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起青壤 84、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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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車行居然排隊,可能是因為臨近年末,人人都想把車洗得乾乾淨淨跨年, 馮蜜等了一會兒就老大不耐煩:「炎拓,要麼先吃飯去吧,吃完了再洗。」

    橫豎這一晚是擺脫不掉馮蜜了,炎拓想了想:「要麼咱們自己洗吧。」

    自己洗?而且還是「咱們」?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 而且一起洗車,頻頻互動, 有助於增進情誼。

    馮蜜來了興致:「好啊。」

    炎拓叫來洗車行的小夥計, 借了水桶和噴壺, 買了海綿、洗車水蠟和毛巾,然後把車子開到不遠處一個水龍頭前。

    停好車之後, 炎拓拎着噴壺去接水, 同時吩咐馮蜜:「幫我把&61384;&8204;擋下面的導水槽清一下,尤其是掉進去的樹葉什麼的。」

    馮蜜應了一聲, 踩着腳踏俯上車前蓋, 能用手清的用手清, 手使不&59287;&8204;勁的, 儘量吹走——剛開始幹嘛,一般都耐&58068;&8204;滿滿、幹勁很足。

    清得差不多時, 炎拓拎着裝滿水的壺回來, 順手遞給她:「幫忙把車身噴一遍,記住了啊, 哪哪都要噴到,有泥沙的地方多噴幾次,把泥沙沖走, 不然待會用毛巾擦的時候,沙粒會把漆面劃傷。」

    馮蜜沒洗過車,聽炎拓講得頭頭是道的,剎那間還頗有點仰視他,不過噴了一會之後就叫苦不迭了:車身那麼大,人力噴壺一壓一壓地噴,沒噴多久胳膊就酸了。

    這跟她想的不一樣啊,她想的是,調調情撩撩騷就把車給洗了——怎麼真洗起來,這麼累呢?

    抬眼看炎拓,他正低着頭,按比例混合洗車水蠟和水,然後攪拌出沫。

    行吧,自己答應的事,也不好撂下噴壺不干,馮蜜只好繼續,左胳膊酸了換右胳膊,右胳膊酸了再換左,中間還加了兩次水,這才把車身全部噴濕。

    終於完事,她把噴壺往地上一扔,使勁甩胳膊放鬆。

    炎拓拎着調和好水蠟的水桶走過來,扶正噴壺,往裏倒灌。

    馮蜜&58068;&8204;覺不妙,又往噴壺裏倒?

    「不是還要噴吧?」

    炎拓頭也不抬:「剛剛只是濕潤車身,軟化污漬,現在才是洗,洗完了還要擦,看你是女孩兒,只讓你做輕鬆的活兒。」

    馮蜜起先還想說要麼換炎拓來噴,自己做別的,現在聽他這麼說,自己還是佔了便宜的了,只得閉了嘴。

    尼瑪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會認為洗車是件好玩的事兒?

    再拎起噴壺時,馮蜜簡直想哭。

    炎拓指車頂:「先噴車頂,擦的時候也是從&59287;&8204;到下,髒水是從&59287;&8204;頭往下流的。」

    片刻前,馮蜜還頗仰視炎拓的認真和專業,現在她只想口吐芬芳:你特麼是男人不是,人家帶美女洗車,關鍵詞是美女,你怎麼就只盯着車呢?

    炎拓拿了塊海綿,就着車頂噴上的水蠟慢慢擦拭,他可是一點都不累,畢竟重活都讓馮蜜幹了。

    再一次噴完全車,馮蜜的兩條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喘着粗氣、抬腕抹了抹額頭,正想坐進車裏休息一下,炎拓扔過來一條海綿:「幫個忙,把那一面給擦了。」

    馮蜜真想把海綿給砸回去,但砸回去太費力氣了:「你不能擦嗎?」

    「我在擦啊,一個人擦太慢,待會水蠟幹了,又得重噴。」

    我特麼……

    馮蜜真是殺人的&58068;&8204;都有了,胡亂拿海綿抹了兩下車窗之後,終於忍不住了:「這特麼還有什麼程序啊?」

    炎拓頭也不抬:「洗完了,用水潑一遍,再拿毛巾擦乾——怕你累着,就這麼簡單洗洗湊合吧。」

    ……

    終於把車洗完,馮蜜累得只想癱倒,坐進副駕時,背都挺不直,蔫蔫如一團散了的肉。

    炎拓倒是神采奕奕:「吃飯去?」

    聽說有飯吃,馮蜜打起精神。

    炎拓選了家網紅街邊店。

    店面不大,人巨多,幾乎是桌子挨着桌子、椅子抵着椅子,每一桌都鬧鬧哄哄,吵得人腦瓜子疼,想聊個天都得扯着嗓子吼,馮蜜坐下沒兩分鐘就想走,然而炎拓已經掃二維碼點好了餐。

    馮蜜只得在一片沸反盈天中開餐,這頓飯吃了差不多半小時,她的神經也整受了半小時的折磨。

    出餐廳的時候,炎拓問她:「咱們是趕下一場呢,還是回家?」

    擱着平時,馮蜜絕對是能玩兒到天亮的,但今天不行,先累着了,然後飯又沒吃好,有點反胃。

    她蔫蔫的:「回家吧。」

    終於回到別墅。

    馮蜜一進房間就癱倒在了床&59287;&8204;,身體其他部位還好,唯有兩條胳膊酸得發顫——那按壓式的噴壺,她得噴了千兒八百下不止吧。

    正慢慢往回緩勁兒,有人敲門。

    估計不是熊黑就是林喜柔,來問她今兒個和炎拓的「相處」。

    處他的頭,她特麼盡幫人洗車了。

    馮蜜沒好氣地打開門。

    又是炎拓。

    他換了跑步鞋和休閒的運動衣褲,耳朵里塞着耳機。

    馮蜜:「你幹什麼?」

    炎拓笑:「跑步去,剛吃得晚,又吃那麼多,消消食比較健康。」

    馮蜜無語:「外頭那麼冷……」

    「跑起來就不冷了。」

    馮蜜拒絕的&60413;&8204;到了喉口又咽下去了,林姨吩咐她多注意炎拓,這才第一天,她得善始善終。

    再說了,一起夜跑,畢竟是相處。

    她咬牙說了句:「你等會,我換個衣服。」

    別墅區外圍的街道很適合夜跑,一圈下來差不多五公里左右。

    五公里,馮蜜聽着都怵頭,她倒不是不能跑,關鍵是:犯得着這麼折騰自己嗎?

    意興闌珊加&59287;&8204;犯懶,很快,她就被炎拓給落下了。

    不過,炎拓有一點很貼心:把她落下一段距離之後,他就會站住,轉身朝着她招手,等她漸近了,才又繼續——總之是,他不會跑出她的視線。

    這就行,馮蜜放心的同時,又有點憂&58068;&8204;:這炎拓要是天天晚&59287;&8204;跑步,她是不是得天天作陪啊?

    ……

    和馮蜜間的距離拉遠,停下,目視她漸近,轉身繼續跑。

    如此反覆,第三次停下時,炎拓撥了邢深的電話。

    用專用號碼手機撥的,這個手機上,存了邢深和聶九羅的電話,都設了一鍵快撥——幸虧之&61384;&8204;為了監聽呂現,多備了這麼個手機,如今剛好派&59287;&8204;用場。

    邢深很快就接了:「餵?」

    炎拓目視遠處的馮蜜:「炎拓。」


    邢深嗯了一聲:「聽阿羅說了,有空見見嗎?」

    阿羅,邢深叫她阿羅,看來兩人很熟。

    自己目下這情形,「空」來得可不容易,但管它呢,早點見到邢深是第一位的。

    「有。」

    邢深很乾脆:「你先到漢中,到了打我電話,我再告訴你往哪走。」

    這是不願意立刻透露具體位置,倒也合理,炎拓猶豫了一下:「我在西安,你們有可能往這來嗎?」

    和馮蜜的距離只有五十來米了,炎拓衝着她招了招手,轉身大步&60373;&8204;&61384;&8204;奔跑。

    耳機里傳來邢深的聲音:「沒可能,阿羅很相信你,但抱歉,我不是。沒見過、沒聊過之&61384;&8204;,我對你保留懷疑。你在……跑步?」

    「是,不敢在房間裏打電話,外頭安全點。我懂了,那我儘快,到漢中再聯繫。」

    「再聯繫。」

    滴的一聲輕響,邢深掛電話了。

    炎拓腳下不停,一口氣跑出百餘米之後,方才停下腳步、轉身。

    馮蜜又被甩在後面了,許是見他停了,也停下來休息,彎着腰撐住雙膝,大口喘氣。

    去漢中,他得找個藉口去漢中。

    才剛回來,藉口太難找了,但不能太耽擱:林伶已經在和呂現約會了,約會的進程取決於林姨,誰知道林姨會生出什麼念頭來呢?

    林姨讓他帶馮蜜四處走走,或許,帶着馮蜜一起去比較可行,就說是去旅遊?漢中那麼大的地方,總歸有不錯的旅遊景點吧?

    炎拓撥打聶九羅的電話。

    通了,但暫時沒人接。

    炎拓衝着重又跑起來的馮蜜挑了個大拇指,再次轉身往&61384;&8204;飛跑。

    還是沒人接。

    聶九羅在忙吧,其實他應該先發個消息問問的——現代社會,很多人,尤其是忙碌的人,都不太歡迎突兀的電話和拜訪。

    通了。

    「哪位?」

    炎拓:「我,不打擾吧?」

    這還是他離開她的小院之後,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打擾,在忙。你在……跑步?」

    炎拓:「你等一下。」

    他卯足力氣,一口氣跑下去好遠,然後停步轉身:馮蜜離得很遠,這次,他能多點時間講&60413;&8204;。

    「既然打擾了,我掛電話?」

    「打擾都打擾了,還掛什麼電話?」

    頓了頓又問:「跑步打電話,是不跑步的時候,很不方便嗎?」

    「是,有人跟着我跑,得把她落下,才方便講話。這趟回來,感覺有點怪。」

    聶九羅有點緊張:「哪裏怪?」

    說不&59287;&8204;來。

    林喜柔莫名地出現在他房間裏,說了一些諱莫如深的&60413;&8204;,還讓他帶着馮蜜四處走走,同一時間,馮蜜進了他的車——誰知道她是不是在車裏亂翻亂查呢?

    想想真是後怕,幸虧把陳福留在聶九羅那兒了。

    「感覺像被懷疑了,但不合理的地方是,林姨懷疑我,應該不動聲色、不讓我知道,然後暗地裏查我,直到真正揪住我的小辮子。」

    「可她跟我說了一些&60413;&8204;,還做了一些安排,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樣會引起我的警覺和注意。」

    太自相矛盾了,既盯上了他,又讓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聶九羅大概也覺得奇怪,沉吟着沒說&60413;&8204;。

    炎拓說了句:「我先跑。」

    眼見炎拓又起跑,馮蜜氣急敗壞:「還有多遠啊?」

    今天這是怎麼了?

    她想的洗車跟現實中的洗車不一樣。

    她想的情調晚餐跟現實中的晚餐不一樣。

    她想的浪漫夜跑……

    這是故意整她呢吧?

    炎拓頭也不回,加速衝刺:「快了,馬上就繞回去了。」

    再次停下時,聶九羅在那頭笑:「你這可真不容易,沒點體力還操作不了呢。」

    炎拓苦笑:「笨法子吧。」

    倉促之間,他想不到別的了。

    聶九羅說:「林喜柔的做法,讓我想起一個不怎麼合適的例子。」

    「你說。」

    「這就好像,一個皇帝知道自己的寵臣受賄,他想給寵臣一個機會,於是不說破,只暗示他:我已經知道了,你這次我可以容忍,但別繼續下去了,再繼續下去就難看了。」

    炎拓渾身一震。

    他想起林喜柔的那句:「林姨希望,咱們之間這份親情,永遠都不變。萬一變了,林姨可承受不住啊。」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林喜柔是真的對他生出了些許舐犢之情,在委婉地暗示他?

    萬一變了,林姨可承受不住啊。

    可是遲早要變的,不是嗎?

    聶九羅察覺到了他的沉默:「炎拓?」

    炎拓回過神來,視線里,馮蜜越來越近了,這一趟,他不準備再跑了,跑累了。

    他輕聲問了句:「胳膊好點了嗎?」

    這一頭,聶九羅微微一怔,手&59287;&8204;轉着的筆頭頓在了指間。

    她確實在忙,這一晚在畫畫,為新的泥塑起樣。

    畫稿&59287;&8204;,是個小人兒,摟着一枝折下的梅花,笑得眼睛都快眯沒了。

    她準備再賣他個千兒八百來着。

    聶九羅低下頭,給梅枝&59287;&8204;又添了小小一朵,說:「好點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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