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倩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說:「謝謝。」
「情緒平復一點了嗎?」
安雪看她身上披着一條毛毯,頭髮也有點濕潤,知道是秦靜她們給她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汽油。
「你們想問什麼,直接問吧。」
鄧倩握着水杯,淡淡說道。
安雪和陶仁嚴相互對視了一眼,翻開口供記錄本,道:「胡家誠,邵國邦,姜輝宏,鄧國安和彭威的案子,你是主謀?」
「是。」
鄧倩點了點頭,說,「從胡家誠開始的一系列的案子,都是我謀劃的。」
「為什麼?你母親不是因為血癌才病逝的嗎?為什麼你要向這些人復仇,連親生父親都不放過?」安雪之所以沒有把她歸結為兇手嫌疑人中,是因為她的動機,還不足以讓她做出這樣的事情。
「是啊,我媽是因為血癌,才病逝的。」鄧倩點了點頭,眼眶頓時就變紅了,「可是,你們知道嗎,她原本是沒有癌症的!00年,我媽在醫院做檢查的時候,並不是真的癌症,她只是過度疲憊,貧血而已!」
「那怎麼會最後確診是白血病?」
對於她的陳述,安雪和陶仁嚴都是震驚的。
「因為胡家誠和邵國邦,早就瞄上我爸了。他們希望我爸幫他們,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鄧倩的情緒有些波動,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可是,我爸當時一口回絕了。所以,他們就在我媽的身體檢查報告上動了手腳,說我媽患上了白血病。因為,當時那家醫院,是國內治療血癌方面最權威的。而給我媽確診報告的,是當時研究白血病的權威專家呂克鑫。」
「呂克鑫?」
安雪重複了這個名字,問道:「這個人,是呂賀的什麼人?」
「安隊果然聰明。」
鄧倩笑着道,「這個呂克鑫,就是呂賀的父親。他們算是醫學世家了。」
「所以,在F國讀書的呂賀,突然死在任佳偉面前,就已經是你的佈局了?」
「是。」
她坦然承認。
「所以,你為了復仇,15年前,已經開始部署了。」
鄧倩笑着糾正道:「確切地說,是16年前,也就是我媽去世的一年,04年開始,一直到今天為止。」
「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當初你母親,不是白血病,只是普通的貧血呢?」
「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
鄧倩低頭,垂眸,說:「我曾經是呂克鑫醫院的護士。原本,我真的很感激他,拼盡全力地為我母親做治療。但是那天,我針對我媽做完骨髓移植手術之後的排斥現象去找他,希望他能夠開些藥,讓我媽稍微舒服一點。沒想到,走到他辦公室外的時候,就聽到他在跟人講電話,說的就是我媽的事情。」
頓了頓,才接着道:「我還記得,當時的內容,是這樣的:
呂克鑫說:現在事情嚴重了,江燕的身體出現了嚴重的排斥反應!根本沒辦法再做治療和補救了!我當時就說,不能跟這麼做,不能把沒病的,確診成白血病!現在,是真的要出人命了!
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應該是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話。
呂克鑫才繼續道:胡先生,你這話太過分了!當時還不是你們騙我去賭錢的!怎麼現在,反倒是我的責任了?你們這樣,大不了一拍兩散,我現在就去警察局,揭發你們!
頓了頓,似乎是有所緩和,才聽他又表示道:要我永遠保守這個秘密也行,給我1000萬,我能提前退休,就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
最後,呂克鑫和電話那頭的人,顯然是達成了共識的。之後,在我母親病逝沒多久,他就辭職離開了醫院。原本,我是想對呂克鑫動手的。沒想到04年底,他就車禍死了!真是報應!」
鄧倩說到這裏,不由得揚起唇角,冷笑道,「可是,我不能這麼便宜他,父債子償!我突然知道了,他兒子作為醫科交換生,去F國留學。所以,我就找人,弄死了他!」
「你找誰,弄死真正的呂賀的?伏先生嗎?」
安雪聽到這裏,已經可以把整條線串聯起來了。
鄧倩的表情,頗為驚訝,「安隊,竟然知道伏先生?不過,我不知道呂賀是怎麼死的。反正,他就是死了,然後,任佳偉又借用了他的身份,成了新的呂賀。」
「你和任佳偉,是什麼時候聯繫上的?」
「就在我離開醫院,去福利院工作之後。我也沒有想到,孫桂花是任大龍的母親。這天下的事,有時候真的是充滿了各種巧合。」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喝了口水,說:「當我看到福利院賬戶上的匯款信息,就跟任佳偉有了聯繫。我知道,他們家也是受害者。不管,他父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但是他們母子三人是無辜的。所以,當時,我們兩個一拍即合,都有了自己的一套復仇計劃。」
「你跟他聯繫,用的都是以前的共用電話亭電話卡?」
安雪知道,那個時候,還流行那種磁卡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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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鄧倩點了點頭,說,「我們兩個05年的時候,開始聯繫。07年他就以呂賀的身份回國了。之後,我們就開始部署這個完成的復仇計劃。」
「這個計劃,很漫長,成型是5年前吧?」安雪知道,最終任貝貝也加入了復仇的組合之中。
而任貝貝,是五年前,在母親李秀娣過世之後,才被歸入計劃中的。
「是。」鄧倩抬頭和安雪對視着,坦然承認:「我和任佳偉,都是學醫的,直接進行復仇,很容易就被會警方懷疑。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會製作各種器械的人。利用機械,完成復仇。」
安雪接着她的話,說道,「所以,任貝貝輾轉國外,不只是為了變性整容,還為了學習機械工程方面的知識。」
「對。她很刻苦!也願意幫忙任佳偉,完成整個復仇計劃。不過,我和她從沒有見過面,有的只是電話聯繫。」
說到這裏,鄧倩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看着安雪問道:「所以,安隊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這次的案件中,還有第三個人的?」
「因為我會唇語。」
安雪在平板上截圖了一張「包磊」在房間打電話的照片,放到鄧倩面前。
「這是,她去急救車那天,跟你打電話的照片。」
「早知道,我就讓她不要說話了。」
鄧倩自嘲的笑道:「可惜,這個世上沒有『早知道』。」
「說一下,你的作案過程吧。」安雪沉沉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以『包磊』的外形,他是不可能殺害胡家誠和邵國邦的。所以,這只能是你和呂賀的傑作。」
「胡家誠,是我去找他的。」鄧倩說着,認真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形,道:「在那個老頭眼裏,我應該長得還不錯吧?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去找他出錢做善事,給我們福利院的老人和孩子,提供更優質的物質生活。然後,他就讓我陪他,我當然接受了。」
「所以那天,別墅里,只有你和他兩個人?」
「是。」
鄧倩點了點頭,說:「所以,喝完酒之後,他就失去了反抗能力。然後,呂賀就開着車子,到了別墅後門處,我們就輕鬆地殺了胡家誠。然後,屍塊就由呂賀帶走了。」
「邵國邦呢?」
「邵國邦那次,我沒有參與。」
鄧倩的雙手放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着桌面,說:「那是任佳偉和任貝貝的傑作。至於怎麼完成的,你們應該去問任佳偉。」
「姜輝宏?」
「姜家老爺子,也是任佳偉主導的。他是姜輝宏的家庭醫生,很早就用一瓶假的拉斐,換掉了酒櫃中的正品拉斐。所以,當晚,我是帶着正品的拉斐,去見的姜老爺子。」
「姜輝宏嗜酒如命,一生最愛的就是收藏和品嘗好酒,正品的82年拉斐,對於他來說,真的是很有吸引力。」
安雪沒想到這個情節是這樣的,和她之前想像的情景,不太一樣。
「是啊。」
鄧倩抿唇微笑,回憶着當時的情況,說:「我帶着酒,拜訪姜老爺子,說是新得了一瓶紅酒,不知真假,請他幫忙品評,他就答應了。喝酒的時候,我跟他談的同樣是做慈善捐贈的事情。然後,他也就倒下了。殺了他之後,我就把酒柜上的假酒,換成了我帶去的正品紅酒。本以為,你們永遠不會查到那瓶酒是開過封的。沒想到,你們還是查到了。真的很厲害!」
「姜輝宏這次,任佳偉和任貝貝都沒有參與嗎?」
「是,這是我一個人完成的。」
鄧倩點了點頭,說:「只是,我把急救車開到了攝像盲區之後,就獨自離開了,是任貝貝再接手,把車子開回廢車場的。至於前一個死者邵國邦的頭顱,是任佳偉自己放在冰箱裏的。」
「下一個,就是你父親鄧國安了。」
「嗯。」
鄧倩長談了口氣,說:「這個,不用說了,就是我的傑作。我是急救車上的那個護士,呂賀是醫生。但是我們兩個把我爸抬上急救車之後,就在交通攝像頭的盲區,各自離開,換任貝貝開車去了廢棄的化工廠。」
「所以說,鄧國安的雙手,是任貝貝切下的?」
「對。」
鄧倩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雖然果斷,但是隱約帶着一絲傷感。
緊接着,她就說道:「之後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假裝成受害人家屬,跟你們去了醫院,陪在我爸身邊。」
「為了復仇,你連自己父親都不放過。」
「這有什麼。」她苦澀的笑着說,「任家兄妹,連自己都沒放過。」
「綁走彭威,你是以你父親女兒的名義,去拜訪他的?」
「是。」鄧倩抿了抿唇,說,「或許是對我家有虧欠,他非常熱情的招待我,詢問我父親的情況。尤其是看了最近的新聞,他心裏其實很害怕。我就趁着他轉身,給我倒茶的時候,給他注射了致幻藥。」
話到這裏,她低着頭,沉默了許久,才不緩不慢地說道:「這一切,其實很完美,就差那麼一點,我們的復仇計劃,就可以圓滿完成了。沒想到,一通電話,反而讓我們功敗垂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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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上,永遠都不存在完美犯罪。因為是人,總會犯錯的。」
「或許吧。」
鄧倩輕挑着眉梢,看着面前的水杯。
又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可以給我一份飯嗎?有點餓了。」
安雪點頭,讓秦靜給她點了一份快餐。
沒過多久,鄧倩吃到了熱騰騰的飯菜,吃了兩口之後,小聲道:「對了,我爸那裏,不用再進行治療了。他不可能醒過來的。」
……
安雪看她垂淚,落入米飯中,並沒有直接回應。
而是,起身道:「關於這個,還是由醫生做決定吧。」
說完,她就和陶仁嚴一起走出了偵訊室。
兩人稍微休息了一下,就進了2號偵訊室。
此時,呂賀已經知道鄧倩被捕了。
他看着安雪和陶仁嚴在他面前坐下,一臉平靜道:「鄧倩都招了?」
「是啊。」
安雪放下口供記錄本,問道,「所以,你想好了嗎?交代,還是不交代?」
「有區別嗎?反正一樣可以起訴我了。」
安雪為他做了解釋:「區別就是,影響你最後的量刑。你應該挺愛你的妻子和孩子的吧?」
「愛有什麼用?就我的罪行,根本不可能還有機會,陪在他們身邊了。」
呂賀笑着搖了搖頭,說:「你們想問什麼?只管問吧。」
「任貝貝說,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跟你沒關係。你要為她開脫嗎?」
「她說的,明顯就是假話。安隊和陶隊,應該早就知道了。」
呂賀喝了口水,說:「一切都是我和鄧倩謀劃的。貝貝一直都只是輔助我而已。」
「說說你殺害邵國邦的過程吧。」
「邵國邦,真的有點棘手。我當時去見他,是以姜老爺子的名義去的。我說,是姜老爺子讓我拜訪他,談一談胡家誠被殺的事情。」
呂賀開始回憶那晚的情況,「然後,他就請我到客廳坐。我就趁他不注意,給他注射了致幻藥。之後的過程,我相信你們警方已經推理出來了。我讓貝貝把急救車開到別墅後門處,沒想到那裏竟然有條看門狗。我還被它咬了一口。索性手裏的熟肉,掉到了地上,就被它叼去吃了。」
「你說的熟肉,就是胡家誠的屍塊?」
「是。」他點了點頭,繼續道,「之後,我回家,看了手臂上的咬痕,發現並沒有被咬破,只是有點瘀青。所以,為了掩蓋這個痕跡,我就讓我太太,咬了一口。」
「她知道你做的事嗎?」
「不知道。」
呂賀搖了搖頭,說:「在她心裏,我就是個好丈夫。沒有任何不良的污點,除了醫院手術,出現了醫療事故。」
「那場醫療事故,是你故意為之吧?」
「也不能這麼說。手術之前,我是真的想救那個病人的。只是,沒想到他惡化的那麼嚴重,我就想着,不如就把責任承擔下來吧。之後,我就想辦法接近姜輝宏,成了他的家庭醫生。」
「這是不是意味着,姜輝宏會在下飛機之後,心臟病發,也是你有意為之?」
「是。」
呂賀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他有輕微的花粉過敏,所以在我的衣服上,灑了一下花粉。然後,找機會跟他握手。之後,他就感覺不舒服,引起了心臟不適。」
「果然是思慮周祥!然後,你就順理成章成了姜輝宏的家庭醫生。不過,你跟了他那麼久,為什麼最近才動手呢?」
「因為這樣,才能讓他們體會到被復仇的恐懼呀。」呂賀的表情有些變態,說:「當姜老爺子找我聊天,說看到胡家誠和邵國邦的新聞時,感到害怕,我就覺得很暢快。因為我要的就是他的這份恐懼。」
喜歡偵婚之法醫老公住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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