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南山集》案(二)
胤祚這趟差使事情不算太多,可也不算少,光是辦理李柯部調動,整合正黃旗、鑲黃旗挑選出來的五千兵馬就得費上不少的手腳,待得交了差,回到王府,已然是五月十二日的事情了,也顧不得休息,到後院打了個轉,跟家裏的幾位福晉叨敘了幾句便直奔書房,召集兩位謀士議事兒,不料胤祚剛透露出一點兒打算插手《南山集》案的想頭,便引發了一場爭議。
「以文獲罪古已有之,實乃憾事耳,然此事重大,聖上震怒,別人避之唯恐不及,王爺何苦攪入其中,若是因柄予人反倒多事,值此關鍵時刻,厲河以為一動不如一靜,若真是……」林軒毅頓了一下接着道:「若王爺真欲有所作為,不妨以待來日。」林軒毅這個來日自然指的就是胤祚登基之日,意思是說胤祚若是同情這些人,不妨等到上位之後再替他們昭雪好了。
昭雪這玩意兒一點用處都沒有,昭了雪,那掉了腦袋就能長回來不成?再說了,即便是咱上了位最多也只是不搞文字獄,替他們昭雪這等沒意義反倒會惹出大麻煩的事兒,咱才不會去做呢,別人死不死倒也沒有什麼,不過卻不能讓方苞就這麼死了,這傢伙的腦袋咱還想留着用用。胤祚這等心思自然不會表露出來,只是笑了一下道:「本王倒也不是怕事之人,此間事情重大,本王卻也是明白的,不過在案者未必個個都是該死之人,再者其中也不凡有大才之人,嗯,方靈皋就是一個,本王不忍心玉石俱焚,能為國留一賢才即便有所受罰,也算是當為之事。」胤祚沒法子將方苞日後可能起的作用講個明白,也只能託辭為國留賢才了。
林軒毅卻不同意胤祚因小失大,搖了下頭道:「王爺雖是用心良苦,怎奈此事已然定案,即便王爺位高權重怕也難為,若是因此而觸怒聖上,再加上小人構陷,只怕後果會有些不堪。」
一直默默思考的鄔思道長嘆了口氣道:「事情並非不可為,王爺若是真要有所作為受些苦卻也是好的,就當千金買骨好了,一旦事成,王爺愛才之名日盛,對將來卻也有些好處,只是委屈怕也得受了,幾位阿哥們斷不會放過這個攻擊王爺的機會,玉露若是料得不差的話,聖上原本就打算借小故免了王爺的差使,讓王爺進上書房行走,就借着這個機會一併作了也成,只是王爺要多熬上些時日了。」
呵呵,看樣子老鄔也不是很贊成咱插手這件事嘛,嘿,熬上些時日倒也沒什麼,反正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也不差那麼一會兒,老爺子的命還長着呢,咱急個啥。唔,攻擊?老四這會兒忙得屁滾尿流,就怕着咱給他來點亂子,他這一頭倒也不會搞出些啥大名堂來;老三也就是個打悶棍的角色,頂多在一邊喲嗬幾句,真兒個徹底得罪咱的事兒他是不會幹的;唯一可能出手給咱來上一道的也只有老八了。胤祚嘿嘿一笑道:「熬上些時日卻也無妨,具體這事兒該如何着手,卻也得好生合計一下,別人沒救出來,倒將自個兒搭上去就不划算了,二位先生有何良策不妨說來聽聽。」
胤祚這話說得是輕巧,既要吃魚,還不想惹出一身腥,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鄔、林二人各自苦笑了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書房內一時倒是安靜了下來。正當其時,一丫環來報:「王爺,李光地、李大人到訪,現已在門外等候,劉管家來問主子是見還是不見?」
嘿,正瞌睡呢就有人來送枕頭了,爽得很!別的或許忘了,可李光地義多次為方苞求情的事兒胤祚可是記得的,枕頭自個兒跑來了,不用用也太對不起人家的美意了不是嗎?胤祚哈哈一笑道:「讓劉管家將李大人引入內堂,本王一會兒就去。」小丫環忙應了聲是,緊趕着向前院而去。
「二位先生,李榕村定是為了方靈皋的事兒來的,本王這就去會會這個『油嘴葫蘆』,看看他是怎麼說的。」胤祚哈哈一笑,便打算往前院而去。
鄔思道緊趕着叮囑了一句:「李大人若是有求,王爺不妨就此答應下來好了,只是別答應得太痛快了,具體之事還是回頭再計議為妥。」
「本王曉得了。」胤祚點了下頭,笑着向前院大堂走去。
李光地身為上書房大臣近三十年,位高而權重,為人圓滑,號稱熙朝不倒翁,一向不喜歡多事,也不跟阿哥們多來往,這一回為了方靈皋也算是破了先例,多次在康熙老爺子面前為方靈皋說情,怎奈老爺子就是不鬆口,沒了奈何的李光地不得不四下奔走.朝中幾位重臣、有實權的阿哥家中李光地都去過了,除了雍郡王表示會找個機會出面上本保奏之外,其他阿哥、重臣全都是敷衍了事,關係好的還勸李光地不要多事,關係一般的,也就是吭吭嘰嘰、不理不睬,讓一向是老好人的李光地吃盡了苦頭,這會兒是實在沒辦法了,才緊趕着到胤祚府上求救兵的。
「喲,李大人來了,本王剛回府,有失遠迎,還請李大人贖罪則個,呵呵,李大人可是稀客啊,坐,坐。」胤祚一出場便是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李光地拱着手道:「王爺,您剛完了差使,下官原不該在此時來打攪王爺休息,只是此事,唉,下官也是沒了法子,不得不厚着臉皮來求王爺的。」
厄,這老爺子咋就這麼直截了當,一點都不像他平日的作風,嘿,這世上愛才之人倒也不止咱一個嘛。對於老李同志的來意,胤祚自然是清楚的,可面上卻故意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李大人這話是從何說起,李大人乃我朝元老,聖上一向是恩寵有加,誰敢跟您過不去了?」
「唉,讓王爺見笑了,倒不是下官本人的事兒,這事情是這樣的,下官有個學生年輕不知事,捲入了《南山集》一案,這人胸中有真才實學,下官不忍心看着這麼位棟樑之材就這麼毀了,下官想請王爺出面保上一保,也好為朝廷保留個有用之才,下官自知孟浪,還請王爺見諒則個。」李光地滿臉憂鬱之色地說道。
呵呵,看樣子老李同志是真兒個急了,想來這段時間奔走得挺苦的,嘿,有意思。胤祚沉吟了一下道:「李大人莫急,這人究竟是哪位,可否先說來與本王知曉?」
「啊,下官冒昧了,這人姓方,名苞,字靈皋,桐城人士,實乃『江南第一才子』,王爺想必也聽過此人的文名罷。」李光地一聽胤祚似乎有意幫忙,趕緊解釋道。
想必?嘿,老方還沒出名咱就知道了,可惜這傢伙孤傲得很,咱拉他不動,嘿,老李同志既然如此器重方靈皋,想必彼此交往不淺,難保方靈皋沒跟他談起過咱的延攬之事,這事兒雖是很久前的事了,可卻也難說得很。胤祚心思一轉,笑着說道:「哦,原來是他,本王倒是知曉,也曾拜讀過他的文章,確實是大才,唉,可惜了!」
胤祚這話一出,李光地以為胤祚不想幫忙,頓時有些急了,緊趕着道:「王爺,方靈皋雖是涉案,然全是交友不慎之故,若是就此……唉,實乃朝堂之一大損失啊。」
「唔,李大人之言有理,本王斷不能坐看朝廷痛失英才,這事兒本王自當面聖,為方靈皋解說一、二,不過此事重大,容本王細細琢磨再定如何?」胤祚一臉子堅毅地說了一通,到了最後竟然只是個再議,這話聽起來跟其他阿哥的回話也沒什麼區別,雍郡王倒是答應上本,可十幾天過去了也沒個消息,其他阿哥、重臣就更別提了,李光地心中雖是着急可也沒法子,只好苦笑着說道:「如此就多謝王爺了,王爺事忙,下官不多打攪,就此告辭了。」
嘿,這老貨誤以為咱也是在玩託辭,心中只怕是有氣了。胤祚一眼就看出了李光地的心思,心中暗自好笑,不過也不想多作解釋,只是笑着說道:「遲則兩日,快則一日,本王定會進宮面聖,李大人儘管放寬心便是。」胤祚既沒有問案情,也沒有說如何搭救,只是這麼淡淡的說法,聽起來也還是託辭,老李同志也無奈得很,只能憂鬱地告辭而去。
胤祚想要救人固然是存了不少的私心,也算過了其中的利害關係,自然明白救的人之後好處是少不了的,可要是為了救人把自己搭進去那就不划算了,不過能不能按胤祚的心愿來辦卻不是胤祚能說得算的,至少那幫子兄弟就不答應,這一頭胤祚忙着策劃救人,那一頭已然有人給他挖下了一個坑,就等着胤祚往下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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