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牽涉到武林幫派和草莽豪傑一致仰慕的大任務丁玉展,劉定強自然不敢談的太詳細,含含糊糊的大致說了下事情的原委,最後嘆了一口氣,說自己被上司狠罵了一頓,算是對自己背後評論人的一個藉口。
「這也沒啥啊,哈哈。」王原田,這位龍門鏢局二當家莞爾一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事呢。」
「嗨,我還以為丁玉展殺人放火呢,就這啊......」幾個同門則是一臉的大失所望,小聲的抱怨起來。
「這還不算大事嗎?」沒想到師叔和師兄們是這個反應,劉定強有點着急了,他揮着雙手有點慍怒地說道:「江湖上還有多少大俠?一個大俠說話不算話還叫大俠嗎?」
王原田擺了擺手,好像把丁玉展這個話題像帘子一樣拂到一邊,凝神問劉定強道:「你上司,就是那位錦袍隊司禮,我好像聽過他的名字,但想不起來近年來江湖上有過這樣一個人物,他什麼來頭啊?對你如何?」
「什么小門派出來的,哦,青城的。以前販賣過私鹽的,好像同時還在暗組幹過,」劉定強眼光有點不屑又有點恨意,他微微地撇了下嘴,接着說道:「武功也沒見過,不知道哪裏來頭厲害了,呵呵,不然也不會當迎送賓客的司禮。」
「不對吧,定強,我看你們錦袍隊招兵買馬的,還獨立建制,不像是專門迎送賓客的。」王原田眼睛轉了轉,笑道:「你小子,可不能在師叔面前胡說八道啊,入了幫就不認師門了啊?」
「師叔你這是哪裏話?」劉定強急得一挺身子,叫道:「在師門面前,我有什麼好瞎說的,再說我天天迎送賓客,就是薪金多點,但地位和僕役有何區別,我能知道什麼啊?雖然他是我的上司,他交代的活我辦了就是,我也懶得去打聽人家的底細。」
「你還是老樣子啊,一心修煉武藝不理窗外事,你不是弟子,這可不行......呵呵,定強還是不改弟子本色啊,好啊好,江湖上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低頭做事的人大家都喜歡。」王原田看劉定強那心急火燎的樣子不像是裝的,本來想教導一下,但轉念一想,人家都長樂幫的人啊,我少林在人家地盤上有什麼資格有什麼義務教導長樂幫的人,所以本來的責備在嘴裏轉了一圈出來卻變成了讚許。
「王天逸?青城的?不會是三四年前,突然轟動江湖又轉眼沉寂的『屠城雙煞』吧?對啊,以前的凶僧胡不斬不是也在長樂幫剛剛洗白嗎?」劉定強不理窗外事,他的師兄可不乏消息靈通的人士,干鏢局的那個師兄睜大了眼睛,急急說道。
「哦,說說。」大家的眼睛一起系在了那個鏢師身上,倒把離王天逸最近的劉定強撇在了外頭。
那鏢師把自己聽說的一些事情說了一下,大家都是驚訝。
「一個戍組弟子,還沒出山呢,就單槍匹馬的幹掉自己的一隊教官?真夠狠啊,怪不得長樂幫能在江湖牢牢站穩腳跟,慕容世家根本奈何他們不得,他們招攬的都是怎麼樣的亡命之徒啊。」一個人說道,大家背脊上都好像爬上一條涼颼颼的蛇。
一時間,昔日的江湖霸主少林的這群人都沒開口,房間裏靜悄悄的。
「青城的,武功再好能到哪裏去?」劉定強的聲音突然孤零零的響了起來,大家看了他一眼,卻沒人搭腔。
大家都混江湖有些日子了,心裏亮堂着呢:出身門派的知名度和你在江湖上的致命度並沒有多大關係。
「我突然想起來了,這......這......這不是欺師滅祖嗎?!這......這樣的事......這樣的人我還沒見過。」劉定強再次說了起來,他終於通過拐彎抹角的方式把對王天逸的怒氣發泄了出來。
直接說自己頂頭上司的壞話?
還是說王天逸這種亡命之徒的壞話?
一個不你還年輕的時候,手裏的刀就硬的可以欺師滅祖地步的江湖強人。
你太不自量力了。
房裏的所有人都在心裏悄悄地搖了搖頭,但沒有人告訴劉定強,一個自入少林門牆後就年年第一,一個春風得意從沒嘗過失敗滋味的高手,一個心高氣傲到極點的少年人,你給他說這些不是得罪他嗎?
「又不是我兄弟子女,我得罪你幹嗎?自己的江湖自己混!」這句話在各個年長的師兄臉上表現出的是詭異的微笑。
「定強,別這麼說。」王原田想了一下還是說話了,他怕今天這些話傳到王天逸耳朵里不好,江湖大的能包容五湖四海,但又小的多少年前的一個睚眥說不定就讓你粉身碎骨,他身為少林使臣,必須把話說圓了。
「第一,這是青城的事情,他們發生什麼事,我們外人自然不知道,剛才說的這些都是傳聞,沒有證據不足為信。第二,就算有點影,王兄弟不是馬上入職長樂幫了嗎?欺師滅祖自然是無稽之談......」
「他不是青城的嗎?怎麼是無稽之談了?」劉定強睜大了眼睛,不依不饒的問道。
王原田滿臉微笑的看着這個少林的知名弟子,心裏卻突然有了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的衝動,所以他慢慢的說道:「欺師滅祖的都是江湖上形單影隻的落魄無恥匪徒,不可能是幫派里的得力人才!『誰的刀硬誰就有道理』難道你沒聽說過嗎?」
就在這時,王原田的副手,林新亭飛跑過來報告:慕容秋水公子大駕光臨!
長樂幫來看王原田的最高級別的人物不過是林謙,黃副幫主還是王原田主動去拜見的,而現在慕容世家的二號任務親自來拜望王原田等人,不啻是慕容給了少林一個很大的禮節,房裏的人全都一愣。接着不約而同的站起來,人人滿臉都是喜色,都覺得還是少林有面子啊,居然有跨級別拜會的事情。
王原田也是驚喜非常,暗想空性大師還沒抵達,慕容自己就來了,果然被空性大師猜個絕准。
慕容秋水來的飛快,看來根本不玩門前等候迎接那套俗禮,林新亭前腳報告,他就施施然跟着過來了,身邊只帶了慕容世家建康代理總管齊元豪。
「啊啊啊,慕容秋水公子大駕光臨,小的真是受寵若驚啊。」王原田飛奔着衝出屋外,還沒邁過台階,就抱拳大喊着行禮。
劉定強和其他同門一樣,巴巴地在後面看着慕容秋水,入了錦袍隊後,雖然遠遠的見過這位名震江湖的二公子幾次,但見多少次也不會膩煩,那種翩翩的風度,那種君王般的氣質,那總是掛在嘴角自信的微笑,怎能不是所有江湖少年心中的偶像人物。
「今天正午,崑崙武神要大宴武林賓客,為兄弟丁玉展接風洗塵,您怎麼不去赴宴?」王原田把慕容秋水一行人迎進客廳問道。
慕容秋水微笑指指身後的齊元豪,笑道:「我今天是跟元豪來的,他說要來看看師兄,我想不如跟着來拜望一下。過一會,就坐和我們一起去赴宴吧,順路。」
「哎呀,小齊,慕容公子這樣子折殺我了,你怎麼不早通知我一下!」王原田看來和齊元豪很熟,直接笑着抱怨。
「公子要來轉轉,我也沒法子啊。」齊元豪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耽擱你們兄弟敘舊了。」慕容秋水大笑起來。
那些一眾少林弟子,卻被直直而來的慕容秋水一眾人,堵在了屋裏,雖然是被堵了,但可以近距離看慕容秋水談笑風生的真英雄模樣,一眾人都退到屋角里,卻不願馬上轉身告辭離開,另外這樣也太唐突,都巴望着王原田可以和慕容秋水多客氣一會再來送客,要是慕容秋水能問問他們,和慕容二公子見個禮再走那就太妙了,都可以出去唬唬江湖小孩了。
不過這只是一廂情願的幻想,以這群剛出江湖沒多少時間的底子來說,和慕容公子見禮只是妄想。
但慕容秋水賢良的名聲不是蓋的,他居然真問這群人了。
「王同道,這些朋友是?」慕容秋水指着屋角那群躬着身子不停拿眼睛瞟他的人問道。
「哦,是來拜見我的少林弟子,都感念師恩啊。」王原田笑着回道。
「不好意思,還打擾了你們師徒之會,」慕容秋水抹着嘴一笑,索性站起身來朝他們走去,嘴裏道:「各位朋友,不好意思了,王同道,可否引見一下各位少林健兒。」
慕容秋水禮賢下士,王原田臉上的光都可以晚上照人了,哪裏有不引見的道理。一一給慕容介紹每人的幫派身份。
劉定強武功最好,反應最敏捷,慕容來的時候,他第一個退到牆角,因此他成了最靠里的一個人,也是最後給慕容秋水介紹的人。
雖然見過慕容秋水幾次,但仍然緊張的口乾舌燥,這可是站在武林頂峰的人物啊。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當王原田一手托住劉定強胳膊,一手伸嚮慕容秋水身前的時候,慕容秋水突然笑了起來:「這個不用介紹了,這小伙子我認識。」
「什麼?」所有人都愣了,劉定強身處眾人矚目之下,更是呆如木雞。
「不是劉定強小兄弟嗎?是老朋友長樂幫錦袍隊重金請的第一高手哦。長樂幫今年進了不少人才啊,好好干,少林第一,前途遠大!」慕容秋水無比親切的拍了拍劉定強的肩膀,根本沒受他的躬禮。
劉定強在聽到這些話之後,耳朵里好像突然湧起來千層巨浪,滿耳都是巨大的轟鳴,而頭頂突然出現九個太陽,亮的眼睛前什麼都看不到了,自己的每根汗毛都豎立了起來,全是太好的以致於不能置信地那種震驚。
等九個太陽的亮度減弱,耳邊轟鳴消退,慕容模糊的身影已經變成了背對他了,王原田正陪着他朝上座走去,有人偷偷拽住了他的衣角,他搖搖晃晃地跟着那手夢遊般走出客廳,好像被人圍了起來,滿眼都是晃動的大拇指,耳朵里只能聽到幾個不能分辨意思的詞。
然後他又被人群拉到偏房裏,面前晃動着同門笑成一朵花的臉,雖然他腦袋裏一團團的轟鳴,但卻知道人們在讚許他,在誇獎他,他們是星星,他就是他們圍着轉的月亮。
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自從出了師門,他就再沒在除夢以外的地方再感到這種天旋地轉的舒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眼前的臉不停的減少。等到偏房裏只剩下他一個,他那波濤起伏的心才慢慢平緩下來,才明白同門師兄們都一個一個告辭先走了,而自己還有活。
他有點搖晃的走出偏房,眼前一片碧空白雲,舒服的讓人難以置信。
「我這種人,倒霉之後必有喜事,老天你還沒忘記我啊!」劉定強暗哪吶喊一聲。朝門口走去。
「定強,去哪?」背後突然有聲音傳來。用詞如此親熱熟悉,肯定是少林的人,劉定強應了一聲,微笑地扭過頭去,然後笑容就沒了。
王原田和林新亭沒有和慕容秋水一起去赴那萬眾矚目的大宴,雖然他們很想領着慕容秋水的這個大面子。但主客正暢談的時候,有龍門鏢局的屬下送來急報,詔令兩個使節出得建康去等待空性,慕容秋水只好遺憾的告辭了。
慕容一走,林新亭就笑道:「我們少林真好大的面子啊,慕容秋水親自破格來見我們。」
王原田呵呵一笑:「他有求於我們,空性大師全說對了。」
原來這一場武林大會將是武當和慕容世家的龍虎之戰,雖然千里鴻還未駕臨建康,但背後歲不聞血腥卻慘烈不減地幫派縱橫卻早已經在武林中展開。
此次龍爭虎鬥的焦點無疑是連接沈家和中原的那條利潤驚人的商道。
武當近期收德武神帶領的崑崙作為附屬戰力,戰力已經號稱武林第一,不停地攻城略地,刀鋒所指,所向披靡。整個講話股慄,但自身那脆弱的入不敷出的生意體系卻讓他的胃口也大的驚人,一切能染指的東西都想奪來。
武當想橫刀奪肉,慕容秋水身為江南霸主,何曾知道怯字怎麼寫,平日裏都是去拿別人的,怎可容忍別人來動自己一根手指頭,加上和沈家的聯姻關係,此刻自然是寸步不讓。
而在這樣的情勢下,緊挨着那條細長商道的少林就成為兩方爭奪的焦點。
要麼竭誠武當少林沈家鐵三角,形成鐵桶困龍之勢,渴煞慕容,要麼結成慕容少林沈家達成三星連珠,武當只能眼紅一口湯個別想喝上。
不過長樂幫,本就是在慕容世家的血肉上誕生的,生來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但最近幾年和慕容和解,雙方聯合霸佔江南武林,生活滋潤的很,這就註定了在這件事上長樂幫獨特的搖擺不定。
不過長樂幫也很有可能和慕容一路走到底,因為據說霍長風想給兒子穩定的江湖,他需要時間把兒子扶上寶座並坐穩,與慕容世家這樣的強豪為敵未必是一個好的抉擇。
加上最近長樂幫在崑崙那裏吃了罕見的大虧,這以他們睚眥必報的強豪本性必然不肯善罷甘休,而崑崙就是武當扶植起來的小弟,所以在這件事上,長樂幫可能更傾向於和慕容世家聯盟。
那麼現在局勢下的關鍵就是少林了。
但是少林早就不是當年少林武當崑崙三足鼎立時期的少林了,他們混雜着信仰和金錢的行動組織體系並不如那些世俗幫派反應迅速下手狠毒有效。
因此他們的地盤穩定但同時缺乏侵略和嗜血的精神,並沒有火中取栗的江湖亡命精神,他們也犯不着,也不想犯。
所以他們怕的卻是沈家滲透過京城,進入中原武林,而這一直是沈家幾代人的追求。
因為沈家入關就靠少林東邊一條線,沈家不是蜘蛛,在線上就滿足自己,他們是一群狼,進來就會撒尿擴充地盤。
擴充地盤的首要受害者恐怕就是少林了。只有他們領地內才有大幫派賴以生存的大城市。
少林不反對武當搶錢,因為少林面臨兇狠的長樂幫,在濟南就吃過他們的虧,同時別人嘩嘩的賺,誰不眼紅。長樂幫和慕容賺的太多,難免不會威脅到他們。
但同時,儘管少林和武當是長久以來就存在於武林中的老相識,但俗話說的好,同行是冤家。所以少林認為武當是潛在的敵人,也知道武當也是這麼想的,再說武當拉着崑崙最近如此橫行無忌,少林心裏也並不舒服,與其說是江湖公理,不如書哦市妒嫉,心裏並不願支持他們。
於是少林就成了一個移動的秤砣,他移向哪裏,哪裏就重了起來。
偏向武當,則長樂幫可能和慕容聯盟,結成慕容,霍,沈聯盟,對抗僧道聯合。
若偏嚮慕容,武當則必然和沈家聯盟,並且十分可能結成武當,沈家,丁家同盟。
也就是說一旦少林參戰,沈家必然有機會實現抱負,鑽進中原。
但如果少林中立,則沈家就會被卡在外邊,變成武當(崑崙),慕容,長樂捉對,而少林直接對抗沈家,並有可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砍下來的刀並不可怕,高手有的是應變的招式,但懸而不發的刀會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小處來說:不管打不打,不管誰贏,少林都將得到一杯羹。
大處來說「說不定有更大的驚喜,在武林廢墟上,毫髮無傷的人將是最強大的人,一夜之間,重回武林頂峰不是不可能。
空性說,站在江湖這個大賭局面前,實力並不是比其他豪強強大的少林,要斷絕扔色子的念頭,更要克制貪念,不貪就能贏得更多。
少林無視扔在眼前的賭盅,絕不xiazhu,他們鐵了心的要中立!
因為他們想贏的更多!
所以王原田就算對劉定強這樣一個長樂幫的小角色,也嚴肅無比的說着少林絕對無意於介入任何一方。
這就是少林要宣示的武林意志:絕對中立。
劉定強一回頭,笑容就僵在那裏了,下巴都合不攏了,叫他的不是少林同門,卻是要赴宴的慕容秋水。
「小哥,你還沒走啊?你要去哪裏?」慕容秋水滿臉笑容的招呼劉定強到自己身邊。
「我......我......我......」劉定強本日裏自覺自己天生了一副正義凜然地嗓門,但此刻在江湖第一公子面前,正義並不足以讓他流利的說出話來,倒是汗先下來了。
「回去找我們司禮吧.......」劉定強想抓救命稻草一樣便找了個因頭,趨勢王天逸要他打探少林的態度,真沒告訴他何時回去,王天逸對他很失望。
「王天逸肯定在宴會,我也要去,來來來,坐我的車去吧。」慕容秋水笑着一把抓着劉定強,朝自己的馬車走去。劉定強不知道怎麼上的那涼豪華無比的馬車,也不知道面對遞過來的那些聞所未聞的土蕃西域水果說了什麼,反正就是吃了。
然後感覺就是:慕容公子真是太好了。
他完全就是說書先生嘴裏的那些英雄好漢,那些真正江湖中的大豪傑,平易近人沒有架子,兩人地位本來是天地之差,但面對自己好像是傾蓋相交的知己一樣,又好像是最完美的師長一般,面對這樣一個人,劉定強感到自己像面對溫暖的太陽一樣,恨不得馬上為他去死也行。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慕容秋水笑着聽他訴苦,就像多年前,劉定強第一個恩師聽劉定強燈下訴說自己要進入少林學習武藝嘯傲江湖一般,又溫暖又親切,還帶着一點時光流逝的傷感。
這種溫暖這種親切正是劉定強進入江湖丟掉的第一件東西,這裏沒有循循善誘的恩師,只有冷酷無比的上司,這裏沒有眾星捧月的同門,只有眼神難測的同僚,總之劉定強丟的東西,在面對慕容秋水的時候又找到了。
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連對王原田都沒敢說的都說了:「......就這樣我額被耍了,還被司禮打了,我覺得很失望,丁玉展應該是道德楷模,着呢麼能這樣吃喝嫖賭騙五毒俱全呢?簡直是五毒大俠!」還生氣的哼了一下。
這番「丁五毒大俠」的評價連慕容秋水都愣了一下,隨後指着劉定強前仰後合的哈哈大笑起來,旁邊危坐的齊元豪也擠出一絲笑容,陪着笑。
「您可不要告訴丁三少爺啊,我說給您聽的,您要保密啊。」劉定強怯生生地說道。
「哈哈,丁三知道也會笑死的,不會在意的。」慕容秋水笑得咳嗽:「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哈哈。」
一邊笑,一邊拿指頭敲了敲對面危坐的劉定強的額頭,笑道:「小子,你真是太老實了,不根本不了解丁三這傢伙,他不是大俠,不是聖人!你何必要如此苛求那個混蛋?哈哈!」
「聖人?大俠?」劉定強摸了摸腦袋,說道:「可是我一直就聽說他的事情,很仰慕他,這樣一個名滿江湖的大俠,怎麼能做出不檢點的事情呢?」
慕容秋水仍舊在笑,他說:「果然是少林第一呢,做什麼事情都要盡善盡美,但是我問你,你劍術最強,是個高手,但你可否也要是暗器第一?如果不是暗器第一,你是否就是笨蛋,是廢物?」
「不是這麼比的......」
「怎麼不是!行俠仗義是什麼?是在你危難的時候,不問報酬的向你伸出援手,這是仗義。遠離吃喝嫖賭,丁三貌似算不上哦。呵呵,就先這麼說吧,就是一個品德良好的人,我問你如果有個曾經偷過東西的賊跳水去救人,你說他是好人還是賊痞?再問你,如果一個人在北城救火,在南城搶劫,這人是義士還是賊人?再問你,如果有一個人不吃喝嫖賭騙的良人,在你被賊持刀威脅的時候,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不敢上前救你,此人是好是壞?」
「這......這......這......」劉定強氣結了。
「小兄弟,學武的時候,同門師兄弟中肯定有最快的劍,最猛的刀,最狠的拳,但看人這樣貌似偏頗,人怎麼可能非白即黑呢?看其大節就好了,行俠仗義在江湖上是那麼難,丁三一直在做,風餐露宿的並無怨言,他圖什麼?你可以說他出生富貴,純屬吃飽了沒事幹,那好,就算他是富貴子弟耍玩仗義,但他行的畢竟是俠義啊。就像當街賣藝的,不管看客給他的錢是看他耍的真好,還是看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甚至是看他姑娘長的漂亮,但人家給的是飯錢不是?你給嗎?你再正義再好人品再好辯才,坐而言不起而行有用嗎,論立意有用嗎,論行為才是正道。所以,丁玉展就算是五毒大俠,他仍然是大俠,比諸五善言空強多少?」
劉定強心悅誠服,腦門上又多了一層汗,卻是對自己誤判丁大俠的愧疚之汗。
這時候車停了,原來已經到了大酒樓後門。
劉定強幾乎是戀戀不捨的下車的,只恨這段路太短,不能和慕容秋水多聊下。
這樣的諄諄教誨金玉良言在江湖中有多少機會有人會給你談,更何況是高高不可仰望的大人物,簡直是夢境一般,劉定強真不想下車。
可惜車還得下,因為這地位對他就是不該來的夢境。
不僅下車,而且齊元豪拉了他,讓慕容秋水下車進去之後一段時間,才讓他跟着自己下車。
「師兄,你是哪年在少林學藝的?」慕容秋水給他的自信讓他拉住齊元豪的袖子問道。
但齊元豪一扯衣服,哼了一聲,頭也沒回的進了酒樓,剩下愕然的劉定強被一眾慕容護衛擋在人牆外悵然若失。
「定強,你怎麼在這裏?」俞世北騎着高頭大馬。在一群手下的簇擁下竟然也來到了後門。
「我來找司禮回報的。」劉定強看到這個伯樂趕緊低頭行禮。
「跟我進去。」俞世北攬着劉定強的肩膀大搖大擺的進了酒樓。
「定強,在錦袍隊呆的還行嗎?」俞世北並不急着上樓見那些江湖朋友,現在這個大酒樓的頂板都被他們踩的砰砰亂響了而是找了個房間,和劉定強說話。
「還行吧。」劉定強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俞世北一搖拳頭:「你是我挑的人,我很看好你,在幫派里,引見人就是恩師,要是在我身邊,我也能幫幫你,但可惜,誰想非得成立一個錦袍隊。***吃飽撐的。」
俞世北的意思就是誰挑你進幫派,你就是誰的人,這可是看不見的規矩,但劉定強沒想到這個,他向來認為自己武藝強,低頭安心做事就好了,只要盡心盡力發揚武力,自然會風光無限,所以根本沒明白俞世北的意思,只是說多謝統領抬舉。
「唉,我擔心你啊,天逸以前是暗組裏專門做最髒活的那批人,我以前也是暗組的,我清楚的很,那些事情做多了,人弄不好會瘋的,所以我才拼命洗白了。我說啊,天逸做行動是高手,但帶人他不行,尤其是新手!暗組新手只有兩條路,要麼變高手,要麼變死屍,我看天逸現在在錦袍隊裏玩的還是暗組那套,要是把你這個我辛辛苦苦搞來的人才弄瞎了怎麼辦?現在錦袍隊又不是暗組!」俞世北盯着劉定強說道。
「那您的意思是?」劉定強問道。
「調過來跟我,我帶你。」俞世北說道。
「五毒大俠!哈哈哈哈!」唐博的大笑隔着雅廳就傳了出來,這種豪放對以毒聞名的他還真是少見,但過道里各門各派的各路高手都不意外,因為人在朋友面前總是放浪形骸,高處不勝寒的人一般朋友少點,但高處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不是,而剛才慕容秋水剛剛進去,丁玉展也在裏面。
「武神怎麼還不來呢?慕容秋水都到了。」劉三爺聽了聽那用內力延續的長久不絕的大笑,撇了撇嘴,轉頭問倚在過道柱子上的王天逸道:「今天上午動氣了?我真擔心你殺了那少林第一。」
「我倒有這個心。」王天逸一笑:「但他是昂貴的公物,我也不想他沒幹活就砸了他,我們不折本了麼。」
「既然這麼想,我看那傢伙心高氣傲也不是做事的材料,乾脆放他去俞世北那裏得了,我給你說私密話,那天我和俞世北喝酒,他就提到想要劉定強他們幾個人,但礙着錦袍隊剛成立,幫主他們都盯着你的人力,不能要人。」劉三爺悄悄地說道。
「呵呵,」王天逸無所謂地一笑:「放他走,門都沒有?」
「怎麼着?」
「我錦袍隊剛建,要的就是新手眾志成城的團結,他要是現在跑了,等俞世北把他寵好了,回來給泰盾那幫廢物一顯擺,心不就散了。我白訓了!」王天逸一聲冷哼:「出去可以,要麼在我手底下成高手調出去,要麼就給我變屍體抬出去!」
「看來錦袍隊以後十足可畏啊。」劉三爺愣了片刻,笑了起來。
「錦袍隊不可畏,我就得變屍體」王天逸指着自己的腦袋:「我還是待罪之身呢!」
「替少幫主頂罪還沒死那還叫罪嗎?這賭的一把可賺大了!」劉三爺暗想,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一轉眼,看到一個人從那邊進來了,東張西望的四處看。王天逸立刻轉過柱子,朝那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暗想:「今天這場戲可一定要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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