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老三的消息
康熙四十年九月初一,承德離宮修繕工程竣工,康熙老爺子龍顏大悅,下詔擺駕承德並行秋狩事,諸親王、阿哥隨駕、百官同行,詔令蒙古諸部王宮再次覲見會盟。康熙四十年九月初八,康熙老爺子聖駕自天安門出京。
此時海外貿易已全面展開,年海關厘金歲入已達二千五百萬兩銀子,一舉超過鹽、鐵之歲入,成為朝廷財政來源的巨頭,而火耗歸公的實行已有五年,官員們少了虧空的由頭,加之老爺子對國庫銀子看得緊,至此,國庫存銀已由康熙三十五年底的一千餘萬兩猛增至近四千萬兩銀子。國庫里有了銀子,康熙老爺子此次秋狩擺明了要逞國威,震懾已有些不安分的准格爾部策旺阿拉布坦,故此次秋狩出行辦得極為隆重。
辰時,但聽東西鼓樓鐘鼓齊鳴,天安門樂聲大起,十餘萬百姓翹首張望,但見天安門那邊黃傘旌旗遮天蓋地而來,壽字扇、黃龍雙扇、赤龍雙扇不一而足,十六羽杖大毣,四十八銷金大旗迎風招展,其餘諸如黃絨、金瓜、臥瓜、鑼鼓、大刀、鳥銃等等諸般禁衛兵器在初升的陽光下燦爛成一片,端的是輝煌已極。待聖駕一出,十餘萬百姓紛紛下跪,三呼萬歲聲響徹雲霄,端的是聲勢磅礴之至。
既是秋狩,阿哥們的家人也得同行,胤祚騎在馬上,領着兩百餘王府校尉、近百家丁護衛着自家的十餘輛馬車也排在隊列中迤邐而行,面色雖平穩,心中卻是頗有些感慨:有錢好辦事,這會兒老爺子有了錢,那儀仗可是了不得,較之前幾次出行隆重了許多,雖說有些耗費奢侈,可威風卻是擺出來了,對民心的安撫卻也有奇效,老大、老八那倆貨整的這個行頭排場還真是有兩下子,不過也怪了,禮部向來是老三的地盤,老爺子這回卻讓老大、老八安排車駕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咱家老爺子究竟想搞啥子名堂?胤祚對老爺子的安排有些不解,不過卻也並不在意,反正這等安排車駕的事兒雖說有油水,可那點兒小錢胤祚還不看在眼裏,萬把兩銀子的小錢在胤祚看來壓根兒不值得一提,隨他們撈去就是了。
一行數日,卻也沒甚可提之事,車駕過了密雲,天氣突變,起了風,小雨也飄飄地落了下來。胤祚正打算到自家的馬車裏避避雨,老三的馬車趕了上來,胤祉從車廂內探出個頭來招呼道:「六弟,雨大了,進來躲躲可好?」
嗯?老三想搞啥?巴巴地讓咱上他的馬車,這裏頭定然有蹊蹺,嘿,看看去。胤祚心思動得飛快,滿臉子笑容地道:「成,多謝三哥了。」徑自下了馬,一哈腰轉進了老三的馬車裏頭,也不吭氣,只是笑着。
「六弟,頭前海運的事兒哥哥一直沒找個好時機謝謝六弟的援手,還真有些過意不去。」老三笑呵呵地說道。
扯,叫咱上車就為這事?不錯,上回咱是又給了老三四條船,可卻是真金白銀賣的,沒啥子說頭的,若是要謝也用不着這會兒來這一套,嘿,小樣,看你下面要扯些啥妖蛾子。胤祚笑了一下道:「三哥說哪的話,咱們兄弟間還用得着謝來謝去不成?」
「那是,那是,咱兄弟原就是一體的,六弟這話三哥心裏頭歡喜得緊。」胤祉頓了一下,一臉子神秘地說道:「知道不,老大、老八這回為着排個車駕的事兒可是吵翻了,嘿,熱鬧得很,都沒少到我府上訴苦來着,瞧他們那個熊樣,都是手足,何必計較太多,要不是哥哥看在兄弟的情份上幫着,這回出巡一準鬧笑話兒。」
嘿,老三想說啥來着?這話聽起來咋怪怪地,有些不對味,娘的,老大、老八都沒管過禮部,不找你這個老禮部頭兒去整整,那幫子禮部狗才能老實聽話?可在咱面前擺功勞有啥用,要擺也該到老爺子面前擺不是?胤祚心中雖有不解,可臉色的笑容卻不變,微笑着道:「三哥說得極是,都是自家兄弟,能幫着也就幫着,總不能讓皇阿瑪不開心對吧?」
「六弟這話雖有理,不過……」胤祉話說了半截,突然停了下來,就等着胤祚來問了。
嘿,小樣,娘的,跟咱打啥子啞謎來着?胤祚笑了一下道:「三哥有話儘管講,小弟聽着就是了。」
「好,那哥哥就直說了吧,六弟瞧見沒有,皇阿瑪身邊的侍衛全換了,除了幾個老人,其他的可都是新進的侍衛,這倒也罷了,還讓老大、老四、老八、老九、老十、老十三、老十四全都隨駕,獨獨缺了你、我,嘿,三哥是沒用人,手無縛雞之力,不上去獻醜倒也罷了,可六弟你可是咱愛新覺羅家的第一高手,不讓你伴駕,這裏頭可就有曖昧了。」胤祉咬着牙道。
不錯,是有些詭異,頭前咱倒是讓「鴻鵠」去查過,可並沒有發現啥異常的東西,跟鄔、林二位也議過這事兒,只是壓根兒沒有什麼結論,但這裏頭有蹊蹺卻是肯定的,卻不知道老三這傢伙又得到了啥內幕消息,嘿,值得期待。胤祚眼珠子一轉道:「這也沒什麼,小弟一向懶散,好靜不好動,皇阿瑪身邊總得有些手腳麻利的使喚人不是?」
「唉,我的傻六弟唉,這麼明顯的事兒都看不出來,皇阿瑪要使喚人,如此多的侍衛還不夠,要一幫子阿哥在身邊又能起啥作用,皇阿瑪這是在防着你、我兄弟呢。」胤祉恨恨地說道。
嗯?胤祚心中一動,突然覺得這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識,簡直就是前世那會兒電視劇里演的廢太子那出戲的開頭一個樣子,心中怦然而動,再聯想起「鴻鵠」傳來的情報——太子與蕭貴人、蕭倩娘似乎有染的消息更是心頭有些發悶。
太子好色這早就是宮中不公開的秘密了,這貨從康熙老爺子身上別的沒學到,好色的程度卻有得一比,讓太醫院秘密配春藥的事兒胤祚早就瞭然於心,之所以隱忍不發,不過是等個好時機罷了。至於說太子跟蕭倩娘有一腿倒也有這種可能性——康熙老爺子或許算不上從古至今最偉大的帝王,可有一樣卻是歷代帝王無法相比的,那就是種馬精神。
康熙老爺子的後宮人數之多比之號稱荒淫無度的隋煬帝也少不到哪去,不過跟隋煬帝不同的是:老爺子的文攻武衛不是隋煬帝能比得了的,當然,估計性功能也比隋煬帝那個靠春藥支撐的傢伙高出老大一截,一生兒女六、七十個,厲害着呢,不過再厲害的人到了老來,那方面的能力總是會下降的,老爺子畢竟已是快五十的人了,後宮人數眾多,難免就會有雨露不均的情況出現,如此一來,深宮怨婦就多了起來,那些子宮廷污潰之事也就難免的了,民間早就有順口溜了——髒唐臭宋、邋遢元、鼻涕清。
按胤祚所來自的前世之歷史,廢太子一事當在數年後發生,胤祚原本也沒想起這麼個疙瘩,可經老三這麼一提,再聯想起其他線索,更加確定了此事定然也提前了,正如索額圖倒台提前了一般。這會兒胤祚心中波瀾起伏,洶湧之極,但臉上卻很是平淡,只是笑着道:「三哥過慮了,別說三哥是謙謙君子,朝廷棟樑,就連小弟也不過是個『商賈王爺』罷了,既無實權又無差使,皇阿瑪又怎麼疑心我等?」
「好個傻六弟,到了如今你還蒙在鼓裏啊,聖上出巡卻將王掞、繆彤一乾子忠直老臣都留京師,連向來與太子曖昧的佟國維都沒帶,就只帶了張廷玉一個上書房大臣,這裏頭的蹊蹺以六弟的精明會看不出來?嘿,老大、老八他們可都開始準備了,就等着看菜吃飯了。」胤祉面色激動地說道。
嗯?老三看樣子也琢磨着當太子了,嘿,小樣,還真激動成這個樣子,有意思,咱就接着逗逗他,全當看回戲,樂呵、樂呵。胤祚揣着明白裝糊塗地道:「看菜?啥菜來着?三哥這說的是啥,恕小弟愚笨,實在是不明白。」
胤祉白了胤祚一眼道:「好六弟,真要哥哥說得那麼明白嗎?堯黜丹朱太子,尋個清靜所在讓他養老是個法子,湯放太甲,任其勞作,待三年改過自新後復位又是一個法子,李世民軾太子又是一個法子,皇阿瑪要名聲,又會用哪個法子呢?」
嘿,用哪個法子,當然是第二個法子,然後用第一個法子,這咱早就知道了,沒啥可說的,不過卻沒必要跟你小子說。胤祚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三哥,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讓旁人聽去了,上了彈章怕是要出大事的。太子並未失德,這廢立總得有個罪名吧?」
胤祉嘿嘿一笑道:「太子在位多年,毫無建樹,管着吏部,卻搞得吏治昏暗,若不是六弟上了火耗歸公的摺子,這大清天下能有如此太平嗎?嘿嘿,聖上這月裏頭三次召集上書房大臣議事都提到了當初索額圖謀逆之罪,索額圖何罪?嘿,不就是擁立太子之罪嗎?這麼打眼的信號還用得着說嗎?」
嗯?有這等事?咱咋不知道?娘的,「鴻鵠」失職,媽的,回去要好好整整,這麼重要的事兒竟然沒報上來,該死!胤祚心中不禁有些惱火,自打沒了差使,胤祚一直循規蹈矩地,跟朝中重臣絕無往來,除了入宮定省之外,一般都躲王府裏頭,消息來源全靠着「鴻鵠」,現如今發生這麼大的事兒「鴻鵠」竟然沒有傳來消息,這裏頭一定有蹊蹺。胤祚點了點頭道:「怪不得這幾日看老大趾高氣揚的樣子,原來是打算着備選青宮了,嘿,有意思。」
「呸。」胤祉狠狠地呸了一聲道:「他想得倒美,卻忘了咱愛新覺羅家向來是立賢不立長,就他那副熊樣能撐起天下這麼大個基業?嘿,做夢去吧。哥哥卻是看好了六弟,若是太子一倒,哥哥一定第一個上本保奏六弟,以六弟的天縱之資,定可保得我大清萬年基業。」
扯淡吧你,小樣,跟咱玩起了欲擒故縱的遊戲來了,娘的,老子又不是傻瓜,會看不出你小子自己想上,拿咱當起幌子來了,嘿,誰比誰傻多少。胤祚笑了一下道:「三哥繆矣,小弟不過是個閒散王爺,又沒個差使,向來懶散慣了,也就想着多賺點錢,舒舒服服地好過個小日子,那些有的沒有的,小弟向來是不關心的,倒是三哥乃天下大才,現如今天下太平,正需要文治,似小弟這等粗人怎敢有非份之想,若是三哥有意逐鹿,小弟願效犬馬之勞。」
胤祚這些年來始終龜縮在家中,既不跟朝臣來往,也不在朝堂中參議政事,唯獨對海外貿易情有獨鍾,自個兒大賺不說,還拉上兄弟們一起賺,完全就是一副打算做富貴王爺的架勢,不知騙倒了多少人,就連胤祉也被胤祚所蒙了,這會兒一聽胤祚無意角逐大位,倒也有些信了起來,樂呵呵地道:「六弟這話過了,過了,三哥就一平常人而已,哪敢有非份之想,聖上他老人家英明,自會有所決斷的,我等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就成,六弟你說呢?」
嘿,小樣,看起來這貨也有了準備,到時候可就熱鬧了,咱不管,看熱鬧就成,讓他們折騰去,到時候老爺子一板子打下來,自然有他們好看的,呵呵,真是期待啊。胤祚心中叨咕着,臉上卻笑得很無邪:「三哥所言極是,小弟領教了,我等只需按皇阿瑪的旨意辦事定無不妥之理。啊,小弟得去看看家裏那幾個娃,回見了。」
「六弟慢走,這事兒還需謹慎小心,三哥可是很倚重六弟的,這天就要變了,六弟謹慎,謹慎。」胤祉微笑着叮嚀道。
「成,小弟明白了,三哥儘管放心。」胤祚一哈腰出了車廂,臉上的笑意立時消失,臉色平靜地上了馬,默默地跟隨着大部隊向前行軍,誰也不知道胤祚究竟在想些什麼。
天快黑了,大隊人馬在路旁的空曠之地安下了營壘,到處都是忙着生火做飯的軍士,渺渺的炊煙從營地里升起,一派繁忙的景象。胤祚令手下的侍衛們安頓好自家的營地,讓蘭月兒等人將孩子們都帶入後帳,又令清松、清虛這哥倆個親自把守帳篷,不許任何人靠近一步,自己則與鄔思道、林軒毅兩位謀士商議起今日老三傳來的消息。
「二位先生,事情是這樣的……」胤祚將今日與老三會面的情況詳細地述說了一番,末了有些恨恨地道:「如此重大的事情『鴻鵠』竟然沒有上報,負責宮中消息的劉明河罪責難逃,這其中一定有蹊蹺,傳令劉長鄂好好查一下,別叫人混進來了還蒙在鼓裏。」
胤祚所言之事過於重大,鄔、林二人都埋着頭沉思着其中的關鍵之處,好一陣子沉默之後,林軒毅首先開了口:「若是三爺所言無虛,這事怕是真的了,聖上早就對太子不滿,趁此時機廢了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事情對王爺來說是好事,不過該如何應對卻得慎重一些才是,依厲河所見,一動不如一靜,且冷眼旁觀,靜候時機便可。」
「不錯,厲河兄之言有理,聖上乃英明之主,若是聖意已決,旁人是動搖不得的,盲目行動只會自討苦吃,以王爺的睿智自然也能看出此點,再者,現如今三爺、四爺、八爺都是羽翼豐滿之輩,無論是誰上了位,都沒個好果子吃,王爺還是多做多看,少說為宜。」鄔思道也點頭贊成林軒毅的話。
嗯,是這個理兒,咱是穿越者,知道如何應對原也不出奇,這二位能在短短時間裏就判斷出最佳應對方式,才真是厲害之極。胤祚點了下頭道:「也好,本王就坐山觀虎鬥好了,只是『鴻鵠』一事得加緊辦,否則……」胤祚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傳來清松提高了聲調的招呼聲:「十四爺,您來啦。」
嗯,老十四這臭小子來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小子想搞啥子名堂?胤祚眉頭飛快地皺了一下,轉瞬間舒展開來,大笑着向帳篷外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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