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寒笑着說道:「等我帶着反賊搶到一大筆錢之後,再趁機提出入伙!」
「沒錯,」曾經的小乞丐潘龍莊在包袱的遮掩下伸出手,和汪寒的手用力一握。
然後這兩位患難兄弟相視一笑,潘龍莊微微提起了包裹,在他包裹下那塊青磚,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撬了起來,在下面用手挖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凹坑。
兩個寫着「天淵」字樣的銀牌,被放到那個凹坑裏,潘龍莊重新把磚頭塞了回去。
之後他們閉上眼睛靠在牆上,開始閉目養神。
……五六天之內,在淮揚一帶長江兩翼的東南地區,形勢每天都在劇變當中。
由於百姓中間民怨沸騰,貧苦人已經完全沒了生路,所以每當有一夥反賊揭竿而起,他們的隊伍就在飛快地擴大。
這些反賊以驚人的速度攻打州縣,擴大隊伍,積聚糧草。
眼看着揚州以東一直到海邊的長江兩岸,已經被大大小小的十餘股反賊切割佔據。
甚至揚州東面的泰州,乃至於隔河相望的萬壽鎮全都淪陷在叛軍之手,揚州城內的氣氛已是一日數驚。
身為揚州人,他們一向是驕傲自信,因為這裏是天下第一等繁華富庶之地。
可是如今這揚州城內的財富,卻讓城裏的百姓如坐針氈。
他們知道城外的叛匪絕不會方過這裏,一旦他們覺得可以勝過城內的官軍,立刻就會發起對揚州的進攻。
可是揚州作為府城,雖然是城高牆厚軍兵眾多,但是這揚州城能守多久,真是所有人心裏都沒底!……經過了四天五夜的跋涉,潘龍莊終於看到了揚州城牆。
他把自己藏在髮髻里的一小塊餅拿了出來,就着運河水吃了下去,然後躺在河堤的草叢裏捱到了天黑。
一直到夜幕降臨,潘龍莊才脫光了衣服,開始泅渡運河。
由於乾旱運河水面也是急劇變窄,甚至潘龍莊走出去好遠,水還沒淹沒他的腰。
直到主航道附近水深開始沒頂,潘龍莊這才游進水裏,向着對岸不急不徐地前進。
在水裏越是激烈地動作越是耗費體力,越是接近目的地的時候越不能着急。
更何況,自己已經餓了連續兩天……潘龍莊在行進中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通過疼痛讓自己精神起來,繼續向着前方遊動。
在他的眼前,黑沉沉的運河好似永無盡頭!……一個時辰之後。
焦六爺趕到城裏,將沈淵帶到了碼頭上。
在碼頭一間隱秘的房間裏,潘龍莊終於見到了他的老師,沈淵沈先生!聽着自己這位十五歲的弟子,飛快的向他匯報着東岸的情形,沈淵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松江分號的所有人都已經撤出了城,他們平安地到了城外預定的隱藏地點,暫時沒有危險,這算是個好消息。
在這之後就全是壞消息了,在潘龍莊一路接近揚州的路程中,他先是穿過蘇州到了常州府,又從江陰地段渡過了長江。
在這之後,他經過了黃橋、泰興、三江營、一直到泰州和對岸的萬壽鎮。
潘龍莊所過之處所有重要市鎮,幾乎全被叛匪佔據了。
只有在鄉間叛匪不感興趣的地區,潘龍莊才敢放心行走,在這一路上他完全沒有聽到有哪個市鎮裏的官兵,正在抵禦反賊攻擊的消息。
甚至他沒有見到過任何一支成建制、正在作戰的官兵!也就是說長江沿岸全部失陷了,已是盡數淪於反賊手中。
正當沈淵皺着眉頭,想着揚州以東的嚴峻形勢之際,就見潘龍莊看了一眼自己說道:「還有……」「嗯?」
一聽到這話,沈淵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潘龍莊。
就見這孩子皺着眉說道:「我在松江府一邊向東一邊行乞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消息。」
「先生的老師,華亭大儒陳眉公現在非常危險!」
「怎麼回事?」
一聽見這話,沈淵的神色立刻便嚴峻了下來,之後就見潘龍莊繼續說道:「佔據松江的叛匪首領叫徐鴻儒,據說在松江鄉間傳教已經好幾年了。」
「這個徐鴻儒起事之後自稱『中興福烈王』,他還沒打下松江府,就派人包圍了陳眉公的書齋。」
「他一心想要當皇帝,還想讓眉公出山做他的宰相。
眉公沒有答應他,他就派兵將眉公的書齋緊緊圍住,讓人日夜進去勸說。」
「這段時間他忙着擴充地盤,擴大隊伍,籌集糧草,看來眉公老人暫時安全上還沒事。」
「可是一旦他手上的事忙完了,再想起眉公的時候,只怕他老人家就危險了!」
聽到了潘龍莊的話,沈淵長長地鬆了口氣!「現在沒事就好!」
沈淵心中暗自想道:「現在那幫反賊們要對付官軍,拼命地打下所有的市鎮。」
「然後他們要擴大兵力,大量搜刮銀錢和糧草準備迎接官軍圍剿,所以短時間內他們是騰不出手來的。」
「至於老師……得想個辦法才行!」
沈淵想到這裏,抬頭向潘龍莊問道:「你剛才說那個徐鴻儒在鄉下四處傳教,他傳得是什麼教?」
「聽說叫聞香教,」潘龍莊隨即回答道:「據說他們教宗的祖師王森,曾經救過一隻妖狐。」
「那隻狐狸自斷其尾,把狐尾贈給了王森,因為那段狐尾上有異香撲鼻,因此才被起了聞香教這麼個名字。」
潘龍莊一說出王森這個名字,沈淵就點了點頭,心中暗道:原來是這個傢伙!這聞香教沈淵曾在史書上讀到過,在明末也一度搞起過很大的局面,曾經數次造反。
在聞香教極度興盛的時候,信徒遍佈十餘省,甚至京師和南京的很多官員都被發展成了教徒。
那個教主王森也是個化名,原本他的真名叫做石自然……這個聞香教基本上就是白蓮教的分支。
至於這個徐鴻儒,沈淵倒是不記得了,應該是那個王森的弟子跑到了長江一帶。
之後沈淵勉勵了潘龍莊幾句,讓人把他帶進揚州城內安排好住處,然後沈淵也一路回了揚州城。
等回到家裏之後,沈淵稟退了左右,沉思中一夜間未眠。
江南一帶形勢極其嚴峻,揚州以東情況錯綜複雜,自[書趣閣 www.shuquge.co]己的老師身陷敵境。
此時的沈淵,也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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