賦進行針對性的培養,以此來儘可能的激發我們的潛力,讓我們能今早為國家做貢獻。」
身材強悍壯碩宛如小山的青年冷冷道:「因此,這所學院培養的是最強!而不是廢物!」
話音一落,刃男突然出手!
他猛地抬腳,朝地面狠狠剁下。
轟!
地面皸裂,碎石飛濺。
拉傑早就察覺到刃男的意圖,他一手抓住妹妹的衣領,已經退出幾米外。
啪!
他伸手,將飛濺的石子碎塊擋下。
一旁的華鈴音也輕盈地躲開了這一擊,但站在不遠處的史寒蕊似乎沒反應過來,被刃男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震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雖然拉傑與史寒蕊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們一起進入學院,已經算是朋友,看到史寒蕊摔倒在地上,拉傑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怒火。
他的右手捏緊,剛想出手,刃男身後的幾人就虎視眈眈地圍了過來。
為了保護妹妹,拉傑猶豫了下,還是停在原地,與對方對峙起來。
雖然他有信心對付這幾人,但瓦妮塔卻是普通人,萬一真打起來,傷到了妹妹,拉傑可就追悔莫及了。
這時,摔倒的史寒蕊緩緩爬起來,臉上沒有羞惱的表情,依然是一片平靜。
他們此刻的衝突,已經引起了路上不少學員的注意。比起那些人臉上的驚慌和好奇,受到衝擊的史寒蕊卻出奇的冷靜。
這讓想要出手的拉傑和華鈴音也將怒氣稍微壓下去一些。
史寒蕊看向對面抱着胳膊,一臉冷笑的高大男子,平靜地問:
「請問,你究竟想做什麼?你應該知道,在學員里不允許學員之間私自動手吧。」
她的聲音出奇的平靜,儘管剛剛摔倒,但此刻臉上也沒有什麼惱怒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盯着對面的刃男。
「當然,我知道在學院裏無故動用能力私鬥會受到嚴厲處罰。」刃男冷冷反問道,「不過,我剛才動手了嗎?」
他聳聳肩道:
「我只是稍微不小心踩壞了地面而已,甚至連能力都沒用。」
拉傑瞳孔微微收縮,他這才回想起,方才刃男確實只是用腳踩向地面而已,似乎並沒有動真格的。
也就是說,單憑自身的力量,他就能做出這種程度的攻擊!
拉傑心中也忍不住感到驚嘆。
雖然他自問也能做到相同的事情,但卻肯定沒有對面的刃男這樣輕鬆。
這所學院裏,還真是藏龍臥虎,不可小視……
這時候,華鈴音攤了攤手,冷冷道:
「刃男,如果要動手,那就一起上,如果不動手,那就請你們離開!」
她聲音尖銳道:「你信不信,就算我現在對你們出手,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
短髮少女此刻似乎心情也很不愉快,她的聲音隱隱變得尖銳,似乎帶着某種特殊的力量,讓對面刃男身後的幾人露出了不適之色。
「你……呵呵,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會有機會交手的……到了那個時候……」
對面身材高大的刃男似乎對華鈴音非常忌憚,他眯了眯眼睛,深深地看了短髮少女一眼,又冷冷掃過拉傑和史寒蕊兩人。他冷笑一聲,招呼身後的幾人轉身離開。
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這場莫名其妙的風波,這才算是結束。
「那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找我們的麻煩?」拉傑用手摸了摸瓦妮塔的頭髮,輕聲安慰着妹妹,同時朝華鈴音問道。
「我想,他針對的可能不是我們,而是……莫教授。」
華鈴音若有所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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