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府,興安州。
宋時這裏是金州安康郡,元時這裏是興元路金州,明初時,這裏也叫金州,只是後面州城被淹,重建新州城才改名為興安州。
這裏正是鄖陽撫治轄區北部的中心位置,也是流民最為集中的地方之一。
因為,不管是從漢中府城附近去往鄖陽府,還是從商洛附近繼續往南逃難,基本都要經過這裏。
石柱宣慰司的新兵招募之處就設在興安州新州城的北門外。
馬千乘已經按朱器圾說的上奏朝廷,石柱地方上青壯根本就不夠,一萬人馬根本招不齊,要想他能快速招齊一萬人馬,就得去鄖陽招流民。
畢竟,流民大多都是青壯,要不是青壯基本沒那勇氣,也沒那力氣,徒步千里以上,逃難過來。
火都燒到眉毛上來了,朝廷哪裏還管這些,只要你能招到兵,管你在哪裏招呢。
朝廷就一句話,你趕緊的去招啊!
於是乎,馬千乘便帶着自己的兒子馬祥麟跑興安州新州城的北門外設了個新兵招募點。
他們的陣仗着實不小,光是大旗就立了三竿,小旗更是插了幾十面,什麼五軍都督府都督同知,什麼石柱總兵官,什麼石柱宣慰司宣慰使,一個個名頭都大得很。
還有上百強壯的白杆兵,雄赳赳氣昂昂的列在旗下,還有整整齊齊的一圈營帳扎在外圍,這架勢擺出來,着實挺引人注目的。
可惜,興安州這會兒就沒多少流民了,因為鄖陽撫治轄下五道八府九州的流民基本都被瘋王朱器圾給收置的差不多了。
當然,馬千乘也是假假意思在這徵兵,真正的流民他是不可能徵召的,他只需等着朱器圾手下的精銳分散過來報到就行了。
他配合着朱器圾表演了大概半個來月,上萬戚家軍精銳便已改頭換面,換回流民的裝扮,來到興安州,變成了馬千乘手下的新兵。
一切貌似很順利,甚至朱器圾這邊都準備好出發了,馬千乘那裏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很簡單,朝廷應該給他們送過來的武器裝備和糧草輜重都還沒到呢。
一萬新兵當然不可能一召集起來,隨便操練一下就投入戰鬥。
他們起碼得有武器,要不然,怎麼跟敵人去打?
赤手空拳去跟敵人搏鬥嗎?
那真是開玩笑了。
而且,他們還得吃飯。
飯都沒得吃,餓得頭昏眼花,那也是沒法跟敵人搏鬥的。
這兩樣還只是基礎。
他們還得有統一的軍服,要不然,打起仗來自己人都認不出自己人,一旦接戰那就亂套了。
他們還得有睡覺用的帳篷,要不然,一旦下雨,所有人都淋成落湯雞,這仗也不用打了,得了風寒感冒那也是頭昏眼花。
他們還得有大鍋煮食,要不然,什麼都是生的,誰吃的下去。
還有被褥、水囊、碗筷等等,都必須有,要不然,他們跟逃難的流民有什麼區別。
如果什麼都沒準備妥當便冒然起拔,那就不是去打仗了,而是去送菜。
馬千乘是沒有辦法,只能在那裏等朝廷的糧草輜重,而朱器圾卻貌似有點迫不及待了。
正好,他也想試試寧秀兒做替身效果如何。
趁着這機會,他直接帶着李萬雄等沒有參加過正規戰鬥的將領一番喬裝,來到鄖陽碼頭,然後坐上車輪舸,一天時間便趕到了興安州。
這天早上,馬千乘父子正在帥帳之中皺眉看着地圖呢,外面親衛突然來報:「將軍,王爺來了。」
啊?
兩父子跑帥帳外一看,頓時傻眼了。
因為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堆身着盔甲,臉帶青銅面具的人,他們根本就分不清誰是小王爺!
原來,朱器圾在下船之前就命所有人把一身行頭給換上了。
他見馬千乘父子呆愣的模樣,不由大笑着走上前去,擁着他們走進帥帳,這才取下面具,得意道:「怎麼樣,岳丈,我這招如何?」
你這招?
馬千乘有些無奈的苦笑道:「誰帶着面具上戰場啊!」
朱器圾微笑着解釋道:「以前沒有,不代表我們就不能帶啊,你可以跟別人說,渾河一戰有很多人傷到了面部,帶個青銅面具是為了防止敵人老往他們臉上招呼啊。」
說完,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青銅面具,丟給一旁的馬祥麟。
馬祥麟接過面具一看,這個面具還是專門給他準備的,右眼位置根本就沒開孔。
這時候,戚金,張明世和張大斗等戚家軍將領也聞訊來到大帳。
戚金忍不住問道:「王爺,您怎麼來了?」
朱器圾略帶得意道:「我這不想到了一個隱藏身份的好辦法,所以特意給你們送面具來了嗎。」
說完,他便命李萬雄將打造好的青銅面具一一分發給戚金,張明世和張大斗等戚家軍將領。
緊接着,他又饒有興致的問道:「岳丈,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沒想到,馬千乘竟然搖頭嘆息道:「唉,朝廷的糧草和輜重還不送過來,成都恐怕真要守不住了。」
朱器圾不由好奇道:「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嗎?」
馬千乘無奈的道:「是啊,最新密報,奢崇明十餘天前便已拿下播州,他跟安邦彥的地盤連通以後便率主力大軍北上,一路拿下富順、內江、資陽、簡州、新都、龍泉等城池,一舉包圍了成都!據說,這個時候成都城裏面才幾千臨時召集起來的屯衛,也不知道他們扛不扛得住叛軍的猛攻。「
臥槽!
朱器圾聞言,不由大吃一驚。
他跑地圖跟前一看,臉上更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馬千乘這會兒想去救援成都都難了,因為重慶到成都一線所有城池都被奢崇明給佔領了!
他忍不住問道:「其他各路援軍呢,在什麼位置?」
馬千乘無奈的嘆息道:「其他各路援軍都跟我差不多,正在等朝廷的糧草和輜重呢,唉,這兩幫人,真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遼東是這樣,西南還是這樣。」
唉,真是雪上加霜啊!
遼東已然岌岌可危,西南土司也選在這個時候集體發瘋把貴陽和成都都給圍了。
朝中的閹黨和清流這兩幫瘋子,還在那裏鬥來鬥去。
大明王朝,瘋雨飄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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