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道乾坤 第二百七十四章萬家燈火

    聖后祠，少女蹲在彭禹屍體旁邊，好奇地伸手戳他臉蛋。

    「好軟。」

    雖然已經死了，但屍體還留有餘溫。

    少女戳戳臉蛋，隨後捧起他的手掌。

    和自己的手掌一對，直接大出來一圈。

    「奇怪，怎麼沒有？」

    作為貼身跟隨顓陽的人，執明清楚「昆昊」乾坤仙人的身份，也清楚他手指上的戒指。但反覆摸索，也沒在手上找到那些隱藏的戒指。

    「不過……殿下的手指真適合彈琴。」

    少女隱匿在顓陽的影子裏，經常聽到彭禹彈琴。

    哪怕她再喜歡自己的主人，也不得不承認，在琴樂之道上，昭王殿下更具天賦和才情。

    蹲在旁邊，少女一隻手托起下巴，另一隻手把玩彭禹的頭髮。

    這是執明第一次正式打量「昭王」的容貌。

    「的確長得很帥，跟大公子一樣——未來肯定也是個花心傢伙。」

    雖然不及對顓陽的愛慕，但她對彭禹抱有一定好感。

    還有雲仙兒。

    對主人的兩個朋友，執明報以善意。

    當然，也跟這對俊男靚女的顏值有關。

    本來自家主人已經很帥了，但在這兩人面前，主人的顏值反而排在末尾。

    好氣！

    還有殿下的皮膚——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絲絲嫉妒。

    「駐顏丹我也沒少吃，為什麼就沒有他這麼好的皮膚？這也是昆吾聖體的優勢嗎？」

    昆吾聖體契合日月，不怕日光照曬。甚至在日月光輝照耀下，聖體自動完成新陳代謝，讓身體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

    日光月光，是昆吾聖體最大的滋補品。

    即便彭禹刻意轉化乾坤仙體，這種身體特質也沒消失。不僅皮膚，發質、牙齒、指甲……身體各個部位都受到日精月華的滋養。

    執明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索性翻開衣袍仔細檢查。

    最後，不得不承認昆吾聖體的優勢。

    「十大神體，果真不凡。」

    不僅是昆吾聖體，玄牝仙體的駐顏術也讓執明驚嘆。

    反倒是自家主人的天武真體……

    想到顓陽長青春痘的經歷，少女搖搖頭。

    同為神體，似乎專精方向也不一樣啊。

    少女雙手抱膝，乖巧坐在彭禹身邊等待主人歸來。

    她心中也默默祈禱主人這一行可以順利。

    「陰陽道天的公主也就算了。殿下……殿下你為什麼是昆吾氏呢？」

    少女幽幽一嘆。

    大公子安排自己來主人身邊，耳提面命，反覆告誡。讓自己務必監督主人和昭王的相處，必要時可以設法打斷。

    昆吾氏，是顓孫氏千年以來的心頭刺。

    「你如果醒來，一定要對主人好點。主人冒這麼大風險救你，要是……要是你敢辜負他，就算力所不及，我也一定要殺了你。」

    這一等便到了深夜。

    看着月照長空，執明心中有些不安。

    起身抱住屍體，受到聖后神力庇護，屍體仍有些溫度。

    小心將屍體藏在神像後面，執明下山去找顓陽。

    山腳下的村鎮點亮燈火，各家各戶送出燈火匯聚在廣場。

    執明看到和鎮長一起行走的主人，暗暗鬆了口氣。

    「看樣子，已經成功了？」

    萬家燈火的本質，是眾生的願力，需要自願捐贈。

    顓陽下山後，直接去找鎮長進行交易。

    讓鎮長幫忙，聯絡各家各戶借出燈火。

    雖然比不上自己親力親為，但借出來的燈火配合金蓮焰燈也足夠了。

    子時，顓陽請兩個術士一起上山，將萬家燈火送到聖后祠。

    執明先一步回來，將屍體從神像後面拖出來，將蓮燈重新擺好。

    「執明，他怎麼樣了。」

    「沒問題，可以進行儀式。」

    顓陽示意術士打開乾坤口袋，一盞盞油燈、一支支蠟燭，一件件燈籠從口袋飛出。朦朦朧朧的燈火照亮祠堂，猶如一隻只閃耀的螢火蟲，逐漸靠近金蓮焰燈。

    驀地，蓮燈冒出五色霞光。

    聖后神像也隨之爆發璀璨白光。

    「聖后顯靈了！」

    兩位鎮民術士看到神像的光輝，連忙跪下來行禮。

    顓陽死死盯着神像，只見神像從蓮花走向，揮袖將滿天燭光收攏，配合金蓮焰燈催動咒術，將一團生命火光打入彭禹體內。

    ……

    迷迷糊糊間，彭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彭禹……彭禹……」

    悠悠醒來，發現自己靠着神壇，周邊擺滿燈盞、蠟燭。

    顓陽站在自己左手邊，正在擦拭香案。

    想要起身，但體內的劇痛再度傳來，痛得他只能躺下。

    「別亂動，好好躺着。」

    顓陽蹲下來，檢查他的情況。

    「顓陽，剛才我昏迷時，是不是有人喊我？」

    「喊你？」顓陽目光一閃，搖頭說：「沒有，我一直坐在邊上，沒看到有人呼喊你。」

    彭禹看着周圍，疑惑問：「這是哪？我這是……」

    「這是聖后祠，你剛才睡着了，現在剛剛醒過來。」

    「睡着？睡覺需要擺『萬家燈火』嗎？」

    彭禹不傻，他檢查身體，在自己胸口看到一個火焰狀的徽章。

    「我剛才死了？」

    「……」

    「所以，你選擇用萬家燈火？」

    看到周圍的燈盞，彭禹哪裏不明白怎麼回事？

    「謝……咳咳……謝了。」

    「哼，我只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罷了。」

    再度站起來擦拭香案。

    「你要是出事，你爹肯定找我算賬，我只是為了自保罷了。」

    這次他能活過來，的確是聖后的功勞。所以，顓陽老老實實幫聖后打掃祠堂，算是表達謝意。

    彭禹笑了笑，幾十年相處，他哪裏不了解顓陽的性格。

    因為起不來，他躺在地上望着神像：「顓陽沒有仙家真元。想必是您出手？」

    神像突然開口：「本宮只是一縷神識，無法將你身上的神毒接觸。這道生命之火只能維繫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如果沒有解藥，你必死無疑。」

    顓陽手一頓，臉色冷然。

    彭禹倒是很淡定。

    「沒問題，我去找厲皇，他應該有辦法。」

    招呼顓陽扶自己起身，顓陽搖頭道：「先等等，一會兒再走。」

    執明送那兩位術士下山，還要給鎮民們送一些銀錢。

    當然，真正的報答等自己二人度過這一難關後再說。

    相信不僅是自己，他也會給鎮民一大筆謝禮吧。

    彭禹目光微動，瞥了一眼顓陽腳下的影子。

    燈火下，他的影子不斷拉長。

    但彭禹能感覺到，影子裏少了什麼。

    「對了，你現在感覺如何？能催動法力嗎？」

    「不行。我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被神毒擊穿，別說乾坤道炁，就連昆吾神力都被鎖死。」

    靈皇的毒酒克制昆吾氏，因為最初的假想敵是女帝。

    女帝作為初代神皇的外孫女，三代神皇的表妹。

    嫁入天宮後，隨仁皇一起修行《昆吾天帝經》。受仁皇親自指點，她的昆吾神力之精純，不比真正的昆吾皇族差。也因此，她可以替代仁皇支撐九重清霄，成為第四任神皇。

    但她並沒有死在神酒之下，反倒是厲皇因毒酒而死，

    靈皇死前不知何種緣故，主動喝了一杯自己釀造的「絕神酒」。

    而高陽王不知是愧疚，還是後悔。也在死前喝了一杯絕神酒。

    原本用來對付大仇人的神酒，到頭來反而毒了自己和兩個哥哥。

    不知靈皇面對此情此景，又是何等想法。

    彭禹腦中冒出這個可笑的念頭，但最後又不得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當年厲皇連一天都沒撐到，輪到自己，又能支撐幾個時辰？

    很快，執明趕回聖后祠。

    「主人。」

    顓陽看到執明，心頭一跳，再看旁邊的彭禹，他面色如常，似乎對此並不意外。

    「哪個……我介紹一下，她是——」

    「不必說了，我都明白。你的侍女嘛……」彭禹淡淡道：「應該是剛剛追上來吧？或者家就在附近，你直接拉過來幫忙？」

    見他主動幫自己找藉口，顓陽也不再多言。

    「執明，收拾下，我們準備趕路。」

    「不，主人，我感覺到有人在靠近。好像……好像是燕氏……」

    燕氏！

    顓陽神情冷然。

    雖然這家人也是親戚，但很明顯來者不善。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走。」

    「等等……」彭禹攔下他：「如果我們現在離開，那些人會不會遷怒山下的鎮民？」

    顓陽一怔，將抬起來的腳收回：「那你的意思？」

    「執明，你駕駛飛艇先走，將那些人引走。當然，這件事很危險。所以，半道上你就可以棄船離開。直接去柳山郡等我們。」

    執明面色遲疑，默默看向顓陽。

    「聽他的，你先走，我們後面再走。」

    彭禹：「飛艇從神祠離開，最好從他們眼皮底下離開。這樣，才能真正把他們引走。所以，我和顓陽留下來暫避。聖后，我們可以在您這裏躲一躲嗎？」

    神像看着三人，神壇下方開啟一條漆黑甬道。

    「多謝聖后。」

    顓陽再三囑咐執明小心後，背着彭禹躲入神壇下方的密室。

    淡金色神力從神像張開，隱去二人行蹤。

    外界兩股武者氣息越來越近，執明一臉嚴肅，她沖神像磕了三個頭。

    「娘娘，請您保佑主人和殿下。」

    說完，她駕駛飛艇快速離開。

    看到飛艇如虹光逃竄，兩位燕氏高手一怔，其中一人趕緊追上去。

    而另一人並沒有追去，燕英旺看着聖后祠沉思。

    「哥，你先去追，我在下面看看。」

    他落下來，站在聖后祠前。

    「聖后……」

    作為昆吾氏的祖神先人，燕氏自然對聖后沒有好感。但燕氏體內流淌顓孫氏的血脈，追溯源頭也在聖后這裏。

    加上聖后對大昆國民安排的各種福利。在燕氏，聖后是一位又敬又恨的女神。

    走上前，一層淡金色屏障阻攔。

    嘭——

    神罡轟開屏障，燕英旺跨過門檻。

    神祠內，萬家燈火的痕跡還在。好些蠟燭、燈盞仍在燃燒。

    「萬家燈火，是祈福願力？難道昭王還活着？」

    燕英旺面色陰沉，緩緩掃視四周。

    彭禹和顓陽躲在神壇之下。

    暗室空間並不大，空氣十分渾濁。裏面有一個小圓台，供奉一塊神玉。想來是聖后祠建立時，裝髒加持所用。

    「不妙。」顓陽心中一沉：「『藏神玉』沒有安置在神像內部，而是放在暗室。萬一追兵下來檢查——」

    突然，他察覺懷裏有異動。

    低頭一看，彭禹臉色蒼白，額頭冒汗，緊緊咬着嘴唇，已經開始流血。

    那麼疼？

    他趕緊檢查彭禹的情況，彭禹趕緊搖頭，忍着體內神毒蔓延的痛楚，打了一個手勢，往上指了指。

    靈皇的毒酒太厲害了。

    每時每刻都在刺激神經，引發劇烈痛楚。

    就算靈皇是自己的偶像，彭禹心中也把靈皇罵了上百遍。

    好端端的，為什麼非要研究這種克制乾坤、昆吾屬性的毒酒。

    好嘛，對付其他人都是一方面中招。而我是雙面遭殃啊！

    密閉的暗室響起輕微的呻吟，顓陽趕緊捂住他的嘴。

    燕英旺站在神祠，空蕩蕩的祠堂驀然冒出細微的聲響。

    他面色一動，看向眼前的神像。

    一步步靠近，最後目光落在神壇腳下。

    「這是暗格式？」

    他伸手觸碰神壇，但被一層淡淡光暈彈開。

    「聖后，不能那麼不公平吧？你幫昭王活命，讓他們藏身。是不是忘了，顓孫氏也是你的後人。」

    你又不是正經的顓孫氏，攀扯什麼親戚啊！

    暗室中，顓陽心中大罵外面的燕氏族人。

    仗着有我家一點血脈就亂認親戚。聖后是正經的昆吾氏老祖母，難不成她不幫後殿，幫你家覆滅昆吾氏不成？

    停着腳步聲逐漸靠近，顓陽心情更加焦慮。

    怎麼辦，怎麼辦？

    對方已經察覺自己二人，要不要直接衝出去跟他打一架？

    雖然我有把握取勝，但暴露身份後會不會惹出援兵？

    噝——

    手掌傳來疼痛，顓陽低頭一看，彭禹正咬着自己的手，強忍神毒之痛。

    見他用這種方式忍痛，顓陽心一橫，索性往上送了送，讓彭禹咬合更大，順帶堵住他的嘴。

    「你這傢伙欠我欠大發了！回頭什麼欠款，一筆勾銷。你還要倒貼我一大筆錢！嗯，回頭幾十年的鎧甲、武器，你都給我包了！」

    好疼啊！

    顓陽忍着疼，繃緊臉龐。

    都說這傢伙牙尖嘴利，可他的牙未免太鋒利了吧？

    顓陽都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出血了！

    但心中不得不感嘆，自己僅僅被牙齒咬了幾下就這麼疼。可這傢伙一路行來，又是忍着何種痛楚？

    這時，他察覺彭禹戳了一下自己，將一個東西塞到自己另一隻手。

    咔嚓——

    密室再度打開，燭光溢撒進來，一隻手掌充斥神罡直接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