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孫蕊一愣,隨即迅速的反應了過來。
她和眼前這個約莫十一二歲年紀,實際年齡卻有七八十歲的老太婆,唯一談得上交易的,就是之前用一個逃生的機會,換她一塊肉這件事。
不過,在得知了那個男人似乎沒有惡意後,再和這個不論從哪方面判斷都不像好人的童姥做交易,是否是明智之舉?
「你怎麼了?不想逃出去了嗎?」
童姥看到孫蕊這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如何不知道這少女心裏在想什麼?
不由加急了語氣。
「我想逃出去,可是……」
孫蕊還是有些猶豫,她望着童姥,有些欲言又止。
看到這一幕,大概已經能猜到孫蕊這會雖然嘴上說着想逃,但實際上已經沒什麼出逃的念頭了,童姥頓時就急了:
「你該不會真的不想逃出去了吧?你看看之前那個小女孩的下場,連骨髓都被那些妖吸了個乾淨,下場有多慘?
「你真以為國……那傢伙能護得住你嗎?
「你沒見過他出手吧?他一點修為都沒有,就是個半點實力都沒有的廢物,全靠坑蒙拐騙混到現在,哪怕只是一個小妖都能把他弄死了!
「他旁邊那個女的,也不過是一個金丹,你以為他真的地位很高?只不過是靠一些卑鄙的伎倆唬騙了這支妖族運輸隊的總督察罷了!
「如果他的謊言被拆穿了,他只能顧着自己逃,你以為還顧得上你嗎?
「你會被妖族抓去,每一塊肉都會做成食物,你會無比悽慘的死去……
「而且烈陽戰部不是快來了嗎?
「你想想,現在這支妖族運輸隊很可能就要和修士戰部打起來了,作戰時和休戰時,戰部是兩種風格的,
「戰時的戰部只會考慮殺戮,而不會想着『這個人能不能殺?』、『要不要放他一馬?」,
「你在這裏被修士戰部的攻擊波及死掉的幾率又多少?」
她循循善誘,雖然心中十分迫切,倒也耐得下性子,深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而且你在人族中也有不低的地位吧?
「你只需要好好躲着,等烈陽戰部來了,你就找機會和那邊的修士接觸,
「不比在這裏擔驚受怕,隨時有可能被殺好得多?」
「你看,現在就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你平安逃生的機會,
「這支運輸隊的紀律督察和事務督察都走了,只要我掩護你逃走,沒人能抓得住你!」
「唔……你說得確實有道理,」
孫蕊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
「可是你怎麼保證你會完成你答應我的事,怎麼保證你會完成和我的交易呢?
「畢竟你只是和我要一塊肉,如果我在身上切下一塊肉給你,你卻翻臉不認賬,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見孫蕊改變了念頭,童姥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對孫蕊的謹慎暗暗罵了一聲「小狐狸」。
如果不是因為雲凡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在她體內下了兩大限制,讓她無法對人類出手,甚至詭異到連傷害任何一個人類的念頭都無法興起,
她早就把這個皮白肉嫩的小姑娘連皮帶骨一口氣吞肚子裏了。
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和孫蕊的交易,是目前能獲得人肉最穩妥的辦法。
而且也不會給她帶來什麼嚴重的後果,如果雲近南對她不滿,她大可以說:「你讓我守住修士戰部,我就去對付修士戰部了,運輸隊也忙得不可開交,誰知道她趁這個時候跑掉了?」
藉口的重點不在真不真,而在有沒有。
天時,有『板紅根』出現,引開了雲凡這個最難對付的傢伙,爭取取得了短暫的交易時間;
地利,身處的運輸隊遭遇危機無暇他顧,是最適合完成和孫蕊交易的環境;
人和,有一心想跑的孫蕊心心念念。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結果這麼好的時機,這原先一直想跑的小姑娘突然不願不配合了,她不由便感到有些鬱悶。
雖然她也確實動過吃了肉不認賬的念頭,但,她和這小姑娘好歹也做了兩天的同伴吧!
為什麼對雲凡就這麼信任,對自己就這麼防備?
心好累,人和人之間最起碼的信任在哪裏?
「我可以先把你送出去,等到確認你安全之後,再收取報酬。」
她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對孫蕊說道。
「你怎麼保證能平安把我送出去?」
孫蕊又問。
「在這個特殊時期,妖族的紀律督察和事務督察都不在,負責守衛運輸隊的運輸督察一般不會太關注這種小事,只會防着外面有可能出現的敵人,絕對顧不上一個小小的俘虜的逃亡,
「當然,我不保證能一定把你送出去,緣分的事誰也說不準,
「但只要有我在,你就擁有一張不會死的護身符,我能保你不死,你既然聽說過我的名字,就應該知道我擁有什麼實力。」
童姥自信地說道。
「我也沒法確認你到底是不是那個名震中洲的大妖,你也沒法給我證明……
「不過,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孫蕊眉眼帶笑,忽然攤開雙手,望着童姥說道:
「既然說信任你,我就不會防着你,
「說吧,你想要哪塊肉?
「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取?」
「現在?現在把肉給我?」
童姥臉上浮現出驚喜的神色。
「是的,你要哪塊肉?」
孫蕊笑意盈盈。
「就,嗯,就小腹那一塊,那裏的肉比較鮮嫩……」
童姥突然有些扭捏起來,臉色紅撲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孫蕊的肚子,
不經意間,一串哈喇子已經順着她的嘴角流了下來。
「我動手嗎?」
「嗯嗯,你動手吧。」
迫於限制,童姥無法主觀傷害一個人類,但可以讓人類以自願的方式,以不會致死,或不會產生致命傷為前提,獻上自己的肉體。
這是她對雲凡定下的規則尋找的破解之法。
如今見到這方法可行,她不由對未來昏暗的人生再度充滿了希望。
儘管未來可能不會再遇到這麼好的機會了,
但生命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就是對未來有個盼頭。
「說不定未來還有機會遇到這樣的事」就是童姥的盼頭。
如果連個盼頭都沒有了,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她朝孫蕊遞了一把刀出去,充滿期待地望着孫蕊,
那眼神充滿了渴望。
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
仿佛像久旱的禾苗,正殷切地盼雨來。
像臘月刺骨的寒冬,正迫切地盼春來。
她甚至打定了主意,一會還是不要賴賬了。
多好的姑娘啊。
多善良的孩子啊!!
送她走吧,讓她回到人類的世界去。
說不定未來自己會與她有一個美妙的相遇,有這一層關係在,她還有和這善良的女孩有梅開二度的機會。
盼望着,盼望着,孫蕊已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童姥屏住了呼吸。
卻在這時,出現了一道掀起帳簾的微風,
這狹小的帳篷外,一個長相猥瑣的狼妖,闖了進來。
在童姥愕然的目光下,這長相猥瑣的狼妖大步流星的上前幾步,
那沉穩有力的寬厚手掌一巴掌就拍掉了孫蕊手中正因驚愕而停滯的匕首,
隨後又順勢一推,將毫無反抗之力的孫蕊推到了這帳篷里那張乾淨、整潔的床鋪上。
然後,這支猥瑣的狼妖,竟當着二人的面,開始解褲子。
解褲子。
手法利落,一氣呵成。
「王督察,你……你在幹什麼?」
童姥壓抑着憤怒和不滿,她覺得這或許是一個誤會,心平氣和地對這個正擺弄着某不可描述的玩意的狼妖說道。
「我在幹什麼?哼哼,小妖就是小妖,怎麼懂得大妖的世界?」
王小督察伸出擺弄過那玩意的手拍了拍童姥的臉,猥瑣地一笑:
「我當然是在做大妖做的事,以後你長大你就懂了,我現在先給你做個示範,學着點,好好學,好好看,聽見沒?」
童姥傻了。
極度震驚之下,她甚至都忘了躲避。
感覺到那擺弄過不可描述的玩意的手在自己嫩滑的臉蛋上輕浮的拍着,噁心,憎惡,反胃,種種感覺紛至迭來。
她感覺自己髒了。
不乾淨了。
「你……你做了什麼!?」
她強忍着怒火,上前一步,極度的震撼讓她腦子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我做了什麼?
「你是問我要做什麼嗎?
「我要做快樂的事,快樂的事你不懂嗎?
「別來煩我,滾一邊去,
「再不滾,信不信我揍你?」
王小督察惡狠狠地說道。
「揍我?嗯!?」
童姥都氣笑了:
「你不僅要玷污我的食材,還把你拿過那骯髒東西的手拍我臉上,
「還要揍我?
「呵,呵呵呵,
「來啊,揍我,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揍我!」
「你……」
王小督察也惱了。
這小妖怎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難道是真摸准了自己不敢揍她?
也是,這種養尊處優的小孩,看自己都用的一種看下等妖一樣的眼神,絕對想不到自己這種下等妖敢對身份地位尊貴的她動手吧?
想到先前那個煉丹師對他鄙夷的眼神,他仿佛明白了一些東西。
他冷笑起來。
想到自己先前立下的決心,想到曾讓自己徹夜難眠的疑惑,想到自己曾暗暗發下的誓。
所謂的「上等妖」,天生就是上等的嗎?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對這種階級差距的不滿!
這一巴掌,打你傲慢無禮!
他氣沖斗牛,一時只覺得自己仿佛渾身都有着使不完的力氣,滿腔的反抗意志仿佛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徹底點燃了他的憤怒之情,
他高高揚起手來,如天神下凡般大喝:
「打你個小騷……」
轟!!!
話未說完,一道猛烈的靈力波動從身前那約莫十一二歲的孩童體內爆發,因憤怒而散逸出來的瘋狂舞動的靈力引動了四周的靈氣,甚至猛烈得將整座帳篷都掀了起來,
在王小督察茫然而無助的眼神中,
這約莫十一二歲的小妖緩緩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遙遙對着他一指,冰冷而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從她口中緩緩吐出:
「衍!空!指!」
無聲,無光,沒有冷熱,沒有一切的一切,
此刻,王小督察感受到的,只有一片虛無。
一陣微風吹過,仿佛堆砌的雪山突然崩塌,
王小督察的身軀自頭顱以下,一點一點的消解、融化,化成一粒粒微不可見的粉塵,被這陣微風朝四面八方吹去。
噗通!
王小督察的頭顱墜落於地,掀起了一片浮灰。
剎那間,被掀起的帳篷之外,無數視線朝這邊投了過來。
身處於無數震撼、驚恐、驚愕的目光中,
童姥突然有些後悔。
完蛋了。
衝動了。
出手重了。
這事不能善了了。
想到盛怒之下的雲凡會對她做什麼事,她就感到有些不寒而悚。
屬實倒霉!
「她……她殺了王督察!」
一聲尖叫,劃破了這方空間的寧靜,
駐守於此處的運輸隊妖族如潮水般朝着此處聚攏,
一個個握着手中的兵器,望着童姥如臨大敵。
童姥越發感到有些頭痛。
莫非今日,她要大開殺戒?
雲凡絕不會饒過她的。
要是不大開殺戒,這局面怎麼收場?
她苦惱得撓了撓頭,望着四周的妖說道:
「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你們信不信?」
「……」
沒有人回應,只有一群驚懼的妖在望着她警戒着。
雙方仿佛具有默契般靜靜地對峙,一如歲月靜好,時光荏再。
然而,古往今來自有天公不作美之說,這靜謐的場景終究不能久持,
一陣猛烈的爆炸,打破了二者之間相對的安寧。
一場美妙的巧合,鬼使神差的給了童姥一個解圍的良機。
「敵襲!有修士戰部進犯!!!」
或許是負責巡查的巡邏小妖發現了敵方的蹤跡,又或者是守着運輸車的運輸小隊遭遇了來自敵人的襲擊,那高亢的示警聲,仿佛一柄刺破長空的利劍,清晰地傳到了此間。
「你們看,人族戰部打過來了,」
童姥臉色狂喜,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個破局的良機:
「再不去對付他們,你們的運輸車就要守不住了哦!」
「……」
圍着此處的運輸隊成員面面相覷,一個個臉上浮現出了猶豫的神情。
先對付這個一招滅了王小督察的修為恐怖的兇手,還是先死守住運輸車?
這似乎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身為運輸隊戰部的成員,當然以運輸車的安危為重。
但如果不盯着這個能一招滅了王小督察的女童,在己方和修士戰部交手的時候,這女童反手給他們一個背刺怎麼辦?
攘外必先安內,還是安內必先攘外?
這問題無解。
不過,童姥似乎看破了他們的困局,沉吟片刻,便交出了這一題的答案:
「真的只是一場誤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如這樣吧,我幫你們對付修士戰部,如何?」
一致對外,問題完美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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