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愚是神宗萬曆的親信,他自然了解當今皇上的脾性。
可以說,當今皇上跟文臣那就是勢如水火,因為國本之爭的時候,文臣們壓根就沒把當今皇上放眼裏。
這小王爺,竟然知道用這事做文章,腦子真有問題嗎?
這傢伙不會是在裝瘋賣傻吧!
這份奏摺如果呈上去,皇上會偏向誰,可想而知。
問題,事實是這樣的嗎?
他是好人,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皇上既然叫他來了解情況,那他就必須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
浙川郡王送的金銀再多,他也不會顛倒黑白。
所以,看完奏摺之後,他便小心的問道:「王爺,奴家斗膽問一句,您說的搶女人是什麼意思?」
朱器圾仿佛是受刺激了。
他惱怒的取出一個精美的紙卷,一把塞劉若愚手裏,狀若瘋癲道:「本王可是早就跟范家定下婚約了,原本是想就藩之後便和范氏成親的,誰曾想,張能舉這個王八蛋竟然敢如此胡作非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這又是什麼東西,小王爺為何如此癲狂?
劉若愚打開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這是婚書!
而且,婚書上的日期明顯在幾個月之前。
也就是說,張能舉果真是仗着有唐王府側妃張氏撐腰,硬搶浙川郡王早已定下的王妃,或者,這根本就是張氏的陰謀。
唐王世子因罪被關了好些年了,這點,他是清楚的。
現在,唐王側妃張氏又這麼欺辱浙川郡王,其目的,已然很明顯了。
這個女人,想奪嗣!
她讓人如此欺辱浙川郡王就是為了氣得浙川郡王怒不可遏,從而做出不智之舉。
唐王府的奪嗣之爭他是不想參與的,但是,浙川郡王打人的事他卻必須調查清楚,因為這是皇上旨意。
他拿着婚書細細看了一陣,這才鄭重的問道:「王爺,這婚書奴家能帶回宮嗎?「
朱器圾無所謂的道:」公公拿去便是,本王早已與范家訂下婚約,婚書只是個見證而已,有沒有都沒多大關係。「
劉若愚微微點了點頭,將奏摺和婚書往懷裏一塞,隨即拱手道:「那就多謝王爺了,奴家再去他處看看。」
說完,他便待轉身往外走。
朱器圾卻是神經兮兮的指着兩箱黃金道:「公公,這些也是證物啊,你不帶上嗎?」
證物?
劉若愚想了想,隨即微微點頭道:「嗯,奴家知道了,如果有需要,奴家會回來取的。」
他這意思,你這錢,我可不敢隨便收,我還得細細去了解一番才能決定幫不幫你說話。
朱器圾貌似有些神經質的笑道:「好,公公到時候不要忘了回來取啊。對了,公公,本王看你面相,乃南明離火之相,離京,趨南,必火,不如,公公不如來鄖陽做個監軍吧,這樣我們也機會親近親近。」
這都什麼瘋話啊?
劉若愚有些莫名其妙的出了郡王府,直奔縣衙而去。
縣令吳維南這會兒還躺床上哼哼呢,不過,他對於劉若愚的問詢也不敢太過欺瞞,他承認抓了范榮,但是,藉口還是那個,范榮販賣私鹽,至於什麼跟張能舉狼狽為奸,他是不會認的。
劉若愚也沒說什麼,問完縣令吳維南之後,他又馬不停蹄的來到張府。
張能舉也不敢否認想要強納范氏做十八房小妾的事情,因為這事浙川縣城的人基本都知道,但是,什麼浙川郡王和范家早已定下婚約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這點,他是不可能認的。
劉若愚還是沒說什麼,問完張能舉之後,他便跑回郡王府取了兩箱「證物」,然後便帶着手下,打馬直奔京城而去,甚至唐王府他都沒再去了。
朱器圾見劉若愚收了兩箱金子,臉上再次露出神經兮兮的怪笑。
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錢收了,劉若愚肯定會幫他把事辦好的。
錢收了,劉若愚也入套了,跑不掉了!
劉若愚可不知道表面上瘋瘋癲癲的小王爺正算計他呢,他風塵僕僕回到京城之後便拿着奏摺和婚書直奔御書房而去。
按理來說,他這樣做是不合規矩的。
因為奏摺必須經司禮監登記,再送內閣票擬,然後才能呈給皇帝,他直接交給萬曆,不合規矩。
不過,萬曆就是個不守規矩的皇帝,這事,他壓根就沒在意。
他接過劉若愚呈上來的奏摺和婚書一看,頓時氣得拍桌怒喝道:「豈有此理!」
這生誰氣呢?
不用問。
劉若愚也沒有問。
他只是低眉垂首,恭敬的站那候着。
果然,萬曆喘息了一陣之後便冷冷的問道:「秀才張能舉是唐王府側妃張氏的堂兄?」
劉若愚立馬恭敬的回道:「是的,皇上,這個奴家已經跟唐王府左長史顧清玄核實過了。」
萬曆又冷冷的追問道:「他真有十七房小妾?他真要強娶范榮之女?」
劉若愚很乾脆的撒謊道:「是的,皇上,奴家在浙川縣城仔細打聽過了,這事縣城裏的老百姓基本都知道。」
他壓根就沒去打聽,這話,他就是幫朱器圾說的,反正皇上也不會出宮,更不會親自去浙川問老百姓,他壓根就不用擔心會穿幫。
萬曆又冷冷的追問道:「范榮有沒有販賣私鹽?」
劉若愚很是巧妙的道:「這個,皇上,時間有限,奴家並沒有細查,不過,吳維南那裏沒有任何證據,奴家問他的時候,他也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這就夠了。
萬曆聞言,忍不住冷哼道:「唐王這麼糊塗嗎?家裏事都管不好,還要朕來操心。這個浙川郡王也是的,縣令都打,讓朕如何處置?」
看樣子,皇上也不大想介入唐王府的奪嗣之爭。
這種事,最是麻煩,裏面的陰謀詭計多着呢,想要理清楚,很難。
皇上這是不想惹麻煩啊!
這可不行,我可是收了人家錢的。
劉若愚連忙幫腔道:「皇上,奴家覺着,浙川郡王應該是氣瘋了。奴家看到浙川郡王府的時候,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郡王府,竟然連大門都沒有,圍牆也不到一人高,而且到處是缺口。這還不算什麼,更為過分的是,整個郡王府就建了一座主殿,還沒粉牆,也沒刷漆,而且,已經塌了半邊了,剩下半邊,窗戶上就胡亂釘了些木板,門直接就是掛塊布。浙川郡王府十餘人就擠在破破爛爛的大堂和臥房裏面,着實有點悽慘。奴家還去看了浙川郡王的封地,三千餘畝,全是山裏的荒地,根本就沒人耕種。聽說,浙川郡王就藩第一天便氣得從馬上摔下來,摔暈了,醒來之後,他便瘋瘋癲癲的把張能舉和吳維南給打了。奴家還聽說,這些都是張能舉和吳維南給那張娘娘出的主意,唉,誰受得了這氣啊!「
臥槽!
不對,朕槽!
這幫無恥文人,欺人太甚!
翻了天了,你們這幫無恥之徒,竟然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欺辱皇室郡王!
萬曆那也是相當瘋狂的,這事,他也忍不了。
他想也不想便冷冷的道:「擬旨,將秀才張能舉斬首示眾,拉去南陽府城,砍了!還有,將縣令吳維南革職查辦,押回京城候審。」
這!
劉若愚連忙恭敬的跪一旁小條桌旁,拿出封空白聖旨,刷刷刷寫起來。
萬曆又看了看朱器圾的奏摺,隨即嘆息道:「唉,再擬個中旨,准浙川郡王所請,浙川附近所有山林都賞他了,木材石材,隨他去采吧。」
兩道聖旨,他只想表明一個態度。
浙川郡王發瘋打人,朕是支持的,你們這幫無恥文人,不要以為皇室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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