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熟練地在手機上打字,看那速度就知道玩得賊溜。
然後將文字轉換成設定的,帶了一點戲曲腔調的男音。
「謝了,剛摘的果子,給你們抓點。」
啞叔給那兩人抓了兩把山果,在風羿下車之後,又往風羿手裏塞了幾個車厘子大小的山果。
風羿以前沒吃過,看車上那兩人吃得挺開心,取下手套,擦了擦手上的汗和果皮上的小泥點,嘗試。
甜,水分足,味道挺好。
那兩人很快就開車離開了。
啞叔取下草帽扇了扇風,將草帽扔進竹筐里,又將風羿打量一番,在手機快速打字轉語音:「跟我來吧。」
風羿趕緊跟上去。
「呃……您怎麼稱呼?」風羿問。直接叫啞叔似乎不太尊重人。
「就喊啞叔!」手機語音。
見對方是真不在意,風羿也不糾結這個,看看四周的景色和平整的路面。
「我瞧山上的路修得挺好,您沒買輛代步車?」
啞叔在手機輸入:「有吃有喝有網,要啥小汽車。」
風羿:「……有道理。」
想了想,風羿打算直接點。
「啞叔,我過來的目的,您知道吧?」
「知~道~我等好久了!」
「這話怎麼說?」風羿追問。
啞叔卻不打算多講,開手機外放音樂。
「是誰在唱歌,溫暖了寂寞……」
邊往前走,還跟着節奏噔噔地跳。
風羿:「……」
確定了,是個健朗活潑的老頭。
沒多久,風羿就看到了老管家說過的「風家祖宅」。
這是風羿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祖宅,與歷史年代劇裏面的老建築有點像。
佔地面積不算很大,一磚一瓦很有古意,卻不破舊,顯然有人精心養護。這位啞叔確實盡職盡責。
啞叔走進屋裏放下竹筐,打了個手勢,示意風羿跟着進去。
一邊往裏走,手在手機上快速點着,輸入了一長段文字轉換語音。
帶着兩分戲曲腔調的解說,在安靜的祖屋內響起。
「看到那個寫着風字的牌子沒,那邊那個屋是風家祭祀供奉祖先的地方,放着一部分風家祖先的牌位。」
風羿推門走進那間屋內,掃視一圈,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裏面乾淨是乾淨,空間也還算大。
也看見了一些寫着風家祖先名字的牌位,整體看上去確實有儀式感。只是這些名字風羿沒聽長輩們提起過,也未曾從別人那裏聽說過。往上翻三代,記住他們的人都少了。
又細細打量一遍屋內。
怎麼說呢,沒有太出乎意料的地方,而且從裏面的佈置也看得出來,這裏很久都沒有外人過來。所謂祖宅,所說的什麼祭祀祖先的地方,現在這個時代確實沒有什麼人再在意這些,但是……
一個億的任務啊!
就這?!!
倒不是不尊重逝去的人,只是,近幾十年來,人們已經漸漸簡化祭掃流程,像風羿這樣成長起來的一代人,如果不是接到這個任務,他壓根都沒有祠堂概念。也就只是在電視劇裏面看到一些,完全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清明掃墓也很少會去在意三代往上的人。
很難想像,一個億的任務就是在這個地方?
不過既然已經來到這裏,風羿也沒有立馬去找族譜。看了看,沒有電視劇裏面那些跪拜的墊子,也沒有香、紙之類,於是風羿便站在那些牌位前拜了拜。
隨後,風羿正打算去尋找族譜,問問啞叔有沒有線索,側頭就見啞叔招手,從他的智能手機里轉換出一段語音:
「行嘞~意思意思就夠了,快過來!」
風羿:???
不是,什麼叫「意思意思就夠了」?
見啞叔已經走了出去,風羿快步跟上。
啞叔帶着風羿走到另一個屋,屋裏有一面跟周圍沒什麼區別的青磚牆。
啞叔將牆上暗格拉開,露出裏面的指紋鎖。
風羿:!!!
啞叔抬拇指在指紋識別界面按了一下,然後退一步,示意風羿也在上面按一下。
風羿一臉懵逼,走上前按照啞叔的姿勢,抬起右手拇指在上面按了一下。
隨着嘀的一聲,看上去完整的一面牆,中間挪開一扇門。
啞叔這次沒進去,打了個手勢,讓風羿自己一個人進。
風羿給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設,總覺得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信息。
看了看裏面,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樣子,但搞得這麼神秘,心裏也越發緊張。
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裏,風羿也不打算退。
深呼吸,抬腳走人入室內。
在他走進去的那一刻,牆面挪開的門再次合上。
風羿更緊張了。
隨着牆面的門合上,看似狹小的室內,亮起來許多燈。看不出什麼材質,不刺眼,但足夠照明。
也正因為這些燈亮起,風羿才看清楚室內。這裏並不是他所以為的那般狹小。
只是這裏並沒有祖先牌位,也沒有留下任何祭祀性質的東西,周圍牆壁上有一些畫,有些看上去像蛇,有些奇形怪狀,不管是哪種圖畫,都是很古老的畫風。
視線大略掃了一圈之後,風羿又沿着室內牆面走了一遍,依然沒有發現所謂的族譜。
族譜……
族譜在哪呢?
一邊嘀咕着,視線落到室中央一塊圓圈區域。
走近了看,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圓圈,而是一條蛇咬着自己尾巴圈成一個圓環。
而當風羿踏進這個圓圈的時候,他脖子上佩戴的花錢自動懸起。
圓幣蛇圖案的一面發出藍色的光,同時,一段高頻聲音從其上傳開。
風羿聽得很模糊,因為那段高頻的聲音,除了一開始發出的那一小段之外,後面聲音的頻率逐漸超過他耳朵所能聽到的範圍。
與此同時,離他不遠的地方,地面升起一道近一米高的立柱,看似整塊無縫的石柱上層石板展開,托起一個方形的近似書本的東西。
為什麼說近似,因為這書的外皮看上去太古怪了!
蛇皮!
別的皮他未必能判斷出,但蛇皮他絕不會認錯!
這種花紋他從未見過,但是,與陸躍的錢包給他的感覺不同,這不像是那種直接剝下來的皮,倒像是自動脫離的……
蛇蛻!
風羿甚至想像了一下,如果這樣的鱗紋在蛇身上存在,那得多大一條蛇!
不對,他現在的關注重點不應該是這個!
看着依舊發着藍光保持懸浮狀態的生肖花錢,再看看仿佛無縫從地面生出來的立柱,最後視線聚焦於立柱的那本書上。
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古樸又帶着說不出的讓人頭皮發麻的氣息。
書頁無風自動,快速翻頁。
風羿沒看清裏面寫了什麼,只能看出每一頁寫了短短几個字,有長有短,不同字體、不同筆法。
這就是老管家所說的簽名?
這就是族譜?
「這族譜……跟我理解的族譜……差別很大啊。」
就算再遲鈍、平時再怎麼不關注前沿科技,風羿也知道面前所展示的這些,不是常人能接觸到的!
此時此刻,風羿有了「我特麼攤上大事了」的覺悟!
風羿僵在那裏,渾身的汗毛豎起。
令人恐懼的是未知。
同時他也意識到,擺在眼前的,是一條從未想過、也從未了解過的路。
他有一種感覺,不,更像是一種本能。
本能知道要怎麼做。
就像雞孵蛋,鳥築巢,蜘蛛織網,蜜蜂釀蜜。
不學而能!
是刻進基因里的記憶!
如果將這本「族譜」比作一扇門,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就是真正推開了這扇通向未知的門。
「族譜」停下翻頁,空白的頁面攤開。
風羿伸出手,用食指在攤開的頁面,寫下自己的名字。
最後一筆落下。
像是有一團水霧突然散開。
隔着霧氣,風羿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像一條盤踞的蛇。
意識漸漸脫離自我控制,仿佛在遠古與未來、夢境與現實的邊緣折返跑。
一牆之外。
啞叔靜靜站在門口,手機傳來新消息提醒,可能是網上的牌友,也可能是山下十里八鄉的熟人,但此刻他並沒有分出一絲注意力在手機上,完全無視手機的提醒。
又等了會兒,啞叔咧開嘴無聲地笑,伸了伸懶腰,看下天色,這才掏出手機給幾個群里發消息:
「今夜山里天氣會變,風大有雨。早些下山,別上山頂,住山腰的都把室外的貴重物品收起來,雞鴨早點趕進籠,晚上門窗關好,車都開進車庫,沒事別出來。山腳的不用擔心,早些收衣服就行了,水汽重。」
這幾個群都是住在山裏或者山下附近的居民以及工作人員等。
看到啞叔這條信息,都冒了出來。
「真的假的?天氣預報說最近都是晴天啊。」
「山里天氣變化快,啞叔是山上的老人了,聽他的話准沒錯。」
「新買的防水車墊有點氣味,放院子雨棚下面打算吹幾天,也要收屋裏嗎?我今晚住山腰。」
「收吧,沒見啞叔說今晚風大,吹跑了咋辦。就算沒吹跑,山裏的各種殘葉泥水吹到上面也不好啊。」
各個群裏面的人抽空說着話,也有人看看外面的天空。
「連片雲都有,真有雨?」
倒不是不相信啞叔的話,在小鳳山這片地方住久了或者工作幾年的人,都知道啞叔預測天氣特別准,每次有什麼變化都會提前跟他們說,比手機里的天氣預報准多了。
這次啞叔說得太誇張,不少人半信半疑。
只是,隨着時間過去,大伙兒就都發現天色不對了。
「今兒天黑得是不是太早了?」
「一覺睡醒發現晴天變多雲。」
「確實變天了,水汽有點重。室外濕度儀給我彈好幾條通知了。」
「山上天氣變化無常,聽啞叔的話吧,趕緊動起來!」
等到天黑的時候,留守在山腰的人,吃着晚飯,從屋裏往窗外看,能見度已不足五米。
打開院子的燈,什麼都看不見。
「好大的霧!」
「起霧不一定下雨吧?」
「那得看能不能達到成雨條件。有種霧叫鋒前霧。」
「是嗎?這個季節起這種霧?不正常吧?」
「別管它正不正常,我先拍個視頻!」
那人說着,拿起手機打開門,開始拍外面的情形。
「隔離網那邊的蛇都不見了哎!」
平時夜裏也極其囂張的王錦蛇,此時已經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四周只有風吹過時葉子唦唦的聲響。
風漸漸大了。
有雨滴迎面砸來,刺得臉生疼。
霧並沒有散去,水汽並沒有都變成雨滴。
過高的空氣濕度,呼吸已經有明顯不適感。
那人扛不住,不甘心地退回屋子裏。
很快,雨勢變大,被勁風帶着,砸在窗戶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手機信號從滿格變成一格。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
天空不斷加厚的雲層自上而下壓來!
滾滾的雷聲像是有巨獸在上方踩踏。
狂風掠起水霧,在山中橫衝直撞,兇悍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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