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座防禦陣法被一瞬間同時撕裂。
二十四道靈氣護盾接連破碎。
三面本命龜殼沒能阻攔片刻這一式基礎拳法的攻擊。
厚重的玄重之水在這一拳面前也脆弱得像紙糊。
但在拳風到他背後的本命龜殼時,卻突然夏然而止。
「拳……拳勢已盡了麼?」
見狀,玄武不由得鬆了口氣。
就玄武和修士交手的經驗,修士術法中,尤其是一些拼命三郎的招式,最可怕的其實就只有短短的一瞬,撐過攻勢最猛烈的那段時期之後,修士就仿佛一個連續服用了一個月避孕藥的男人,再也硬不起來了。
這個狐狸妖,狡詐,狡猾,招式名起得粗俗,招式看上去也粗俗,但術法的內核,卻無比的生猛,即便他已經準備完全,還差點在這狐狸妖手下陰溝里翻了船。
卑鄙,無恥!
好在,這一招用盡,估計那狐狸妖也廢了。
「沒想到,你居然能破開我的防禦!」
玄武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起了頭,
劫後餘生的恐懼令他後怕不已,所以此時他的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憤怒:
「狐狸,你的實力令我驚訝,但也止步於……嗯?」
視線上移,他看到了一道渴望的目光。
他看到那個狐狸妖直勾勾地望着他的殼,雙眼放光,還不自覺的舔了舔唇。
「你、你幹嘛?」
在妖族中一向處於妖上妖地位的玄武此刻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突然被什麼不知名的存在盯上,令他起了一身龜皮疙瘩。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很有名的甜點?」
狐狸妖雙眼放光,似忍不住般吸溜了一下口水。
「甜點?什麼甜點?」
玄武被狐狸妖說得莫名其妙,隨後他反應了過來,咬了咬牙,心想不能再在話語中被這隻狐狸妖帶了節奏,不然跟這麼狡猾的傢伙扯皮下去,誰知道是不是這狡猾的傢伙在拖延時間?
要是這狡猾的傢伙拖夠了時間? 又對自己來一下先前的那一拳? 自己可禁受不住!
於是,他沉聲說道:
「這個時候你還說什麼甜點?
「你竟然還敢說什麼甜點!
「你惹怒我了? 你馬上要死了知道嗎?
「夥同妖族高官偷竊龍皇的東西? 還對妖族尊者出手,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過嗎?
「龍皇震怒? 今天你和那個兔子妖必死無疑,我勸你老老實實束手就擒? 把偷了龍皇的東西還來? 說不定我還能在龍皇面前給你說說好話,讓妖皇對你網開一面……」
其實,說到這裏,玄武已經有點認慫了。
不知怎麼的? 他總覺得這個狐狸妖好像有些邪性。
從狐狸妖的表現? 看不出狐狸妖此刻的狀態,但他冥冥中總有種預感,
這隻狐狸妖……剛才可能留手了。
所以出于謹慎,他決定退一步,給這個狐狸妖一個台階? 也給自己一個台階。
他是六品強者,妖族尊者? 也是活得最久的妖族強者,玄武一族代代興旺? 他作為玄武一族的標杆始終屹立不倒,就是因為謹慎的行事風格? 以及從不冒險的行事方針。
龍皇怎麼處理狐狸妖? 他不關心? 他只想盡妖事,聽天命,狐狸妖聽勸就留下,不聽勸就走,打架好聚好散,和和氣氣,打打殺殺的有傷天和,不符合玄武一族的行事風格。
但,他的這番話出口,狐狸妖卻沒有任何表示,沒有說要走,也沒有說要留,卻依舊直勾勾地望着他的殼,一邊咽着口水,一邊在口中喃喃自語:
「主材料八斤、土茯苓一斤、金銀花、菊花各五錢、生地、夏枯草各一兩、紫草、甘草各二錢……」
「你在說什麼啊!?」
玄武越發感覺後背陣陣發涼,看着狐狸妖那直勾勾的眼神,猛地抖了一下:
「我說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得罪了龍皇,你下輩子必將在被龍皇追殺的恐懼中度過!」
「熬足兩個時辰,再放入適量涼粉草,熬一個時辰……」
狐狸妖依舊在自言自語,哈喇子都已經吸溜不回去了,徑直順着嘴角流到了地上。
「你、你神經病吧!」
玄武牙齒格格作響:
「你這個瘋子!去死!」
強烈的不祥預感在他心中仿佛警鐘,劇烈的嗡鳴着,玄武再也忍不住,咆哮着揮舞起柱子般的手掌,自上而下重重地朝着狐狸妖拍去!
「去除雜質,靜置凝結,添加蜂蜜……」
狐狸妖緩緩抬頭,望着從天而降的龜爪,眼中滿是貪婪的慾火:
「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龜苓膏啊!」
轟!!!
巨掌重重下,但仿佛一層無形的護罩將這隻巨掌隔開,巨掌落在距離狐狸妖的三丈外,就被一陣猛烈的衝擊波撞開,巨掌從哪砸下,就從哪飛回,甚至還帶得玄武后退了一步,沒能立下半點功績。
這一擊的無功而返,終於讓玄武意識到了二者之間的差距。
如果說先前一拳破五陣、二十四盾、三本命殼有可能是狐狸妖拼命釋放的術法,或許用了術法之後便會陷入虛弱,
但自己這一掌下去,不但沒能破開這狐狸妖的防禦,還被反作用力擊退,已經足以說明這狐狸妖之前那一拳不但不是拼命,甚至還留手了。
尤其這個狐狸妖一直絮絮叨叨的話語,讓玄武由衷的感到一種沒來由的恐懼,儘管不知這恐懼源於何處,卻一直令他不自覺的毛骨悚然。
明悟了二者之間的差距後,玄武被自己心中的恐懼驅使着,扭頭便朝着身後龍皇的所在之處跑去。
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哪怕拼着被龍皇責罰,也比丟了小命強。
但沒跑出幾步,他就感覺自己的尾巴仿佛突然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抓住,同時,四周的空氣仿佛變得凝實起來,將他牢牢地禁錮在原處,令他半步都動彈不得。
「你、你到底要幹嘛啊!!!」
玄武都快哭了:
「我都放過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啊!
「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
「龍皇馬上就要來了,
「你再不放開我,一會龍皇過來,你跑都跑不掉啊!」
「……你留下一樣東西,我就放你走。」
狐狸妖的聲音陰森森的,仿佛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低語,讓玄武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
「給你!都給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只要你放過我,什麼都好說啊!」
被逼入絕境的玄武終於顧不得自己的面子,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
「我……我想……」
狐狸妖咽了一下口水,一字一頓,無比渴望,卻又緩慢而堅定的說道:
「我想要你的龜板……把你的龜板給我……」
「啥、啥?」
玄武一愣,陡然間,一陣更大的恐懼將他的身軀完全籠罩。
「我想拿你的龜板做龜苓膏……
「就是龜殼……
「你知道的,我最近……我最近有點上火……」
狐狸妖陰森森地說道。
「龜苓膏是什麼鬼啊!!!
「你上火不上火我怎麼知道啊!!!」
玄武真的哭了,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他皺巴巴的蛇臉上流了下來:
「我,我的龜殼和我的身體連在一起了,龜板下面都是五臟啊,我的龜板,龜板拆不下來的啊!」
「沒關係,沒關係,剩下的肉可以用來煲湯……蛇湯很補的……」
狐狸妖幽幽地說道。
「什、什麼啊!!!
「一點都不補的啊!!!」
玄武都快瘋掉了,他從未想過,他堂堂妖族尊者,居然有一日會落到被人煲湯的地步!
而且還是被妖族同族煲湯!
就像是人族人吃人被視為邪惡之輩,此刻的狐狸妖在他眼中就無比的邪惡,邪惡得神鬼皆驚、鬼哭神嚎!
哪有妖會拿同族煲湯的啊!
這是什麼恐怖故事!
如果這是夢的話,請快點醒來吧!
「放鬆點,忍一忍就不痛了,聽話哦,你是一個很堅強的小朋友,要乖乖的,只是開始的時候有一點點疼,只要熬過去,很快就不疼了……」
狐狸妖絮絮叨叨的說着,越說到後面,聲音越是低沉,一種壓抑不住的渴望情緒幾乎要滿溢出來,
在狐狸妖的話語中,玄武感覺籠罩着他身軀的壓力越來越沉重,這種壓力並不是作用於他的整個身軀,而是單獨地針對他的身體,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軀正在和他的龜殼一點一點的分離,劇烈的疼痛蔓延了他全身,令他差點忍不住不由自主的慘叫起來。
危急時刻,渾身的血液仿佛加速流動,大腦的充血促進了他的思維能力,他的腦子瘋狂運轉,在這即將面臨死亡的時刻,
猛地一道靈光浮現,讓他看到了能借之自救的希望。
「等、等一下啊!!!我是玄武一族唯一的化神,如、如果你現在剝了我的龜殼,以後你就找不到這麼高質量的龜殼了!!!」
他嘶吼、慘叫着,卻盡力地維持着聲音的平穩,讓聲音聽起來不至於太過偏離以至於讓狐狸妖聽不懂,
一瞬間,他感覺到籠罩了全身的壓力陡然間放鬆了許多。
「我,我其實可以自己蛻殼的!」
抓着這個難得的機會,玄武仿佛一瞬間將智商增幅了十幾倍,雖然依舊被恐慌籠罩,但卻難得地保持着思路清晰,語句流利:
「不過,我的龜殼至少要一年才能蛻,蛻得太勤,有損修……有損龜殼的質量!如果你殺了我,以後就沒有這種能長期獲得高品質龜殼的機會了!」
這番話一出,他感覺到籠罩在身上的壓力再次鬆了幾分,這不由得讓他感到狂喜:
有戲!
他壓抑着心中的狂喜,顫顫巍巍地伸出柱子般的手,朝着身旁不遠處那三個本命龜殼一指,急促地說道:
「您、您看,那就是我蛻下的龜殼,絕對不比我身上的差!
「您只要放我回去,我,我每年都可以為你蛻一層龜殼,然後第一時間交給你!
「只要您放我走,以後您就有源源不斷的龜……龜苓膏吃了!」
「你……」
雲凡緩緩鬆開手,將他身前凝聚的一隻巨大的靈氣手掌揮散,讓玄武的尾巴得歸自由,
他摸了摸下巴,望了望玄武后背的龜殼,又望了望不遠處的三枚被打得滿是裂痕的龜殼,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你說得……好特麼有道理!」
「是……是吧!只要您不殺我,我就是一個能為您源源不絕提供龜殼的寶藏啊!
「這三個本命龜殼是我僅剩的三枚了,其他的龜殼都被我扔了,現在一想我真是罪大惡極,心裏好生內疚!
「不過你放心,今後我出產的龜殼,每一年都給你留着,保證新鮮,保證高質量!」
玄武不敢回頭,哆哆嗦嗦地對身後的狐狸妖說道。
「那好,一言為定!」
雲凡笑了笑:
「那今後每年我都來找你取龜殼,你先回去吧,
「對了,你下次蛻殼在什麼時候?
「下次蛻殼的時候,依舊還是這裏,我來找你。」
「下、下次蛻殼在半年後……」
玄武鬆了口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驚悚感,
他哆哆嗦嗦地取出了一個乾坤袋來,哆哆嗦嗦地說道:
「我幫您把我的三枚龜殼打包起來吧,
「冒昧的問一下,您拿我的龜殼做龜苓膏,那龜苓膏究竟是何物?
「對您修為有益,還是有別的好處?
「不瞞您說,在下藏的寶物還是不少的,或許比我的龜殼有用得多……」
「哦,不用,我就是最近有點兒上火,突然想吃點下火的東西。」
「……」
(鬼才信你咧!)
玄武不說話了,不敢問,也不敢說。
得了狐狸妖的首肯,玄武手腳麻利地將遠處散落的三枚破碎的本命龜殼收起,又確認了狐狸妖是真的要放他走,這才連滾帶爬地朝朝着南方一路狂奔,生怕狐狸妖后悔,突然想吃新鮮龜殼,那真的萬事皆休。
伴隨着轟轟隆隆的聲音,玄武龐大的身軀越跑越遠。
望着地上那個裝滿了龜殼的乾坤袋,雲凡恍惚了許久,才悠悠然回過神來。
「嗯?我最開始,明明只是想把這個大烏龜殺了,為什麼莫名其妙地打起了龜苓膏的主意?」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之前為什麼會突然有想吃龜苓膏的想法。
猶豫了片刻,他才伸出手,試圖將乾坤袋舉起。
但三枚本命龜殼,體積堪比三座普通房屋,重量更是誇張,而他此刻已經從伏羲劍的影響中恢復過來,又恢復了普通人的狀態,任他使盡渾身解數,也搬不動這乾坤袋半分。
「見鬼,這玩意我怎麼拿?」
他不由有些愁眉苦臉起來。
「師傅,我幫你拿吧。」
突然,一隻雪白得小手越過了雲凡的身子,輕輕地將乾坤袋拎了起來,
雲凡轉頭望去,正看到安夏嘴角上揚,露出些微潔白的牙齒,俏皮而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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