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樞郡是北天八郡之首,不論環境、人文、經濟、政治、都可說是八郡之首。
但彭禹沒心思觀賞,和顓雲一起來到郡府傳送陣,直接回到金吾城。
剛一出來,就見等候多時的李公公。
「殿下,快,晚上陛下宴請彌羅神王,召您陪同。雲陽世子,陛下還吩咐,讓你也到場。」
二人對視,顓雲道:「在下回去收拾,稍後入宮。」
「不用,直接入宮,禮服都是現成的。」
李公公帶兩人匆匆返回金吾城,依然是走飛鳳門。
看到侍衛長,彭禹心中一動,偷偷傳過去一張紙條。
等輦車過去,侍衛長看到紙條,輪值後去給袁一凌傳消息。
坐在輦車中,彭禹閉目沉思。
又回來了。
自打和顓陽跑出宮,過去數十年了。這些年使用「昆昊」身份,承受神皇寵愛,彭禹心中一直很愧疚。
這次,或許能有個了斷?
希望能找到那位面具人吧。
彭禹幽幽一嘆,轉念想起一世,望着旁邊的顓云:這次回宮,也是顓家人陪同。
顓雲有感:「殿下有事?」
「沒什麼?」
彭禹望着兩側風景。
當年他在天宮居住三日,因為擔心身份暴露,根本不敢賞玩風光。這次歸來,雖然忌諱可能存在的「面具人」。
但看到秀麗風光,心情漸漸舒緩。
半道上,顓雲下車離開。
望着他離去的方向,彭禹問道:」他是去武英殿?」
李公公:「是。您二人車馬勞頓,陛下讓他在武英殿稍作歇息。酉時去千麟閣參加晚宴。」
「千麟閣啊……看樣子人很多?」
大昆召見諸天使者們的宴會場地有三處,千麟閣是最大一座,可供萬人赴宴。
「除彌羅神王外,苦竹界主、挪天界主、獨孤女聖等界王都來了。」
「看來,這次大婚比孤預想中更熱鬧。」
「對,除卻三殿下正在籌備大婚。大皇子、二皇子幫陛下招待世家神族。四皇子和五皇子前幾天一直在應付諸天來的仙人、武者。但人數太多,所以……」
「所以,孤也要回來幫忙?」
「是。」
彭禹閉上眼,思索三皇子昆昱和彌羅十八公主的婚事。
思母宮的老師團早就把這件事掰開揉碎講了無數遍。
最初,這樁婚事只是神皇和羅天王的盟約。
一來,確保羅家的十大後族地位。二來,在神皇接下來針對諸天的改革行動中,羅家牢牢站在神皇背後。
可隨着陰陽十二天的變故發生,神皇下令熔煉諸天后,形勢徹底變化。
諸天界王們不甘心自己掌控的世界成為大昆天道的附庸。但他們打不過昆吾氏,在必須臣服的大勢面前,又想佔據更多的利益和條件。
這次大婚已經不單純是結盟,更是大昆和諸天的角力。如果大昆露出軟弱一面,諸天界王們談的條件就會更高,迫使大昆神朝讓步。
「父皇近日有沒有考慮動兵?」
李公公左右看看,見六殿下對自己說話,惶恐道:「殿下,這事……這事……小的實在不知。」
彭禹一怔,瞬間反應過來。
這裏不是思母宮,天宮之人跟自己說話,可沒有思母宮那麼隨意。
禍從口出!
人家一個大內管事,要是隨便說出神皇的政事動向,不是找死嗎?
彭禹打起精神,默默告誡自己:這裏不是思母宮,必須小心行事,免得被人糾錯。
「罷了,孤隨便問問。對了,這次要用弁服?」
「弁服?」李公公笑了,自傲道:「陛下說,面對諸天的客人,玄端都不用,深衣即可。」
彭禹嘴角一扯:「父皇這是要下馬威?好歹羅家也是十大後族之一,深衣有點過分吧?」
大昆禮樂制度來自聖后,她規定大昆禮服兩類:袞冕、弁服。
後來經過天外儒學的交流,靈皇又添加了玄端、深衣。
在景皇時期重定禮樂,歸類四種禮服的用途和使用人群。
袞冕多用於祭天、登基大典,是皇族、王侯最鄭重的禮服。弁衣偏向於軍事,神皇狩獵或者慶功宴使用,限制世家、官員。
玄端與此相類,也是日常禮儀的冠禮、婚禮、喪禮之用。大昆本土國民,都可以穿戴玄端參加各種禮儀慶典。未來昭王的皇子誕時,國民們就會自發穿着玄端,為他慶賀。
至於深衣,大昆本土國民充當常服,而諸天子民可以當做禮服。
「陛下說,諸天子民不可使用高等禮服。我們待客,應該照顧客人們的想法,使用深衣。」
「……」
擺明是示威啊。
彭禹搖頭:「算了,父皇高興就好。」
輦車穿過一重園林,繞過獵場,彭禹突然坐正:「等等……這不是回昭元殿的路。」
「昭元殿宮人都在天盪山,倉促收拾昭元殿,您住得不習慣,人手也不夠。」
「也是,如今天宮忙着三哥大婚,再為孤折騰收拾昭元殿,確實鬧騰。所以呢,孤如何安排?」
「陛下在乾元殿騰出一個院落,供您使用。」
「住在乾元殿?」
乾元殿,神皇寢宮。讓一個皇子住進來,哪怕只是偏殿,其象徵意義巨大,也會在朝野引起波瀾。
彭禹這次來天宮,本是打算小住幾天,沒打算招搖。但神皇這一舉動,豈非……豈非又把他推到風頭浪尖了?
李公公看到少年為難的表情,心中苦笑:看來這位殿下也明白了。陛下雖然沒讓人收拾東宮,但心意已是朝野上下皆知。但天后那邊絕對坐不住,肯定會有動作。但願這次大婚能安穩進行,省得我這把老骨頭跟着鬧心。
乾元殿在天宮正中央,亦是大昆神朝的中樞天極正位。
剛一進入乾元殿,彭禹察覺無窮盡的乾坤道力湧來。
手指上的戒指們瘋狂吸收乾坤道力,就連無量珠、皇極璽以及兩界碑都興奮了。
「乾元殿乃靈皇建造,作為大昆世界的樞紐,專供乾坤仙人修行。」
回想聶景元的教導,彭禹不露聲色,專心吸收乾坤道力。
幾個呼吸的功夫,他為顓陽損耗的十年修為,直接補回來了!
「難怪靈皇要建設乾元殿,這是用一個世界來供養乾坤仙人,是乾坤宗的無上修煉寶地!」
彭禹興奮起來,走到早已打掃妥當的偏殿。
屋內有女官孫秀淑率十二宮人行禮請安。
「免禮。」
彭禹免了她們請安,隨手往身邊一抓。
突然,他動作一頓。
李公公無愧是天宮老油條,在神皇身邊廝混多年,立刻掏出自己的錢袋遞過去。
彭禹拿起來,隨後扔給他,索然無味道:「算了,不弄了。」
本來他打算賞賜施恩一番。但察覺元騏等人不在身邊,頓時沒了興致。
李公公寬慰道:「殿下放心,這些人要是敢怠慢您,直接處置便是。」
「你們都是父皇的人,代表他的臉面。孤哪好意思處置?」
「殿下不好下手,可以告訴小人。只要小人在乾元殿一天,斷然沒有殿下被欺負的道理。」
「你這老奴倒是會說話。」彭禹看了看天色,剛到申時:「公公,你說眼下孤要不要先去後宮走走,見一見母后?」
「陛下言道,殿下途旅勞頓,暫於乾元殿歇息沐浴,待明日再去拜見天后也不遲。」
接下來,眾人一番張羅。
彭禹沐浴歸來,看着架子上的五件深衣。
天宮一直留着彭禹的尺寸。每個月都會送幾套衣服去思母宮。不用試,彭禹也知道衣服肯定合身。
他一眼相中紅色禮服:「這套紅袖金邊的,回頭修改一下,我大婚當天用。」
女官看了一眼,笑道:」殿下放心,陛下已經把當日禮服準備妥當。您跟幾位殿下的禮服都是配套的,也是紅袖金邊。」
說着,她派人取來婚禮當天的禮服。
這是一套玄端,上衣下裳制,端直方正,無章彩紋飾。
彭禹皺着眉頭,一臉嫌棄。
各種禮服,他最嫌玄端了。在思母宮,他都是深衣和弁服為主。
上前捏住衣服扯了扯,指着上面的袖邊:「回頭弄上雲紋和鳳鳥。」
突然,他翻開裏面,瞧見同色線繡出來的銅錢花紋。
彭禹嘴角一抽:「怎麼還有銅錢紋?」
這件禮服里子,繡了一個大銅錢,上面有「乾元天正」等字樣。
好俗!
雖然他喜歡花色好看的,帶着章彩紋飾的,可不喜歡這種紋飾啊。
「這是陛下吩咐的。他說您當日要散錢諸天,刻意讓我們準備的財神象徵。對了,還有您當日要用的搖錢樹,聚寶盆,也都趕製出來。回頭您散錢完畢,要作為吉禮贈給新人。祝福三殿下和皇子妃一生富貴無憂。」
彭禹深深嘆了口氣。
這天家結婚,規矩就是麻煩。
「算了,先不提當日。今晚的禮服,要從這幾件裏面挑,對吧?」
「這套紅袖的,先去掉。跟新婚當日的禮服差不多,不好。這套月白色的太素了。孤早就出孝,這東西弄出來,平白惹三哥不高興。」
突然,他聞到一點古怪的酸味。仔細一嗅,是一件墨綠色禮服散發的。
他指了指,沒有吭聲。
女官見了,臉色大變,連忙將這套禮服撤走。
眾人跪下請罪。
彭禹打理,觀察剩下兩套衣服。
一套暗金色和一套純紫色。
彭禹盯着兩套禮服,沉思一會兒,忽然問:「孤在乾元殿暫住,還有這五套禮服的事,後宮是不是都知道?「
「這五套禮服是昨日陛下吩咐趕製。因為天宮本就常備殿下您的樣衣,所以很快趕工。可昨夜動靜大,應該有不少人知道。」
女官心中一突,明白六殿下的意思。
既然有人故意污了衣服,很有可能是刻意引導殿下做出選擇。如果隨便挑選一套衣服,屆時有了什麼差錯……
「這幾套衣服都不能穿。」彭禹轉動手指上的黑戒,慢悠悠問:「父皇今日穿了什麼衣服?」
「陛下今日穿着,是明黃色的九雲天鳳袍。」
「明黃色嗎?」
彭禹翻查戒指裏面的幾套隨身衣物,挑了一套作陪襯的深衣。
「就這套吧,你們拿去整理,孤一會兒用。」
這時,一個小太監急忙忙趕過來稟報:「殿下,神皇下旨,命所有人更換弁服。」
弁服?
彭禹一呆,忙問:「現在改禮服?為什麼?」
女官也慌了:「天宮,天宮沒有合適殿下的弁服啊。」
弁服在禮服規格中僅次於袞冕,不僅有樣式要求,還有咒術要求。一套合格的弁服,可以抵抗天罡、散仙級的攻擊,且衣服纖塵不染,無任何損傷。
這種禮服製作,哪怕天宮最厲害的巧工織女,也需要至少七日。
「怎麼回事?為什麼要突然換衣服?」
……
武英殿,顓雲早就挑好衣服,坐在閣中喝茶。
突然,一群人急急忙忙走進來。
定眼一瞧,都是熟悉的世家子弟。他們手中拿着衣物,顯然也是過來換衣服的。
顓雲笑了:「諸位兄台急急忙忙過來,莫非也是神皇突然召過來的?」
「顓雲?你怎麼回來了?」其中一人大喜,隨後想起來,忙道:「快把深衣換了,剛才改規矩,要用弁服。」
弁服?
顓雲也是一本正經,輕鬆之氣盡消。
「要打仗了?」
「可能吧?」
「不是要打,是已經打起來了。」這些世家子面對顓雲,倒也沒啥羞恥心,一群青年直接開始換衣服。其中一人道:「我哥在陛下那邊當值,偷偷告訴我。有一份緊急軍情送來,然後陛下大怒,才派人讓我們換衣服。這次晚宴,不好吃啊。」
顓雲趕緊讓人去雲陽府拿衣服。
然後跟着一群同伴前往千麟閣待命。
他們來的早,過來時還有許多人未至。但對面的諸天界王幾乎來了大半。這些界王雖然分屬諸天,但身上都有大昆神朝的官職、爵位,這次統統穿着玄端。
看到大昆世家子弟們的弁服,獨孤女聖等人交換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
「看來,大昆已經得到消息了。」
「沒事,咱們看戲。讓他們折騰,只要能拿下天盪山,看他們還有什麼面目打壓我輩。」
顓雲坐在雲陽侯的席位上,代表父親參加宴會。身邊有溧陽侯世子和其他幾個關係不錯的友人。
幾人坐在一起聊天,突然陳陽侯家的三公子走過來,將一份信函交給顓云:「老大,出事了。武商法界舉兵反了,他們在龍陰郡出現,直接殺向洛門關去了。」
咔嚓——
顓雲捏碎茶杯,瞬間掃向對面的界王們。
苦竹散人面帶微笑,遙遙對他敬酒。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沒辦法。為了展現我們的實力,先拿令弟人頭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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