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城,縈繞天宮的金雲盡數退去。取而代之,是象徵神皇怒火的烏雲。
烏雲密佈的天穹從金吾城向四面八方覆蓋,甚至連九重清霄也感受到神皇的低氣壓。
天宮,諸臣和世家家主、各路界王紛紛到場。
看着神皇頭頂的韋弁冠帽,眾人心中有譜:陛下要動兵了!
韋弁,兵事之服也。
天水吳家的家主率先道:「陛下,燕氏叛逆,襲殺神王,罪當族滅。臣願領兵前往!」
曲陽侯馬上附和:「陛下,讓臣去。」
趙家家主沉聲請命:「我家和龍陰郡相鄰,願傾全族之力為昭王殿下報仇!」
諸位天師站在另一側,冷眼旁觀這些世家家主的請戰之舉。
李聖心下暗嘆:前番神皇服軟,降低姿態倒也不是沒有用處。
一個窩囊的神皇服軟,只會讓世家咄咄逼人,得寸進尺。但昆烈性情剛毅霸道,前番突然對世家家主們示弱,反而引起不少人「憐愛」,世家支持率直線上升。
面對下方眾人的義憤填膺,神皇微微抬手。
眾人喧譁慢慢靜下,只聽大殿響起洪亮的聲音。
「自朕執掌帝座以來,無人敢這般囂張,公然襲擊大昆神王。這是對朕,對整個大昆的挑釁。因此燕氏叛逆,朕要御駕親征。」
親征?
眾人愣住了。
顧王率先道:「陛下,何至於此?區區燕逆亂,何至於陛下親臨?」
這……這也太看得起燕氏了吧?
上一個讓神皇親征的勢力,是龍宮,擁有第六境龍皇坐鎮。
區區燕氏,不過大昆名下的一個小小世家。莫說跟神王府比,就是雲陽侯這等頂級列侯,弄死燕氏就跟碾死螞蟻一樣輕鬆。
「此事,朕意已決。」
驚聞兒子中毒的消息,昆烈很憤怒。
不僅憤怒於地衣樓主不顧身份,跑過去以大欺小。更惱怒自己因為父皇、母親的緣故,對燕氏刻意縱容。
當然,就連顓陽也被神皇惱怒上了。
你倆不過回趟思母宮,怎麼就出事了?要你何用?
而且這次顧王叩關,還有人暗中阻撓,更在神皇的怒火上添了一把柴油。
昆烈冷着臉,掃視眾人,最後目光落在雲陽侯身上:「此次出征,朕不欲調動大軍。雲陽侯隨行,將天宮挪至龍陰。」
好傢夥,挪移天宮?這手筆更大了啊!
下方響起眾人議論聲。
遙想當年對付龍宮,神皇也只是在東海弄了一座行宮。天宮依然立於金吾城之上,未有半分動搖。
而這次,連天宮都要挪移?
自景皇萬族來朝以來,昆吾天宮高懸金吾,何曾有敵人逼得昆吾氏動用天宮?
而且讓雲陽侯隨行……
眾人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正巧燭天跨入大殿。他風塵僕僕,聽到昭王遇刺的消息馬上趕回。
他慌張跪下行禮:「陛下,您……您要帶金吾衛去龍陰?」
「怎麼?不行嗎?」
「沒有,只是……只是……」燭天額頭冒汗,欲言又止。
雲陽侯聽到自己隨行,心中暗罵:兒子都快死了,這傢伙莫不是還有心思整頓軍務?清查金吾衛?
大昆十三軍團,金吾衛負責鎮守帝都。但多年以來,金吾衛內務糜爛,軍風散漫,戰力衰退。
上次金吾衛為主導的軍團大戰,還是靈皇時期。
對,就是廢太子奪宮,靈皇差點翻車那回。
從那以後,金吾衛何曾參與過真正意義上的大戰?
而且金吾衛的權利劃分十分混亂,且有許多世家公子混資歷。
不少世家家主彼此看看,想到自家不孝子孫在金吾衛的舉動,一個個心虛起來。
「陛下,要不還是讓九天軍團,不,調動天岳或者天戈軍團?」吳家家主道:「我們天河水師也可以的?」
金吾衛的戰鬥力,目前是十三軍團的吊車尾吧?
「龍陰郡的府軍也能用一用,不至於讓金吾衛出戰吧?」
「陛下,金吾衛出戰,金吾城怎麼辦?」
眾人紛紛阻攔。
要是金吾衛在龍陰郡有個好歹,那面子可就丟大發了!
「朕自有安排,讓金吾衛去見見血,磨礪一番,對小子們有好處。」
眾人見攔不住神皇,只好默默打定主意,回頭趕緊給子孫裝備神兵利器。再讓族裏親兵提前去一趟,把燕氏兵力削弱一番。
至少,等天宮到來時,讓燕氏沒有反抗之力。
「陛下,敢問昭王現在何處?」到底是自家人,鎮北天王最關心的,還是昆昊的安危。」
「朕讓天鳳軍護持,此刻應該已經到了天盪山。」
……
顓雲到來,顓陽和彭禹的回城速度明顯順遂很多。
半途又碰見神皇派遣的援兵,順利回到思母宮。
王簡和一眾醫士早已等候多時,在眾人歸來後馬上開始檢查解毒。
指尖取血,然後檢查身體各個器官。
但看到檢查結果,王簡等人嚇了一跳。
在場不少太醫,都是當年參與過「昆昊中秋中毒」的老人。想到當年那場,再看看如今的結果,一個個陷入沉默。
「到底怎麼樣了?」顓陽急急忙忙問:「能不能救?」
王簡:「先放血吧,試試淨化仙術。然後……然後再用造化宗的『九玄靈咒』和『太素灸術』。」
看到幾位太醫上前,顓陽眼皮一跳。他發現幾位太醫的手在顫抖。
不假思索,他直接搶過檢查報告,看到上面的檢查結果,面色一沉。
比當年龍淵血毒更兇險。
檢查報告中,這傢伙身上每一處器官乃至血液骨髓,都流淌着劇毒。可以說,他的血就是毒液,生機已然俱滅。
太醫們面對這種情況,也嚇到了。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斷了殿下最後一口氣。
之所以還能留着最後一口氣,完全是那個布娃娃的作用。
靈皇的酒,要用靈皇的咒來抵擋?
顓陽心中一動,馬上問眾人:「厲皇說,想要救他,可以去靈皇宮想想辦法?王老,要不咱們……」
身邊太醫們匆匆行動,似乎根本沒聽到顓陽的話。
彭禹看着身邊太醫換了一波又一波,各種醫術讓自己身上隨便施展,不覺露出苦笑。
別說,這次遭難,他真有一種死亡臨頭的感覺。
比任何一次都清楚感受到死亡在一點點靠近,生命力在緩緩流逝。
「顓陽,你過來。」
少年扔下脈案,走到彭禹床邊。
看着太醫們在救治,他繞到另一邊。
「你有事?」
「你欠我那些錢,回頭不用還了。」
「啊?」
「還有,你在我那不是『存』了不少錢?回頭你去找瓊雲要。賬號她知道,至於密碼……」彭禹在顓陽手掌寫下一行數字。
「你——」顓陽皺着眉頭:「你這是幹什麼?」
「不幹什麼,提前留下遺囑,防備突然死亡。」盤古界已經失去聯繫,甚至視力都開始消退,彭禹心緒反而平和下來。
客死異鄉,絕非所願。
但如果事不能及,那就只能妥善安排身後事了。
自己這一死,思母宮眾人怕是要倒霉。而顓陽這小子更是神皇首要發泄對象。
所以,彭禹必須為他們考慮,留下保命之策。
「我留下來的東西倒也不少。有些東西是母妃的,有些東西是父皇賜的。回頭你挑揀整理出來,給趙家和父皇還回去。」
「剩下東西里,你再把我慣用的那些東西打包,送還昭元殿。」
「至於其他東西,盔甲、兵器都歸你,錢財讓思母宮其他人分了吧。」
身體傳來的刺痛感讓彭禹無法冷靜思考,他直接向王簡要了一副鎮靜湯藥。
「殿下不必如此悲觀,眼下您既然能說能想,就比當年的情況要好。」王簡狠狠在他腦袋上扎了一針,然後把顓陽攆出去。
「你小子在這只能添亂,趕緊走。殿下安心解毒,一切交給我們就是。」
……
顓陽被擋在殿外,只能默默等待。
顓雲施施然過來:「行了,你就別操心了。接下來的事,讓太醫和六宮商量。」
拉着弟弟回到住所,給弟弟檢查一遍後,他稍稍放心。
「你這一路忙不停歇的,也該休息一下。」
但顓陽哪能坐得住?
「哥,你說王老他們能解『絕神酒』的毒嗎?」
顓雲目光閃爍,扭過頭道:「你放心吧,他們可是大昆醫術最高明的一群人。當初昆昊中毒,不也救回來了?」
可想到上次昆昊中毒,顓陽不禁色變。
當年的兇險,至今想起來都記憶猶新。而這次比當年更加恐怖。
「哥,厲皇說,我們可以去靈皇宮找靈皇的帝屍。或許——」
「閉嘴!」顓雲面色肅然,看看左右無人,低聲厲呵:「你傻了嗎?靈皇宮那地方,你也敢隨便提?那可是皇家重地,等閒人豈能去?」
「跑去那邊找救人的東西,就算把人救回來,你也要被神皇問罪!」
王簡等人為什麼裝作沒聽見?
不就是不敢去靈皇宮嗎?
那地方,非皇族去了,不是找死嗎?就算皇族跑去了,難道扛得起神皇一劍嗎?
顓雲罵了幾句,覺得自己言語有些重,好言安慰:「你別亂來,一切讓太醫們想辦法。再過不久……陛下也該來了。屆時,讓他判斷。」
昆昊到底不是顓陽,在顓雲心中。他可以為了弟弟去冒險,但為了昆昊?
眼下的昆昊,還不值得他冒這麼大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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