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道乾坤 第一百六十七章造化無窮，魔神再現
七公主一行匆忙回返穹空大陸，連地上的屍體都來不及帶走。
顓陽扭頭對沈飛鶴說：「你也別吝嗇，給他們弄兩具上好的棺材，回頭給七公主送去。至於往後，你加入天都，他們不敢再亂來。」
「是。」沈飛鶴一陣後怕。
他萬萬想不到，這些上界之人這麼不講理。當場翻臉，立刻就要殺人。
要不是這二人突然被人襲殺，玉麟城危矣。
「顓陽，你幫着處理後面事，我離開一下。」
彭禹跨出一隻腳，顓陽眼睜睜看着他和空氣同化，瞬移離開。
這傢伙，連隱藏乾坤仙術都懶得遮掩了。
……
李璟風躲在一條陰暗的巷子裏，胸脯呼哧呼哧喘氣。
扯開衣襟，胸口有一道黑色掌印，一點點滲出黑血。
掏出彭禹給他的玉佩，李璟風苦笑：「幸好有這塊玉佩，不然真栽了。」
他去找人尋仇，第一站摸到七公主的落腳處。
在那座府邸中和幾個高手接觸，受了一點輕傷。後來在那些人展開搜查時，李璟風鑽入城主府暫避。正好偷窺到彭禹二人走入城主府。
不久後，他看到慕容氏的兩個僕從出來傳消息，便上前把人宰了。
可馬上暴露行藏，又被留在外面的公主守衛察覺。
正因為那幾個公主護衛跑去追殺李璟風，加上慕容氏的僕人沒有傳出消息，才免了城主府一場大災難。
面對那幾個天罡境的高手，李璟風花了好半天才脫身。
不過代價也很慘烈，他被其中一位魔道高手的離煞毒掌擊中，必須想辦法療傷。
「我的青蓮劍氣對療傷效果不大。必須回去施展《東岩心經》閉氣七日。」勉強站起來，他捂着胸口想要離開。
叮——
前方仙氣涌動，一對金童玉女現身。
粉雕玉琢的仙童手持寶扇、如意，男童稚嫩道：
「奉我家宗主之命，特來邀請閣下往七星樓一會。」
少年打起精神，握緊右手的黃劍。
「你們是何人？」
「我二人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宗主要見你。」女童揮動寶扇，一陣香風拂過，李璟風胸口的刺痛略略減輕。
男童趁機道：「你傷勢嚴重，現在隨我們回去，可以請宗主為你療傷。」
「不必了。」渾天罡氣拂過，金童玉女身上的造化仙氣輕鬆散滅。
彭禹現身，扶住李璟風，淡然望着二小。
「回去告訴造化宗主，這小子的傷，孤來治。」
玉女還想說些什麼，但金童側耳聆聽，得知宗主吩咐，對彭禹行禮後，拉起女伴的手，蹦蹦跳跳離開。
「噗——」李璟風本想道謝，但一下子沒忍住，又吐了一口黑血。
幸好彭禹有罡氣保護，無形氣流阻隔黑血，沒有污染衣物。
「你坐下，我幫你療傷。」
彭禹檢查他的傷勢，稍微放心。他這些年跟王簡學習醫術，治療這種毒煞傷勢輕輕鬆鬆。
……
七星樓，金童玉女回到頂層。
金冠玉面的俊美男子坐在那裏檢查金盒，裏面放置一尊九首魔神像。
察覺侍童歸來，他抬起頭。
男童小聲道：「宗主，為什麼不讓我們把他抓回來？」
「天機有變。他的命數不同了。」造化宗主望向巷子上空：「可惜。這劍修命格奇特，原是打算拉攏一二。豈料……」
六皇子的氣運華蓋立在當空，將整座玉麟城納入籠罩之下。一頭麒麟匍匐在側，而另一端的青蓮枝也有相合趨勢。
「想不到，當年的死嬰越發成了氣候。」
造化宗主陷入回憶。
當年趙貴妃產子，牽動天下人的心弦。他受天后之請，也在天宮前庭觀望氣數。
他憑藉造化大道的敏銳度，明確一件事：
昆昊生下來時毫無生機。
但不知貴妃用了何等法術，竟然生生讓一個死嬰活了過來。
「如今想來，恐怕和靈皇陛下有關。不然昆吾聖體如何解釋？」
女童：「宗主，我們無法將他請來，那這件東西如何探索？」
「且不管了。天機垂兆，不久之後這件事會有轉機。」
造化宗主望着盒子裏的魔神像。
這是他偶然得到的上古魔器，壽元衰老者受此克制，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奇物。但他的仙人本能告訴他，這件東西很不祥。
但他測算天機後，發現李璟風和此事有一些牽扯。
本來拉攏同時，請李璟風一起過來參詳，豈料昭王橫插一手。
……
李璟風閉着眼，感受雄渾無比的先天之氣在自己體內涌動。莫說那點毒煞，就連自己多年苦修落下的病根，也在先天之氣洗禮下治癒。
「差不多了。」彭禹收手：「傷你的人精通魔功，你的劍道應付不來。回頭再碰到他，你在第一時間刺入要害。若不能得手，馬上逃跑。」
彭禹手指比劃劍招，將天龍劍訣的其中一招傳授給他。
這一招模仿白龍，講究一擊必殺。
「多謝。」
彭禹扶他起來，看了看自己給他的玉佩：「那道法力你用了？」
「嗯。」李璟風有點尷尬，今天剛給自己的東西，還沒多久，居然就報廢了。
彭禹掂量一下，笑道：「沒事。這道法術三天可以使用一次。回頭吸收日月精華能自動補足能量。三日後，你可以再使用。」
這是昆吾氏奪日月精華的秘術，旁人學不來。
又囑咐了李璟風幾句，彭禹瞬移到七星樓。
造化宗主正要推算「昆昊」命數，突然察覺正主來到樓下。
袖袍收起九首魔神像，宗主吩咐道：「有趣，你們倆去迎一迎，莫要失了禮數。」
「不必——」彭禹從七星樓下，一口氣縱身跳上來，扶着窗戶對造化宗主打招呼：「孤還是直接上來吧。」
看到造化宗主的儀容，彭禹不禁暗暗感嘆。
到底是修行造化之道的真仙，瞧瞧人家。說是剛成年都有人信，誰能想到這位造化宗主的年紀比神皇都大？
這番姿態，真應該讓王老和雲嶺子前輩好好看看。
宗主看着窗外，突然一指點去。
轟——
彭禹眼中，造化道炁驀然爆發。先是一朵蓮花綻放於虛空，然後蓮心浮現大千世界。
群星為盤，萬川作海，雖然沒有生靈，但世界蘊含的磅礴元氣足以碾死無數個自己。
這還沒完，緊接着一片片蓮瓣脫落，每一片花瓣中浮起一座生滅交替的小世界。那恐怖的世界毀滅力，引得彭禹心神牽動，盤古世界都受到影響。
造化宗和混元宗犯沖，但彭禹萬萬沒想到，對方下手試探，竟然直接動了殺機。
「渾天罡氣。」彭禹跳入窗戶，身邊罡氣飛舞，祥雲仙光揮灑散開。在造化一指破滅神罡時，彭禹順利坐到造化宗主對面。
渾天神罡與造化一指對轟，除卻造化宗主的桌子周圍，旁邊一切事物統統毀滅。
陳設、地板，乃至那對金童玉女，都被爆炸摧毀。
彭禹面色肅然，望着造化宗主和自己二人中間的桌子。
此刻，他二人處於一片虛無之間。
渾天罡氣收攏，化作光球裹住彭禹。
造化一指的力量瓦解。
蓮花枯萎，群星隕落，江河乾涸。
最後，造化之氣化生一尊神靈，在虛空中掙扎着毀滅。
造化宗主望着自己面前的男孩：「你的神罡有神通大圓滿的火候，不像是你自身修為。雲嶺子前輩給你的防身之物？」
彭禹笑而不語，自己拿起茶杯：「宗主，孤跟你們家雖然有仇，但這個下馬威針對一個小孩子，有點過了。」
「後輩？」造化宗主失笑：「昭王殿下身懷玄章金印，乃昆吾氏的後起神王。本座豈敢小看？」
「何況，方才那一指只有真仙之力。」
真仙？那是真仙九階的火候吧？彭禹心中腹議：要是我躲不開，那個世界直接把我融化了。
宗主拂袖一掃，虛無中的一切事物逐漸復原。
先是赤紅地板，然後是金瓦屋頂，緊接着屋內各種精美陳設……最後是那對金童玉女。
彭禹看到一對泥偶在造化之氣點化下，化作玉女、金童之體。
他臉色閃過一絲驚訝。
原來這倆侍童，是造化宗主隨意點化的？
「啪……啪……」他忍不住拍手稱讚：「造化仙道玄妙無比，果真令人驚嘆。」
「殿下的混元仙道也不簡單。若修煉到真仙境，造物化形也不過翻手之間。」
彭禹搖頭：「宗主過謙了，論造物神通，誰人比得上造化宗？」稍作接觸，他對造化宗主掌控的先天一炁有所感悟。
造化道炁趨向於生命，是無窮無盡的勃勃生機，是創造力，是命運力。
僅僅一道先天造化氣，就能賦予死物以生命，也能在無形之中塑造世界。單論創造性，別說混元道炁，就連乾坤道炁和陰陽道炁，比造化道炁都遠遠不如。
「有一個人可以。」造化宗主輕聲道：「昔年靈皇重開仙道，他博覽十宗典籍，其神通貫通古今。他的造物之術放在我們造化宗，也唯有上古的幾位宗主可堪比較。」
又是靈皇。
彭禹趁機詢問造化宗主，是否知道靈皇最近的下落。
造化宗主沉默了一下，幽幽道：「殿下要問的，是靈皇失蹤三百年一事？」
「宗主果然知道？」
「這件事在仙道內已有流傳。若非靈皇帝靈失蹤，那些世家、儒門如何敢把昔年靈皇的功績拿到自己身上？」
「那仙道眾人可知他的下落？」
「混元宗的雲嶺子前輩既然沒有告訴你，本座又能說什麼？」
在這件事上，仙道真仙們知道的情報差不多。三百多年前，天盪山地界出現一道仙光。
有人推測，靈皇飛升離開。也有人推測，那是帝靈散功崩毀。甚至有人懷疑，靈皇參悟仙道，尋找再活一世的手段，已經涅槃重生，輪迴去了。
想到這，造化宗主忍不住又看了看眼前的昆吾聖體。
第三個推測，要是靈皇輪迴轉生，那麼很大可能就是……
彭禹哪知，造化宗主越想越歪。
見造化宗主也不知道靈皇下落，他索性問及另一件事：「宗主此行，也是為了仙君機緣。但造化宗內，只有宗主一人求取仙緣嗎？」
「殿下擔心『天后』？你大可放心，你們一行封鎖乾坤仙門，恰好將天后攔在外頭。」宗主感慨道：「說到此事，本座還承你一個情。」
「要是天后設法進來，本座着實要頭痛一番了。」
天后修為遠不如造化宗主，但天后有「神皇之妻」這重身份，就足以讓人投鼠忌器。
而且天后的確很冤。其實她已經準備用化身降臨此界，但恰恰比彭禹晚了一步。
她降臨太微界時，彭禹已經鎖門。她和孫政等人統統關在外面，根本進不來。
彭禹心眼轉動，忽然問：「劉和、季平兩位仙長可還安好？」
為了分化造化宗，當初彭禹刻意放了師徒一脈的人。
宗主似笑非笑：「殿下可知，劉和是本座的徒孫？」
彭禹愉快地笑了：「這麼看，造化宗要跟孤和解嗎？」
「從來沒有仇怨，何談化解？」宗主意有所指：「天后雖然出自我宗，可出嫁從夫，她的事情算不到我們身上。」
「至於殿下你……我們造化宗和混元宗不合，屬於公平競爭。如今既然試探出殿下深淺，日後我造化宗自會有門徒向你討教混元仙術。」
彭禹撓撓頭：「討教？孤對仙術沒多少研究，恐怕討教不了什麼。」
「那就相互切磋。對殿下而言，她應該是一個不錯的人選。至少不比你身邊的那二人要差。」
跟顓陽和雲仙兒媲美，莫非……
宗主悠悠道：「靈皇之後已過千年，仙道大興之運已至。十大神體重現於同一時代，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只可惜，龍宮覆滅，祖龍之體絕於人世，總歸有些許失色。」
「聽宗主這麼說，孤有點興趣了。」男孩抬頭，不知不覺間，他的瞳孔浮現金銀流光，宛如昆吾聖體覺醒之相。
「孤從小就爭強好勝。如果真有一個十大神體的對決，那麼贏的人一定是孤。」
彭禹很好強，在地球上便如此。哪怕他扮演「昆昊」這個角色，也不知不覺把自己的性格融入進來。
平常考試，他不容許自己比顓陽和雲仙兒要差。
哪怕跟其他皇子皇女進行所謂的世界熔煉。他也絕對不容許自己排在後面。即便這所謂排名，所謂的神王名額對他根本沒用。
甚至明明彭禹沒打算爭奪皇位，但也絕對不容許其他皇子比自己出色。
神皇心目中的第一人，必須是我，其他人都要靠後。
東宮之位，我可以不要，但你們不能跟我搶。
我可以坐第二把椅子，但我前面的椅子必須空着。
一瞬間，造化宗主感覺到男孩身上的氣勢變化。但很快，男孩又恢復最開始的姿態。
「這次拜訪宗主，另一個目的是為李璟風。宗主找他有事？」
「無事，只是好心幫他療傷罷了。」
彭禹知道他沒說真話，本想繼續追問，突然造化宗主表情古怪，抬頭看向遠處的黑雲。
那是如同城牆一般遼闊的黑色雲層。雲中涌動電光和雷鳴，能感受到兩位強大存在交手的氣息。
「是陳家老祖，不對，他有劫數。」
造化宗主瞬間遁走，沖入雲空。
彭禹見了，也連忙施展瞬移之術追上。
當他趕到時，雲層外圍還有一個人。
羅天王風采依舊，元始道炁在身邊流轉，擋住雷電攻擊。
「伯父好。」
彭禹過去打招呼，羅天王將他納入自己的保護圈，然後沖造化宗主示意。
宗主搖頭，造化之氣運轉，也在外圍形成一道屏障。
「怎麼回事？」
「你沒感覺到嗎？一股子陰陽宗的臭味。」羅天王厭惡道：「應該是某個陰陽宗的遺民，跟陳家鬧起來了。」
彭禹立刻想到那個怪人：果然，我把他引去穹空大陸，是對的。
「陰陽家的人？」造化宗主看向彭禹。
上古時期，上三宗是造化、彌羅兩家共同的敵人。
「宗主看孤做什麼？這事跟孤有什麼關係？」
「本座只是好奇，你趕過來的速度竟然不比本座要慢。」
「那是。」彭禹自得一笑，晃了晃手腕上的乾坤圈：「聶師給的，可以施展空間瞬移。」
「聶景元？」
乾坤傳人的身份雖然神秘，但羅天王和造化宗主卻是知道的。而聶景元和雲嶺子在天都幫昆昊撐腰的事，他們也了解。
這幾年，他倆偷偷摸摸去天都查探，就被那對師兄弟攔住。
「那敢情好，算上眼前這陰陽宗的人，你們上三宗倒是齊全了。殿下，你不妨勸一勸他，讓他罷手如何？」
彭禹望向雲層。
陳家老祖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身後浮現本命罡界，而重重罡界開闢仙道，每一座世界之中都有無數仙家演繹道法。
那些道法在雲層交錯，由一道道無形殺意連接在一起，化作滿天飛舞的綠葉。而無數葉子串聯起來，又好似一株散幻不定的柳樹。
彭禹脫口而出：「陳家跟厲皇有關？」
「沒關係。」羅天王冷冷道：「厲皇殘暴兇橫，卻也瞧不上陳家的做派。」
陳家以吃絕戶起家。陳家老祖作為上門女婿，等妻子一家死絕後，堂而皇之佔據妻子一家的家業，又把兒女姓名改回來，不斷和其他家族聯姻。
聯姻時，也會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
比如聯姻家族突然滅門，只剩下一個懷着對方骨血的陳家女子。於是，陳家女子繼承夫君家族的全部財產，順利回歸陳家。至於夫君唯一的骨血，自然改姓陳氏。
雖然陳氏憑藉姻親關係拉攏了好些世家，可在羅氏一脈眼中，仍是一個下三濫的破落戶，豈能和二代天后的母族媲美？
造化宗主也道：「上次本座見陳家老祖時，他只有仙巫雙重修為，可如今看上去，似乎還有一點魔道的痕跡。這天柳秘術，應該是他自悟的。」
雖然陳家老祖人品極差，但悟性天賦還是可以說一說的。
道術形成的天柳刷向雲層。須臾間衝散一切烏雲，柳葉重新變化為道法，在青年身邊爆炸。
青年躲在陰陽二氣的保護罩內，他露出古怪的笑容，掏出一尊黑色神像。
看到熟悉的物件，羅天王、造化宗主、彭禹異口同聲：「九首魔神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