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宣佈朝會開始。
一位紅袍官員出列:「臣收到消息,有仙人爆發『龍血病』裂體而亡。經查證,此乃飲用未曾淨化龍血所致。臣建議,應即刻提醒國民,禁止販賣和飲用未淨化龍血。」
「此事臣也有所聽聞。」另一位臣子出列:「公孫家主前日引發龍血之症,通體佈滿龍鱗,暴斃而亡。」
「公孫家主?」神皇一臉驚訝,看向土正身後的一位官員。
那官員支支吾吾,最後點頭:「家父確是龍血症暴亡。」
接着,又有一些世家官員站出來,說自家近些日子有族人因龍血暴斃。
神皇感慨幾句,下令禁止國民自行服用龍血,更不容許隨意販賣龍血。
混元真仙看到這一幕,尤其看到那些世家官員冷靜的神態,心中冒出寒意。
假的,都是假的。這些世家族人都是昆吾氏殺的。龍血症只是一個藉口。
混元真仙研究過龍血的十八種用途。雖然龍血有副作用,但引發龍血症的概率是萬分之三。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因龍血症而亡?
無非是大家都需要一個藉口,把最近這段時間的衝突掩蓋。
彭禹暗殺李環,假託龍血症。正好給了眾人一個合適的藉口。
不管李環是真因為龍血自爆,還是被人暗害。神皇都沒打算追查,直接扣死龍血症,然後把世家傷亡統統甩在這件事上。
神王一脈,燃燈王悠悠道:「近日金吾城頗不太平。有些世家弟子當眾暴斃,想來也是龍血症所害吧?」
世家官員們沉默。
自六皇子離宮後,神皇下手再無顧忌,在金吾城砍了一大批人。
如今神皇要把這件事輕飄飄翻頁,世家眾人哪裏肯甘心?
這時,又有一位官員出列。
「陛下,臣彈劾太子縱容東宮官員行不法之事。有三十八樁大罪。「
來了!
太子心神牽動,兩個弟弟在旁邊露出「關切」的眼神,一左一右站着,生怕太子來一個「病倒」脫身。
「說。」神皇面色平靜,將三個兒子的小動作收入眼底,讓心腹宣讀罪狀。
「東宮奴僕橫行街道,擾亂市場。」
「東宮官員狂論國事,辱罵天宮重臣。」
「東宮私下誹謗君上,無君臣之禮。」
「東宮受賄,結黨妄行。」
……
一樁樁一件件宣讀。
太子冷笑:無非是欲加之罪,這些日子本宮安心宅在東宮,哪有什麼罪過?
但聽到三分之一,他臉色變了,臉色發白。
有些事,的確是他幹的。有些事,雖然不是他幹的,但的確是心腹所為。比如受賄、販賣官位、暗中結交武將。
可繼續聽下來,他又覺得不對勁。
後面一些罪狀,完全跟他無關啊。
比如,某某世家子打死人了。東宮出面壓下來。
「本宮插手做什麼,這明明是他們家的家主自己壓下來的。」
還有某某世家私底下扮作匪盜搶劫,也歸結為太子授意,養私軍。
甚至還有一些世家翻出來的兵甲,也被說成幫太子保管。
「父皇。」太子色變:「這是構陷。兒臣斷然沒有私募軍隊,製作兵具。」
他看向以往投靠自己的世家官員。他們的子嗣有一部分在東宮為官。剛才宣讀的一部分罪狀,就是他們家的事。
但這時,苗家家主直接跳出來指認東宮。
然後好幾個世家家主一口咬定,自家乾的那些事,統統出自東宮授意。
「你們胡說。」太子氣得滿臉通紅:「本宮根本不知這些事,父皇,兒臣要求徹查。」
神皇根本沒搭理他,反而對太子更加失望。
蠢貨,蠢到這一步,竟然還不明白。
你結交世家,那些世家何嘗不想把你當做傀儡。平日拿着你的名義出去辦事,回頭犯事統統甩你身上。就你這腦子,也敢肖想神皇帝座?
神王席位,八荒神王中的鎮北天王開口:「陛下,皇弟亦有事啟奏。」
「中秋佳節,皇侄突發疾病。經查證,此事指向東宮。」
「皇叔,侄兒也要啟奏。太子無孝悌之心,上不尊庶母,下不護幼弟。」
「貴妃病逝後,太子於東宮大辦宴席,毫無悲戚之態。六殿下出宮為母守孝,太子更暗中派人刺殺。經侄兒探查,有些懸賞的資金來源指向東宮。」
諸位神王紛紛開口。他們不論國事,只論家事。
最後蘇王道:「太子無德,難承家業。本王請陛下沉思,廢黜東宮。」
此言一出,群臣譁然。
李聖厲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東宮殿下牽扯國運,豈能輕易廢黜?諸位殿下今日上殿,就是要行此禍國之舉嗎?」
老天師心道不妙。他當然明白,神皇這次動真格了。
但他想不明白,如今六皇子安在,且諸多事情都跟太子無關。為什麼神皇非要死咬着太子不放?
鎮北天王:「太子妄行,罪過滔天。老天師不讓我們開口,那就請金正來說。若方才幾位官員指認罪狀屬實,該判什麼罪?」
玄藥王:「天師,縱然您曾為東宮太傅。但太子養私軍,鑄兵器,形同謀反。這等罪過你也要包庇?」
「天師,你們論的是國事。本王不通國政,不便出言。但我們神王上殿,論的是家事。」蘇王緩緩道:「神皇既是天下之主,也是我昆吾氏的大族長。若是一不忠不孝不悌不義之人成為神皇,執掌昆吾帝座。我家如何能安?我等神王如何心服?」
「老天師。」大日王笑道:「你要論國事。那我們就把話撂下。若昆妟成為神皇,我昆吾氏十三位神王俱反。此諸天動亂,便不是禍亂嗎?」
燃燈王:「天師執意而行,便是和我昆吾天下,和諸天世界為敵。你道儒雙修,難道這就是你所要的天下太平?」
顧王:「天師尊儒禮,昆妟乃陛下嫡長子,天后親生。按照儒門論調,的確是無二繼承人。但我家昆吾天下血脈為尊。他的血脈比得上昆吾聖體嗎?」
「我家另有繼承人,神皇之位如何傳承,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
李聖沉默。
保太子?
不,他對太子沒啥感情。
他跟神王們爭執的焦點。就在於大昆神朝傳承至今的血脈繼承論。他可以不讓太子繼承神皇之位,但絕對不容許昆吾聖體上位。
從初代神皇開始,大昆奉行血統繼承。
顧王初祖乃初代神皇、聖后親子。因沒有神脈血統,被貶黜為凡人,最後是血脈最純正的二代神皇繼承。
從那時候開始,神子沒有神脈就貶為凡人,已經成為慣例。
幾千年間,多少家庭因為這個規矩而支離破碎?多少世家下手狠辣,親手溺死剛剛出生的凡血嬰兒》
李聖就是凡人修煉得道,沒有天生的神脈。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那群把血脈掛在嘴邊的神族。
昆昊因為昆吾聖體,在剛剛出生就成為神王。在昆吾氏諸王看來,這是理所應該。甚至因為昆吾聖體的緣故,昆昊繼承權就應該是第一位的。太子就該乖乖下去,讓位給昆吾聖體。
但李聖眼中,這就是胡鬧。
憑什麼?憑什麼先天血脈就可以決定一切?後天的智慧,個人的努力,自身的品行,在這些人眼中到底算什麼?
所以,他寧可支持東宮太子,也要斬斷昆吾氏血脈至上的傳統。
然而當他扭頭看向其他世家。
眾多世家官員低着頭,甚至有人用審視目光看着自己,露出敵意。
他們也具備家傳神脈,明白李聖和昆吾氏爭執的焦點。他們自然不會站在李聖這邊。
大昆天下,血脈至上。什麼儒法理念,嫡長繼承,統統都要靠後。
這不僅是昆吾神族,也是三千神脈共同的利益核心。
這一刻,李聖才深深理解,紮根大昆數千年的傳統,到底有多麼蒂固。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肯罷休。
強以一人之力和十二神王爭論,勢要給太子一個查證的機會,拖延神皇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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