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蘆洲東部,
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大碗」酒樓。
妖族起名的方式簡潔明了,
不是什麼「大碗」、「大盤子」、「大木頭」,
就是什麼「金毛」、「紅嘴」、「綠眼睛」,
雖然樸素,但卻能大致分辨這些店裏頭到底賣的什麼東西,
大碗酒樓就是一家這麼俗的酒樓。
「打探消息就是要在這種又俗、人又多的地方,才能打探得清楚,
「尤其是酒樓最好,其他地方的顧客嘴裏未必能套出這麼多話來。」
雲凡順了順安夏的兩隻兔耳朵,莫名地感覺手感還不錯。
安夏不滿地翻了個白眼,
望了望妖來妖往的酒樓門口,
望着那些形態各異,以人形居多的妖族手中捏着的酒瓶子,
對雲凡問道:
「師傅,妖族也會釀酒嗎?我以為只有人類會做這個。」
「你別小看這些妖族,
「在靈氣異變之前,
「他們就已經在人類世界潛伏了很長時間了,
「除了釀酒的技術,包括文字、耕種養殖、風俗習慣,
「他們中的有識之士也會安排專人學習。」
雲凡指着還殘留着些戰爭痕跡的城中那些形形色色的妖族說道:
「單從外表看,只要他們不恢復真身,他們和人類幾乎相差無幾,也擁有着與人類相似的一切習性,
「不看一些化形特徵,以及他們食人的詛咒,
「稱他們為人類的一員也並無不妥。」
「食人的詛咒?那如果他們不吃人了,
「他們可以和人類相容嗎?」
安夏好奇地問道。
「……毫無疑問,不行。」
雲凡搖了搖頭:
「修士每日行走坐臥所需的能量可以從靈氣中獲取,
「但一些來自食物的微小物質是靈氣無法給予的,
「這些食物從何而來?
「妖族雖然生着和我們一樣的外表,
「但本質上還是我們的食物,
「就像我們平日裏吃的雞鴨豬狗,
「二者之間沒有本質的區別;
「為了生存,我們不得不如此,
「就像妖族要吃我們一樣,
「不論多麼低等的妖族,
「在妖族的眼中他們都是同胞,
「而我們卻要吃他們的同胞,
「這是我們與妖族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也是我們與妖族無法和諧共處的根本原因。」
「……雖然聽不太懂,反正只要聽師傅的就沒錯,嘿嘿。」
「你也得動動腦子吧……
「好了,我們去打探消息,看看你鴻志師伯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杳無音信。」
三人朝酒樓走去,
剛靠近門口,
店小二——
一個金毛犬就湊了過來,點頭哈腰的對三人說道:
「三位貴客裏邊請!
「今兒馴獸師有新花樣,
「各位客官要不要去看看?」
「……放兩壺上好的酒,
「再放幾疊小菜。」
雲凡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銀子——
妖族也有自己的貨幣體系,主要材料是數種妖獸的麟甲融合而成,
雲凡弄不到這玩意,但好在銀子倒是通用的。
金毛犬小二看到銀子,眼睛都直了——
大葉城在麒麟王領屬於地處偏僻的那一類,很少會有大人物來,
而這大碗酒樓更是在大葉城邊緣,
這一出手就甩一枚銀子的主,絕對非富即貴!
他喉嚨咕嚕一聲,
連忙對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嘞,客官裏邊請!」
……
酒樓之內高朋滿座,
到處都是頂着毛茸茸的耳朵,或者手上、腳上、臉上長長的毛的妖族,
他們一邊溫着小酒,
一邊對着酒樓正中央的舞台喝彩。
舞台上,豎着一個燃着火焰的圈,
台上正有一個赤身的人,一個真正的人類,正被鞭子驅趕着跳過火圈去,
每當那人輕盈地從火圈的一頭跳到另一頭,
台下的眾妖便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童姥看得饒有興致,雲凡則有些興致缺缺,
安夏則緊皺着秀眉,似乎對舞台上的情形有所不滿。
「師傅,他們好過分阿。」
她望着雲凡小聲說道。
「確實很過分,不過事有輕重緩急,此時的我們不應該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人不應該被無謂的憤怒所控制。」
雲凡望了一眼台上的人,小聲回應:
「我知道你善良,
「你想救那人麼?
「好好想想,
「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如果我們沒有要事在身,
「救了也就救了,
「但我們現在更應該做的,
「還是查明你鴻志師伯的情況……
「我們首要的目標是妖族,
「而不是這零零星星的幾個小角色。」
「哦……」
安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道:
「我們應該去找誰打探消息?」
頓了一下,
她望向不遠處的一個看不出種類的,舉止文雅、略顯斯文的妖族:
「哎?那邊那個,看上去好像知道很多的樣子。」
雲凡朝那隻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妖望了一眼,搖了搖頭:
「那隻不行,打探消息不應該找這種看上去比較狡猾的目標,不容易套到消息不說,還容易被人猜出我們的目的。」
說着,他轉過頭,朝另一邊望去:
「那邊那隻倒是還不錯。」
安夏順着雲凡的眼神望去,
正看到一隻約莫三四百斤的碩大妖族,
那隻妖族腦袋上的豬鼻子、豬耳朵十分明顯,毫無疑問應該是只豬妖,
這隻豬妖正看着台上的演出看得起勁,一雙肥厚的肉掌有節奏地拍着,
忽然似感覺到了安夏的目光,慢悠悠地轉過頭來,
正好看到長着兩根兔耳朵、雙頰紅撲撲,面容清純可人的安夏正朝他望去,
臉上頓時綻放出了一張老菊花般的笑容:
「美人,一起喝一杯麼?」
這話一出,
雲凡頓時感覺頭疼起來。
不論妖族人族,
只要有階級差距,就有市井九流。
他單知道市井九流是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
也是信息量最多的渠道,
但卻忘了這裏的角色大概率素質都不怎麼樣。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來也就罷了,
還帶着兩個年輕的女孩,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
失策失策……
他望着那隻豬妖,試圖做最後的彌補:
「抱歉抱歉,她不喝酒,也有點怕生……」
「赤狐?八流血脈?」
那豬妖卻是瞥了他的耳朵一眼,
不屑地冷哼一聲: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我說話?」
嘭!!
安夏雙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瞪着豬妖雙目宛若噴火:
「你這骯髒醜陋的豬!找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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