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倒是有個主意!」
一聽到這話,艾格隆頓時就來了精神,「什麼主意?」
「這個嘛」米歇爾-內伊突然又面露難色。「這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如果您覺得不可行的話,就請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米歇爾,在我面前,你大可以暢所欲言, 我一直都很喜歡聽取部下的建議,無論建議是否有道理,至少我不會怪罪提議的人——」艾格隆皺了皺眉頭,「談,都可以談,沒什麼不能談的。」
我要是信了您這話我早就不知道怎麼死了米歇爾-內伊在心中暗暗腹誹。
他一邊裝作安了心,一邊字斟句酌組織語言,「皇后陛下是卡爾大公的愛女,如今父女分別了這麼久,父女之間肯定深為掛念,如今皇后陛下臨盆在即,更加牽動父母的心。如果她生育之後思鄉和思親之情難以遏制,一定想要回鄉探親,去見一見父母親的話,想必您是不會反對的吧?而且其他人也不免會有惻隱之心」
說到這裏,他不再說下去了,而是抬頭看着艾格隆,等待着自己主君的訓示。
哼,什麼惻隱之心?艾格隆在心裡冷笑——歐洲王室之間聯姻無數,但向來都是「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在過去,一旦某位公主嫁到別國成為王后, 回娘家探親的事例幾乎沒有, 對母家來說, 她已經算是另外一個家族的人了,更加沒有探親的道理。
不過,在歷史上,到了19世紀後半葉,因為科技的發展,各國之間的聯繫越發緊密,再加上維多利亞女王成為了歐洲祖母,她的子女們和各國王室之間互相聯姻,幾乎都成為了親戚,這種「家族聚會」才會成為正常現象。
總而言之,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特蕾莎要求「回家探親」,實在是有些違反常規。
但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似乎也沒有什麼驚世駭俗的地方——因為之前那些事,特蕾莎在各國王室的眼裏,早就已經是個「離經叛道、我行我素」的公主了,就算特蕾莎又做了什麼讓他們詫異的事情,恐怕也會見怪不怪了。
所以這個主意貌似倒是可行?特蕾莎如果以回國拜見父母的名義離開約阿尼納,肯定不會惹起太大的騷動,之後她再悄悄來到瑞士和自己會合,名義上則還留在岳父那裏, 就可以避開其他人的視線了。
雖然再利用岳父一次,好像有點對不起人, 但是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癢,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再多一筆新債又算得了什麼呢?
艾格隆越想越是覺得可行,心思頓時就活絡起來了。
當然,這麼做,着實也有點風險。
特蕾莎在生育之後,帶着他們兩個的孩子一起進入奧地利境內,那也就意味着人身安全也落入到了他的外祖父的手中,如果哈布斯堡皇帝對她不利的話,那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會成為對方手中的人質。
正因為有這個顧慮,所以剛才米歇爾-內伊才有所顧忌,生怕觸怒了陛下。
不過,艾格隆仔細一想,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
畢竟,他們答應艾格隆和特蕾莎的婚事,本來就是在向艾格隆妥協以及示好,如果強行把特蕾莎抓起來,那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毫無意義了。
他的外祖父和梅特涅雖然混賬,雖然沒有什麼行事原則,但他們一向精於算計,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肯定不會幹。
再說了,他的岳父會容忍回家探望雙親的女兒被人抓起來當人質嗎?肯定不會。
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說,現在特蕾莎對奧地利帝國來說都不是一個威脅,她不會被人怎麼樣,至少值得一試。
「米歇爾,你這個主意是不錯,足以達成我的目的了——這樣誰也不會對特蕾莎的離開感到奇怪。」思酌一番之後,艾格隆誇獎了米歇爾-內伊,「看來這陣子你進步不小。」
被艾格隆這麼一誇獎,米歇爾-內伊頓時感到渾身輕鬆,腰杆也挺得更加直了,「能夠給您帶來些許的幫助,是我最大的光榮,陛下!」
「雖然這個主意有效,但是想要讓它生效,也沒有那麼簡單——首先,得讓我的外祖父和梅特涅同意特蕾莎回國探親。」艾格隆又皺起了眉頭,「這個得想想辦法。」
米歇爾-內伊和安德烈-達武對視了一眼,都明智地選擇了沉默——畢竟,在皇室的問題上,他們兩個人可是沒有半點發言權的。
「好的,這件事我記住了,那另外一個問題——我的行蹤,應該怎麼解釋呢?」艾格隆又轉開了話題。「我
不可能和特蕾莎一樣去奧地利探親,這樣的話風險太高了。」
另外兩個人也紛紛皺眉,顯然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也是頗費思量。
「也許在臨行之前,您可以製造一些緊張氣氛,在邊境生起事端。」安德烈-達武沉思許久之後,突然開口了,「這樣的話,您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約阿尼納,以視察邊境和行獵的名義臨時住在邊境,那樣的話,就沒有人可以打聽到您的行蹤了!等到風頭過去,米歇爾再宣稱您已經回到了首都,以您的名義發佈命令,那時候至少您可以短時期內瞞住所有人的視線。」
艾格隆仔細一想,發覺這確實是個好主意。
他不光可以自己離開約阿尼納,而且如果以軍事演習為名義的話,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抽調那些軍官,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並沒有集結在邊境,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豈不妙哉!
不過,雖然這個辦法是很不錯,但是也有一個弊端——萬一土耳其人當真了,以至於做出武力戒備,甚至選擇「先發制人」可怎麼辦?
他想要製造緊張氣氛,但是可沒有想過要在現在打仗,他並不害怕垂垂老矣的土耳其,但是他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實在沒有興趣繼續在巴爾幹分散精力了。
所以要干就干大一點!
艾格隆突然來了靈感。
「安德烈,你的主意很好,而且我們可以在此基礎上發揮一下——」
「您是指什麼呢?」安德烈-達武有些疑惑。
「我們如果自己輕舉妄動,那麼很可能會招致不可測的後果,但是如果拉上希臘就不一樣了,我們既然要鬧事,那就把事情鬧大,變成兩個國家的行動,這不是更體現我們兩個國家的緊密聯盟嗎?」艾格隆笑着說出了自己的主意,「我接下來要見希臘國王,我可以鼓動他,讓他和我一起造起聲勢,對土耳其人示威,我想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新國王,我們的奧托少年一定也很有興趣藉此來獲取威望,讓所有希臘人明白他就是希臘的保衛者我也可以說服我的希臘盟友們,讓他們也一起幫助國王示威。」
安德烈和米歇爾又對視了一眼,他們雖然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但是彼此之間還有些惴惴不安。
在邊境製造緊張空氣是好事,但是萬一奧托國王熱血上涌,真的打起來了怎麼辦?
他們和艾格隆一樣,並不是害怕打仗,而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分散精力。
「陛下,我們務必控制衝突的烈度,讓它不至於變成一場真正的戰爭。」猶豫片刻之後,安德烈對艾格隆提出了意見,「我們這邊肯定不會有問題,但是奧托國王畢竟年輕,血氣方剛,要是他熱血上頭了決定假戲真做,反而會拖累我們」
「不用擔心,奧托那個小子我見過,我了解他,他很年輕,有一腔熱血,但他也不是個傻瓜。」艾格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擔心這個,「他現在剛剛成為國王,根基不穩,也指揮不動幾個人,他也不想真打仗,讓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王位陷入危機當中,他只想要一場盛大的表演而不是一次危險的戰爭,我會滿足他的。況且,他過於年輕了,以至於他不能實際行使他的權力,他身邊的那些巴伐利亞近臣們在輔佐他行使權力,這些人是些謹小慎微的官僚,他們可不敢想像剛剛來到希臘幾個月就打仗!他們一定會拉着國王不讓他輕舉妄動的——」
頓了頓之後,艾格隆又補充了一句,「為了萬無一失,我現在就可以跟巴伐利亞國王寫信說清楚,為了提高他兒子的威望,我願意唱一齣戲,讓他兒子可以耀武揚威;但相應的,也請他約束住自己的兒子,讓兩個新生的國家不要陷入戰火——只要國王發話,一切就沒問題了。」
在聽完艾格隆的話之後,米歇爾和安德烈頓時就面露喜色——他們也順着整個邏輯鏈條思索了一番,發現並沒有什麼破綻。
艾格隆製造緊張事端以便讓自己脫身,為了壯聲勢、確保安全,於是拉上希臘一起行動;同時,為了避免希臘那邊失控,再預備各種後手來約束奧托國王。
這樣的話,緊張氣氛就不至於演變成為真正的戰爭了,可謂是嚴絲合縫。
甚至,還可以順便對奧托國王和希臘示好,體現兩國最親密的盟友關係,讓兩國未來也可以繼續一致對外。
「陛下!您的籌算面面俱到,我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了。」安德烈-達武躬身向少年人行禮致敬,「有您的智慧作為指引,我相信我們將無往不利!」
「這種恭維話留在以後再說吧,現在我們重要
的是行動。」艾格隆笑着搖了搖頭,「今天這些話,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你們萬萬不可泄露出去一個字,明白了嗎?」
「明白!」兩個人連忙立正,答應了下來。
解決了自己目前最為煩心的問題之後,艾格隆頓時心情極好,渾身輕鬆了下來。他又帶着兩個人回到了行列當中,繼續和海黛一起,完成了這一場慶典。
到了下午,艾格隆回到了自己的居處,然後又來到了臥室里,而和往常一樣,特蕾莎正在陽台上納涼。
「特蕾莎,我回來了。」他走到了特蕾莎的躺椅旁邊,然後柔聲向她打了招呼。
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特蕾莎猝然回頭,然後看着丈夫,微微露出了笑容。
「殿下,慶典結束了嗎?」
這個笑容,在少女的柔媚當中又帶了些許的母性光輝,傍晚那金色的光線,此時正慢慢拉長,輕輕地灑落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簡直猶如女神降臨一樣。
「是的,結束了,一切順利。」艾格隆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然後坐到了特蕾莎的旁邊。
接着,他輕輕地低下頭,附耳在特蕾莎的肚子上,仿佛在傾聽那個未出世的小孩兒的心跳。
「真是個不安分的小傢伙。」
「是啊,同你一樣不安分呢。」特蕾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希望也同你一樣俊俏。」
「那是當然的,我們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漂亮呢?」艾格隆理所當然地回答。
接着,他突然轉開了話題,「特蕾莎,在孩子將要出生的此刻,你想念你的父母親嗎?」
特蕾莎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回答了丈夫。
「我很想念他們,怎麼可能不想念呢?但是此刻,對我來說,世界上還有更加重要的人一個在我旁邊,一個現在還在我體內。我要一直留在他們的身邊,照管他們,這就是我的父母教導過我的道理了。」
這個回答,讓艾格隆心裏聽了極為感動,又有些慚愧。
「至少你有父母可以想念,這已經很幸福了。」他小聲說。
特蕾莎抬起手來,捏了捏丈夫的臉,「我們的孩子一定也會為我們驕傲的,就像我為爸爸媽媽驕傲一樣。」
「那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想不想回去探望一下他們?」艾格隆再問。
「嗯?什麼意思?」特蕾莎驚奇地看着艾格隆,搞不懂他的想法。
於是,艾格隆將自己剛剛和兩個心腹手下的盤算,一股腦地都跟特蕾莎說了。
接着他又問特蕾莎,「特蕾莎,這是我們商議之後的主意,但是這事兒牽涉到你,所以最終的決定權在你手裏,你看怎麼樣?」
特蕾莎沒有立刻作答,而是陷入沉思。
回家探親,在個人感情上來說,正是她非常盼望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喜歡呢?可是事情牽涉到了方方面面,並非那麼簡單。
皇帝陛下到底會允許嗎?她沒有任何把握。
但不管怎麼說,既然丈夫這麼說了,她也覺得可以一試。
「那就看看爸爸的意見吧」沉默片刻之後,她帶着滿腔的期望回答了丈夫,「如果爸爸不同意,那就算了;如果他同意了,那我想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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