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道乾坤 第一百二十九章對奏

    宮女撤去飯食，顓陽主動拉雲仙兒離開。

    然而雲仙兒不肯離開，死死抱住彭禹不撒手。

    鏡子對面，神皇目光一沉。

    「趕緊走吧！」再不走，等會兒神皇弄死你。

    顓陽毫不猶豫，扛起雲仙兒跑出房間。

    神皇冷冰冰問：「那丫頭就是陰陽十二天的遺民？」

    「是。」彭禹揮手讓元騏、方驥和講師們退下。

    屋內只剩彭禹一人，他正對鏡子：「這丫頭攜帶陰陽迷天綾，恐怕身份特殊。」

    這件上古至寶殺傷力巨大，帛綾飄動，魅惑眾生，縱是教主天尊亦難抗衡。

    神皇擔心兒子中招，頷首：「回頭朕派幾個仙人過去，把她的迷天綾封禁。」

    謝過神皇關懷，彭禹再度把今日見聞說了一遍，和奏摺上的內容一般，省略乾坤傳人的存在，只說雲嶺子送來的情報。

    「你信他？」

    「父皇敬重雲嶺子前輩，您信他，兒子自然也信。」彭禹將皮球踢回去：「對雲嶺子前輩，您比我更了解。您認為，他會說謊嗎？」

    「以他的性子，斷不至於在這件事上作假。可為什麼，他要通過你來告訴朕？以他的身份，親自來天宮走一趟，朕未必不會取信。」

    彭禹也露出一副迷糊的模樣，仿佛搞不懂雲嶺子想法。

    神皇沒有糾結這個小問題，繼續問：「他送來的消息，你有什麼想法？」

    彭禹十分乖巧：「兒子聽父皇的，父皇怎麼安排，兒子就怎麼做。」

    神皇面色不虞：「朕之所以選擇當面奏對，就是要聽聽你自己的想法。對陰陽遺民，還有那個陰陽仙君的事，你自己怎麼想？」

    「不用摺子，不錄入廷案文檔，只是你我私底下談談。」

    神皇望着鏡子對面的少年。

    和前段時間所見不同，眼前穿着皇子袍的少年更顯貴氣逼人，身上也帶着幾分冷傲。

    「如果是兒子，會立刻派人前往界墟打探，確認陰陽仙君隕落一事。神朝行動，豈能因一人之言而亂？」

    神皇微笑點頭：「不錯。縱然朕相信老神仙，但此事關乎重大，必須有更多證據。所以，朕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已經派人去界墟探查。相信不久後，孫政就有結果。」

    「昊兒，你要知道。當權者最忌偏聽偏信，要把控全局，便要掌控方方面面的情報。」

    彭禹虛心受教。

    「關於陰陽遺民，你怎麼看？」神皇頗有深意：「不論當年他們為什麼走，陰陽十二天和我們大昆一脈，並非一家人。」

    這一問，涉及大昆本土國民和諸天下界的陣營之別。

    彭禹想起下午幾位講師的告誡，暗忖：他擔心我拉攏上三宗的仙道勢力，培養自己羽翼？還是試一試我的仁德寬厚或者殺伐果決？

    種種念頭在腦中轉了一遍，彭禹淡然說：「陰陽遺民的處置，看要界墟一行的探查結果。」

    「假如陰陽仙君封印二百年之事為真。那麼陰陽之民的威脅，還算是威脅嗎？當務之急，不是趕緊弄那個什麼什麼計劃？」彭禹故作天真不解，反問：「父皇，那個計劃您清楚嗎？」

    「曾祖遺留的計劃，歷代神皇還是清楚的。」神皇道：「若陰陽仙君言論不假，朕會着手啟動那個計劃，挪移大昆世界逃走。」

    「那麼，在父皇進行流浪計劃時，那些陰陽遺民根本無足輕重。」

    「我們擔心陰陽遺民搶奪大昆主權。但區區兩百年，他們辦得到嗎？」

    「陰陽遺民的威脅要在宇宙毀滅之後。既然如此，留下他們一行又如何？萬一沒有辦法趕在二百年內脫離，或許還能用得上他們。」

    說到最後，彭禹神情閃過猶疑和不忍，但還是繼續說：「那樣一來，可以繼續拖延時間。」

    雖然他說得含糊，但神皇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兩百年內，大昆世界沒辦法逃走。玄鳥宇宙廢墟進一步迫近，那就需要再來一個人堵缺口。

    如果不忍自家犧牲，那麼最佳的選擇就是陰陽遺民。

    在閱讀彭禹奏摺後，昆烈馬上想到這一點，打算暫緩對陰陽遺民的處置。

    只是看到兒子神態中的不忍，暗道：昊兒雖然比昆晏、昆昱聰明，但到底年幼，還是心慈。想到這一步，可真正做起來難免有幾分猶疑。不過幸好朕提前得知，可以儘快開啟宇宙搬遷計劃。這種事，朕來抗，就不要壓在下一代了。

    ……

    顓陽等人在屋外等候，雲仙兒百無聊賴，開始抓他頭髮。

    「別鬧。」顓陽打開她的手：「我又沒有蓄髮，弄不成辮子。你要玩，去找他們幾個。」

    雲仙兒轉向旁邊四位講師，他們臉色大變，轉身就想走。可想到神皇和六皇子奏對，也不敢輕易離開。只能眼睜睜看着雲仙兒跑過來玩自己的頭髮，給自己等人編小辮。

    顓陽托着下巴，看向角落：「前輩，您老覺得，神皇會怎麼做？」

    雲嶺子現身：「以他的脾氣，應該會暫緩出兵。」

    「這麼簡單？那為何前輩不自己告訴神皇，非要讓昆昊出面？前輩，您到底打算利用他做什麼？」

    雲嶺子微微一笑：「你放心，殿下不會吃虧的。他答應幫忙，不是找貧道討要三個條件？」

    沒錯。

    彭禹答應上摺子，是從雲嶺子手中討要三個條件，然後才同意上書。

    「昆昊可是很聰明的。他的那三個條件，您老就不怕吃虧？」

    雲嶺子呵呵一笑。只要六殿下上書，我們的計劃就成功了，區區三個條件算什麼。未來上三宗的勢力都是他的。

    ……

    「昊兒，你覺得外頭那個陰陽傳人如何？玄牝仙體，至寶護身，潛力可謂無量。」

    「父皇是要冊封她為聖女，以此招撫陰陽遺民？還是說，二百年後讓雲仙兒捨身，再把那個通道堵二百年？」

    「不需要二百年，朕會儘早推行計劃，提前將世界挪走。」

    「那就只是招撫了。父皇冊封她為聖女，再給她從昆吾氏挑選一個旁支成親。相信可以讓她靠攏昆吾氏。」

    「陰陽家的女人，尤其是迷天綾主人，哪家男人敢要？」神皇不住搖頭：「她要是娶親，定會迷惑男人，家宅不寧。所以，冊封她為聖女，讓她清修成仙去吧。未來宇宙挪移，多一個仙君道聖，也算好事。」

    ……

    顓陽等人在外等了半個多時辰，彭禹開門吩咐：「把鏡子挪走。」

    四位講師搬走鏡子，彭禹走到雲嶺子跟前：「前輩，三個條件的第一個，幫我去一趟南天八郡。」

    「做什麼？」

    彭禹招手升起渾天罡氣，輕聲道：「周天師在天遁老人的千年冢閉關。煩請前輩走一趟，讓他封口，不許提及孤的乾坤宗身份。」

    「……」

    雲嶺子面色微變，只聽彭禹繼續道：「第二個條件，在孤主動跟父皇提及之前，不希望任何人告訴父皇這件事。前輩，您明白麼？不僅是天師，您和孤那位還沒見面的老師，最好也別泄露出去。」

    「在這個名叫『世界』的舞台上，孤扮演的角色僅僅是『皇子』，也只是皇子。多餘的事，孤不會管，也沒心力去管。」

    「天塌下來，請你們這些大人盯着，不要想着拉童工。」

    「可是，還有兩百年。」

    「沒有了。父皇已經決意即可啟動計劃。」彭禹斜眼望着老者：「接下來，前輩請做好準備，老老實實幫父皇幹活吧。」

    說完，他轉身去找雲仙兒和顓陽。

    ……

    雲嶺子離開，馬上跟乾坤傳人聯絡。

    對面沉默一會兒：「那小子察覺你我的打算了。」

    將乾坤戒指都給他，分明是打算由他主導流浪宇宙計劃，以彭禹的本命世界為主構架，帶着整個宇宙離開。

    這才是靈皇當年的主體計劃。

    雲嶺子二人讓彭禹出面，就是希望神皇選擇彭禹為繼承人。在二百年後，神皇駕崩後，由彭禹開啟計劃，拉着世界逃走。

    但彭禹對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興趣。所以直接鼓動神皇行動，由神皇搶先將世界挪走，自己完全不插手流浪宇宙計劃。

    正如他所言，他在這個舞台所扮演的身份，僅僅是一個皇子。

    真正的責任，在神皇。

    ……

    笑眯眯和雲仙兒互動，彭禹偷偷對顓陽說：「父皇已經答應，接下來讓你爹聰明點，別跟父皇打擂台。有些事情，他們聯手最好。」

    幸好戰神殿一行，彭禹大致了解神皇、雲陽侯的性格。

    這兩位武道強者都是心高氣傲之輩。

    能自己幹的事，絕對不會把麻煩推給後來人。

    彭禹相信，自己剛才那些話，足以讓神皇動念，親自完成流浪宇宙計劃。而只要雲陽侯不搗亂，這個計劃施行的阻力應該不大。

    「但很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按照彭禹估計，那個計劃實施，需要至少五十年的準備。而在此之前，自己應該可以湊齊十戒。

    什麼宇宙浩劫，彭禹毫無實感。拿齊戒指，對付那個幕後神秘人，還掉這個世界的人情債，自己就可以拍拍屁股閃人。

    突然，他頭髮疼了一下。看到雲仙兒扯自己頭髮玩，彭禹反手把那一縷頭髮斬下：「送你了。自己玩吧。」

    負着小手，他溜溜達達回屋。

    雲仙兒盯着手中一撮頭髮，再看看離開的本人，抬步想要追。

    「行了，別去了。擺明他對你沒興趣。」顓陽攔住雲仙兒，拉着他去蕭暮妘處：「姐姐，還是交給你了。趕緊教教她什麼叫禮儀，別讓她整日纏着昆昊。不然過幾天，我真怕陛下親自殺過來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